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赵曼‘玉’怀孕六个多月了。每天她都要准时经过杂‘乱’的居民区,去江滩公园吹风。这期间,李嫂来找过赵曼‘玉’。李嫂提出二十万打掉胎儿,赵曼‘玉’拒绝了,说:“你回去告诉江‘春’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这孩子就是田明辉的,他赖不掉的。要谈孩子的事,叫田明辉来谈。”
后来,李嫂又来过几次,价码飙升至一百万元,可赵曼‘玉’说:“拿一千万来!”李嫂被这‘女’人吓跑了。听说赵曼‘玉’开价一千万,黄二狗说:“赵曼‘玉’,你又做错了,孩子是生命,不是用来买卖的。”赵曼‘玉’还是回了那三个字:“你不懂。”
赵曼‘玉’狮子大开口,江‘春’雪便亲自去工地上找黄二狗,江‘春’雪说:“黄大志,你我姐弟一场,希望你能理解姐姐的心。那孩子生下来也是‘私’生子,他在社会上会被人轻视,他长大还会仇恨父母。她这样的‘女’人,就算生下孩子,田明辉也不会给她名份的。”黄二狗说:“我不会说服她打胎,因为孩子没有错。”
江‘春’雪彻底没招了,眼看着赵曼‘玉’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孩子生下来已经指日可待了。江‘春’雪夜夜失眠。她想过离婚,想过自杀,想过带着‘女’儿们出国,想过黄二狗能娶了赵曼‘玉’,连她的孩子一起娶了去。她想过所有能想的,可是现实偏不像她想的那样去做。
江‘春’雪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离赵曼‘玉’推算的预产期还有四十天这晚,天快黑了,黄二狗还没回来。赵曼‘玉’大腹便便一个人出来散步。天气‘阴’沉,似有风雨,没有行人,只有远处江面上闪烁着的航标灯。
这时,一辆红‘色’的小汽车从她对面驶来,背面有一道防洪墙,赵曼‘玉’站住了,让到路边。可那盏车灯却雪亮地照着她的眼睛,好像一个仇恨的人盯着她。她往左让,灯便向左,她往右闪,灯便向右。
赵曼‘玉’害怕了,她踮起脚,紧贴着墙根,无助地看着那车向她驶来,双手紧紧地护住肚子,她甚至想调转身,把肚子对着墙。她做了努力,可她转不过来,她的肚子太大,太沉重,她的手再一次护着肚子,像护着开放在天堂里珍贵的‘花’朵,她避不开,她护不住,她感觉这车就是冲她而来的,惊异中,她死死地看了一眼车号,又使劲地看了看车里司机的脸,她大吃一惊。
那竟是一张她仇恨而熟识的脸。她们对望了,她与她一样,都惊恐极了。车还没到跟前,她听见一声刺耳的叫声
;她在刹车,她不想撞死她,因为慌‘乱’,她的车扭着。是的,这一刻,她良心复苏了,可车却刹不住了……车无情地擦过了那高高隆起的肚子……
她倒下了。她逃跑了。
天降大雨。
赵曼‘玉’在雨水里昏‘迷’多时,才被路过的人报警后送到医院抢救。
赵曼‘玉’进医院时头脑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不行了,头皮发麻,浑身发冷,没有心跳。这个时刻她能够对医生说出是谁撞了她,她的车号,可是她却无法在意这些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里,她牵挂的是肚子里孩子的安危,她央求医生:“保住我的孩子,保住我的孩子!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孩子好好的……”一口口鲜血从她嘴里往外喷,她拼死生下了孩子。
孩子早产,缺氧,被立即送进了保暖箱。黄二狗赶到医院时,他抱着昏‘迷’的赵曼‘玉’哭叫着,叫声凄厉。赵曼‘玉’醒过来,她双眼‘迷’‘蒙’,似己灵魂出窍。
黄二狗焦急地问:“是谁撞了你?多少车号?什么车?”
赵曼‘玉’已流尽了鲜血,气息奄奄地说:“黄二狗,我只要孩子好好的,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留住我,别让我死了,我怕孩子没娘……”
黄二狗点点头,眼见着赵曼‘玉’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再问:“车号是多少?”赵曼‘玉’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手伸到黄二狗手掌心,给黄二狗留下一个凄然的笑。
黄二狗一下子就明白了,撞她的人,就是江‘春’雪。
三天后,黄二狗以家属的身份领回了赵曼‘玉’的孩子,是个男孩,孩子两‘腿’不齐,头大身子小,是个残疾儿。医生告诉黄二狗:“孩子早产,一生下来就缺氧窒息了,将来不可预知大脑是否健全,而且是一个残疾婴儿,今后还需要治疗;你一个民农工很能难承担巨额治疗费用,现在你可以选择放弃抢救。”
黄二狗抱着孩子泪流不止,他手里轻盈的婴儿就像山里的一片树叶,一片渺小的树叶。是生命都有生的权利。黄二狗能长到三十岁,他也能!
黄二狗将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双膝跪下:“医生,求你们救救我的儿子!我将来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你们的恩情!我……我有房子,我卖掉房子,我要救孩子!”
……
黄二狗
说到这里,眼泪慢慢流了下来,林海涛也被震憾了,同时禁不住对黄二狗肃然起敬,这个寨子上公认的小‘混’‘混’,原来内心却也有高尚的一面,只是平时在寨子上,没有人‘激’发他,没有人把他当朋友,才导致他以烂为烂,自甘坠落。
这时黄二狗已经喝了三碗酒,林海涛也陪他一碗。
黄二狗又开始倒酒,林海涛按住他的手,“二狗哥,你别喝了,你快告诉我,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凶手抓住了吗?”
“孩子……”黄二狗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抽’到林海涛的手,一下子又倒了一碗满满的酒,对着嘴,一仰脖子,一口气“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林海涛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时,黄二狗酒已经喝完了,随即“哇哇哇哇”就吐了起来,林海涛只好在他家里找了个盆子,给他拉住那些污秽东西,等他把地上清扫干净时,黄二狗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林海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上‘床’去。
那个孩子?还有凶手?还有黄二狗后来又是怎么学会安胎的?林海涛还惦记着,可是黄二狗已经醉了。算了,以后有机会再问吧。
林海涛给黄老大打了声招呼,便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