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关切的神情,焦急的语气,倒真是像一个父亲此刻应该有的模样。
常氏瞄了一眼千叶喻,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千叶,同样是女儿,不过一个是正室生的,一个是妾室生的,差别待遇就真的有那么明显吗?身上流着的都是姓千叶的骨血,怎么就能偏心成那样呢?
“翩荏,你怎么不说话?依依到底如何了,你倒是快些说啊。”千叶喻一面急慌慌的看向屏风后面,一面说道,“急死人了。”
“千叶喻。”
常氏无悲无喜的唤着千叶喻的名字,千叶喻先是一怔,旋即有些不解的看向常氏。
“千叶不也是你女儿吗?就因为是庶出,所以你才一直对她们母女俩那么狠心吗?”
这话可不是一个妾室应当问的,一旁的芙蕖着急的想要给常氏打眼色,奈何常氏此刻一直盯着千叶喻的眼睛,根本分不出心思来搭理她,更遑论是看她的眼色了。
看着千叶喻猛然黑下来的脸色,芙蕖心里直犯嘀咕。
完了完了,这下把老爷给惹怒了。就算是姨娘再受宠,再在老爷心里的地位不同,可这直接问老爷对待嫡庶的明显差别还是太过了呀!
这下可怎么办?
相比较芙蕖的担忧,常氏则是完全没有那些想法,她脸上的表情,完全就是一个不知事的孩子询问大人为何要这样,为何不那样般,并不是想要说些什么,只是执着的想知道一个答案而已。
“翩荏,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依依是不是病了,严重不严重,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去!”
千叶喻张口就欲唤人去请大夫,常氏却忽而出声,“不必了!千叶依根本就不在屋子里!”
不在?
屋内的众人错愕不已。
怎么可能不在?要知道外面的那些人可是半刻都没有离开过,千叶依怎么可能会不在屋子里呢?若是千叶依不在,那床榻上的又是什么?
像是看穿了千叶喻心中所想,常氏红唇轻启,不紧不慢的道:“那不过是一个枕头并着几件衣衫而已。”
屋子已经进了,人不在,她自然也问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常氏抬脚,越过千叶喻就要往外而去,千叶喻却伸手拉住了她。
“翩荏,你方才问的……”
“我方才不过是随口问问,没有其他的意思,老爷不必回答,也不必往心上去。至于二小姐……”常氏往屏风那头的床榻看了一眼,“还是请老爷你赶紧派人出去找找吧,这么多人都守不住一个人,千万不要是被什么歹人给抓去了才好。”
语调生硬的丢下这句话,常氏挣脱开千叶喻的手,迈步而出。
千叶喻怔楞的望着常氏一步一步的离开,不知该说些什么。
都是女儿吗?
那怎么能一样?
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怎么能一样?他到如今可是没听说过有哪家的嫡出和庶出是一样对待的。况且,他做什么了?
商怀虞是她自己要去静慈庵里住的,又不是他赶出府的,至于千叶茴,那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庶女,嫁给了天辰的王爷,还稳稳当当的坐在王妃的位置上,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这些女人,最近怎么一个两个都同他过不去,没事就来找他的不痛快!
千叶喻挥挥袖子,命人出府去找千叶依,然后再不理会方才常氏说的一番话,沉着脸踏出了院子。
夜色降下来的时候,派出去的人还是没能找到千叶依,千叶喻的脸色已经不是阴沉两个字可以形容了,府里的下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当了出气筒,是以每走一步路都显得异常的小心翼翼。
饭桌上摆放着的饭菜散发着幽幽的香气,不过屋子里坐着的两个人却是没有一个有动筷吃饭的意思。
“沐之悦,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千叶喻指着黑漆漆的廊下,恨恨的说道。
廊外此时本该是灯火通明才是,奈何屋子里坐着两个主子,且都脸色不佳,府上的下人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前来询问是不是要点灯,所以相府内外除了这处,其余地方都已经是灯笼高高挂起了。
沐之悦之前去找了千叶喻之后已经知晓了千叶依的事情,也明白千叶喻眼下到底是为何生气,毕竟一个做父亲的人,被人当着面说自己的女儿同别的男人如何如何了,任谁都是无法轻易咽下这口气的。
抬眼看了看屋外,沐之悦一声喝斥,“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天色都已经如此暗了,竟然还不来点灯!我出去瞧瞧躲在哪儿偷懒呢!”
沐之悦一面说着话一面往外走,千叶喻正在气头上,根本就不想理会沐之悦到底要做什么。
想起那日常德公公来同他说是圣上要召见他,他还为此暗暗高兴,心里想着圣上不过是之前在气头上,所以才骂了他两句,到头来遇到难事还是得询问他,可是没想到他竟是白高兴一场。找他的人根本就不是明惠帝,而是淑妃娘娘,大皇子的母妃!
淑妃找他的理由很简单,无非就是想要他表明态度,两个女儿,一个是王妃,一个是大皇子妃,可东宫之位只能让一个人来坐,他这个岳丈到底是站在哪个身边。
这种话本不该如此说得清楚明白,甚至于带着胁迫的意味在里面,尤其是千叶依根本还没有过门!
哪里知道……哪里知道这个孽障,竟然已经……已经同大皇子……
千叶喻越回想心里就越堵得慌,扬手就打掉了一旁凭几上放着的茶盏之类的东西,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沐之悦去廊下叫了人点灯回来的时候刚巧就听见了这些动静,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夫人,这灯还点吗?”
一个丫头小心翼翼的过来询问,想必也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虽说是在同千叶说话,可是那眼神就从来没有落到沐之悦身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