<>众人七手八脚的将纯妃扶起来,按着额头止血的,攥着纯妃的手宽慰的,以及端了热茶来伺候的。一众人乌七八糟的将纯妃围在了长春宫的正殿上。
锦澜一脸青色,自责不已:“皇后娘娘,都是奴婢不好,方才慧贵妃娘娘手上的玛瑙珠串儿断了,珠子滚落了一地。奴婢已经让人仔细的寻找了,不想还是漏掉了一颗。奴婢办事不利,还望皇后娘娘责罚。”
兰昕不听还好,一听这话,当即就着索澜的手走了下来。“慧贵妃,好端端的,你手上的玛瑙珠串儿怎么会断了线。你现在身子不便,若不是在这殿上断的,岂非……”
高凌曦没有躲避皇后怀疑的目光,只微然有些忧色:“若非臣妾的玛瑙手链断了,纯妃也不会说那番珠散之类不吉利的话了。倒是臣妾无碍,却伤着了纯妃自己。”
苏婉蓉头疼的厉害,自己将手一抚,嫣红的血水便沁的手心满处皆是。“皇后娘娘,臣妾方才说话的功夫,脚下还没有珠子呢。这分明是慧贵妃刻意滚落到臣妾脚下的。慧贵妃定是因着臣妾的话不高兴了,故而这般阴险,害臣妾受伤。万一臣妾不小心撞着慧贵妃娘娘的身子,岂非要背负谋害皇嗣的罪名了。”
明知道皇后不会帮衬自己,可苏婉蓉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正如锦澜所言,她前前后后找了好几遍都没有发觉遗落的,偏是让臣妾踩了个正着。除了慧贵妃手里还有几颗,其余的早就已经搁在那珍宝珐琅里头了。臣妾当不起毒害皇嗣的罪责,望娘娘明鉴。”
言罢,苏婉蓉哀怨的睨了慧贵妃一眼:“娘娘若是怨怼臣妾的话,只管明说便是了。何必要对臣妾下如此的毒手?”说着话,苏婉蓉使唤身边的侍婢,将滑倒她的那颗珠子拣了起来,稳稳的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像是生怕丢了什么物证似的。
兰昕并不理会苏婉蓉的说辞,只吩咐唤了一声锦澜:“你再让人细细找一遍,问一问慧贵妃这手链统共有多少颗玛瑙珠子。一颗都不许丢,确保不会再有人踩了滑倒。”
锦澜总觉得皇后是在责怪自己,脸色阴沉的厉害。“是,皇后娘娘。”她不敢让人察觉心里的不痛快,唯有更加谨慎的听从皇后的吩咐。
高凌曦亦不理会纯妃的无稽之谈,只对锦澜道:“这珠子是在府上的时候,四爷赏的。一十九颗成串,加上本宫手里还有三颗,也一并放进那珐琅去再数一数就是了。”
锦澜恭敬的接了慧贵妃手里的三个珠子,小心的攥在掌心,搁进了方才的珐琅里。这么一数,足足有十九颗,一颗不多,一颗不少。那踩在纯妃脚下的珠子,是从哪里来的?那一颗珠子,不是此刻正被纯妃捏在了手里么?
额头上的冷汗涔涔汨汨的往下掉,锦澜不敢当着皇后与其余人面前胡嚼。只得颤颤巍巍的捧着那珐琅,小心的呈递到皇后面前。
兰昕见她脸色不大对,忙不迭的示意索澜点数。
索澜一颗一颗的数着,当着众人的面数出了声音,直到数到第十八颗的时候,她也愣了神。“皇后娘娘,珐琅里一共十九颗玛瑙珠子,一颗不少。”她于皇后耳畔,吐字清楚道。
“一颗不少?”苏婉蓉以丝绢捂着额头上的伤口,示意旁人让开。“这怎么可能,那臣妾手里攥着的这一颗,岂非是从天而降的了。”也顾不得头晕,苏婉蓉支棱着身子站起来,动作缓慢的走向皇后,却坚持不要旁人把扶。“皇后娘娘请过目。”
张开手心,苏婉蓉眼前有些模糊,那手心里的珠子的确与方才散落一地的玛瑙珠一模一样,无论是色泽还是大小,几乎没有什么分别。“这东西是皇上赏赐给慧贵妃的,必然是最好的成色。臣妾总不能随手抓来一大把,诬陷慧贵妃娘娘别有用心吧。”
金沛姿连连从纯妃口里听见诸如此类的话,有些憋的恼火了。她轻轻的站起来,灵动一笑,也凑近皇后去看个热闹似的。随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慧贵妃娘娘的玛瑙手串是皇上赐的,这样贵重之物有多少颗珠子,想必没有人比慧贵妃更清楚了。
现下加之纯妃你手心里的,无端多冒出来一颗。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说身怀有孕的慧贵妃能做如此的手脚来陷害你么?”
“嘉嫔这话,是说我自己留下一颗踩在脚底,妄图谋算慧贵妃喽?”苏婉蓉不客气的回敬了嘉嫔一个凌厉的眼神。“若真是如你所想,我何苦自己磕着鲜血之流的。”
“谋害不了,还不行用个苦肉计么?”其其格凑趣儿似的插嘴道:“若是你将这珠子踢到慧贵妃娘娘脚边了,那跌倒的可就不是你了。一法不行,只得另一法,自己摔着,也正好将矛头指向了旁人,不是么?”
“岂有此理。”苏婉蓉纵然一向人前隐忍,可闻听这样的说辞,她还是涨红了脸颊。“你们凭什么说这珠子是我有心踩在脚下陷害慧贵妃的。我又怎么知道慧贵妃的手串会断,预先准备好一颗一模一样的?怪人需有理,若是拿不出证据来,别怪我去皇上面前告你们诬陷。”
金沛姿与其其格均以为此事就是纯妃故意而为的,对上她这样不依不饶的凌厉态度,心里的怒火也是蹭蹭的往上冒。
“纯妃是妃主,若是觉着臣妾等拿不出证据,胡乱诬告,大可以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儿发落了臣妾等。何必动不动就扰乱圣心,皇上日理万机,做得可都是大事儿。这后宫里一颗珠子也好,一条手串也罢,不过是女人之间的细碎事儿罢了。”金沛姿没好气的白了纯妃一眼,徐徐的返回了自己的位置。
其其格这才冷笑了一声,接着话头道:“嘉嫔所言不错,纯妃自信皇上能主持公道,难道就不怕这公道正是拆穿了你的别有用心么?那珠子怎么就在你脚下踩着,你说得清楚么?光是这一点,相信纯妃就得给大伙一个交代。还有,一模一样的珠子肯定不是一天就能找着的。纯妃你蓄谋了多久,只怕皇上也必然感兴趣。”
苏婉蓉恨的硬生生怄红了双眼,含恨道:“从前我总以为这后宫里的风是无所不在的。却不知人心竟如同墙头草,尽数会随着风向而转,哪里会有半点道理可言。今儿事情出在我身上,你们尽可以胡乱的指控,可来日,当事情落到你们头上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有事先给你们提这个醒。”
“那就谢谢纯妃一番好意喽。”金沛姿与其其格异口同声道。
“说够了没有?”兰昕捻着让苏婉蓉滑倒的那颗玛瑙珠子,冷喝道:“勾心斗角,唇枪舌战,当着本宫的面竟然一点也不晓得收敛。我方才的话,你们全都当作耳旁风了是么?”
皇后大怒,宫嫔们自然显露戚戚之色,惴惴不安,悻悻的闭上了嘴。
高凌曦最先起身,领着其余人恭敬的福身:“臣妾等诸多不是,让皇后娘娘劳心了。谁知道一条跟了臣妾好些年的手串,竟然会断了线呢。这下可好,臣妾没伤着,倒是让纯妃吃尽了苦头。”
其实高凌曦没想过,纯妃会用这掉线来的珠子来损伤她的龙胎。毕竟这是突发的事件,她自己也没料想到手串会断,纯妃哪里就会有这么聪明了。
兰昕瞥了慧贵妃一眼,只道:“把方才断掉的丝线拿过来,让本宫看一看。”
高凌曦不敢马虎,让碧澜捡了起来,兀自上前双手递给了皇后。
“若是本宫没记错,这手串有些年头了。怎么丝线还这样新?像是从未被水浸湿过,淡淡带着些柔光。”兰昕一眼就觉出不对来了。
“回皇后娘娘,手串是昨个儿才交给内务府翻新了的。因着之前娘娘将桂花蜜打翻,弄脏了珠芯儿。特意让内务府的奴才转交珍造处重新清理过、穿好了,又送回来的。”碧澜谨慎的回了皇后的话。“今儿一早过来之前,手串才送来。因着慧贵妃娘娘喜欢,便连忙来带,故而丝线是新的,的确未曾浸过水。”
被碧澜这么一说,高凌曦忽然也觉得有些奇怪了。“难怪本宫轻轻一扭珠子,那线就断了,原是线不结实啊。”
兰昕听了她的话,双手捏住丝线断了的两端,稍微一扯,果然丝线“咯嘣”一声就又扯断了。根本费不了什么力气。
众人大惊失色,均满面狐疑的看着慧贵妃。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高凌曦愠怒且浮躁:“好么,内务府的奴才是越发的不上心了。竟然连本宫也敢糊弄。碧澜,你速速着人去问,究竟这东西经过了谁的手,给本宫带来长春宫,让皇后娘娘仔细查问。”
苏婉蓉冷哼一声,阴阳怪气:“也就是说,即便是有人加了一颗珠子上去,慧贵妃娘娘您也无从发觉了。这么说来,臣妾这伤却是您一早就为婉蓉注定了的。”
“胡嚼。”高凌曦哪里会赞同纯妃这样中伤:“玛瑙手串是皇上送的,有多少颗珠子,手串有多长,本宫日日摩挲于手掌腕上会不知晓么?纯妃不要太恣意妄为,什么话也敢顺着嘴往外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