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桥的传说(1 / 1)

回到屋里,余企仁忽然想起夹背还忘在公社馆子里,想到离开时季登厚在那里,不知他带回来没有,忙走到季登厚家,见他们才在吃晚饭,便立在门口。他爹季勇森说:“进来坐,——吃饭没有?”

余企仁道:“夜饭已经吃了过了。”跨进屋,朝四周看看,却没看到夹背,因说:“我把夹背忘在街上馆子里了,我想你是不是帮我带回来了。”季登厚笑嘻嘻地说:“谁见你的夹背了?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跟着出来了。”

余企仁见他笑着,心里估量:“十有**是带回来了,”便说:“那是我借季登林的,他说只有这一个夹背,唉——我只得买一个赔他。”说完作势要走。季勇森问:“登厚,你是不是带回了他的夹背?若是就还给他。”季登厚笑道:“我是逗他玩的,看他急的样子挺可爱。——我将你那夹背装了些东西背回来,还没腾呢。”余企仁笑道:“我猜就是你带回来了,我知你是小心又热心的人,明天来拿。”说完回到大院子,见季登林坐在门边灯旁打草鞋,便说:“季登厚用你的夹背装了些东西,明天还你。”

走到门口,对面季万武的三妹走过来,拿封信递到余企仁手里,说:“我到邮局看有没有二哥的信,却看到你的信,就带来了。余企仁接过信,点灯看起来,原来是姐的,说如果下次回去,买点当地土特产,如核桃、木耳、药材等,单位许多同事求她帮忙,要回去时早些写信,好寄钱来。

这日,社员提着锄头,背着背架或背篼朝坡上走,季万武出来,问:“今天补苗,去不去?”余企仁知补苗要直到老岭路边,想起悬洞上方有棵杜仲树,何不顺便去砍回来,便背了背篼,把砍刀扔进去,带了笆篼提了锄头出门。

这片坡是麦收后的迟玉米,比春种的要晚一段时间,此时才几寸高。补苗到老岭脚边已是下午,今天的工作量算是完成,农民烧了几堆火,烤着他们的蒸馍,再去找柴、找猪草。余企仁提着锄头走至老岭的路口,藏了锄头,找到悬洞,杜仲树还挺立在那里,比上次看到时粗了一些,心想:“要是好砍,只怕早被别人砍了。”打算只剥树皮,看那洞口,剥下的皮没地方扔,还得冒险砍树。

他把背篼找地方放好,然后提了砍刀,小心谨慎地从岩侧边攀着杂树或藤条,慢慢斜着上移,终于爬到树边坐下。这树长在石缝中,朝下一看,不觉倒吸一口冷气:只见悬洞张着黑洞洞的巨口,要吞掉落下去的一切!细细算了一下方向,此树在悬洞边沿,如果让树从边沿外侧倒下去,树枝接触地面会产生弹跳,大约不会落在洞里。为了安全,在近处砍了根粗藤拴在树上端,便坐到树边坡的上侧一块石头上,双脚登紧树两边的硬块,猛砍树根部的外铡,砍了三分之二的缺口,又顺缺口周边砍了一圈,用脚登几下试试,树在摇晃,听得见断裂声。觉得合适了,把藤子另一端和刀捏在一支手里,起身用脚探路,空着的手抓紧结实的杂物,慢慢退到路边,为了让树远离悬洞,又移到路下方,用力一扯,树果然按自己设计的位置倒下,大量的石块、杂物落进洞中。

看天色,太阳已沉入西边山凹,余企仁忙剔尽树枝,砍断树稍,看这树有饭碗粗细,估计扛得起,再看附近无人,便扛起来,走至一片杂树林里放下,找到背篼也放在这里,心想:“树枝上的皮也要弄走,又回去,把枝条剔齐码好,找根藤子捆了也扛到树干处,待下次弄回去。又把树干扛到平整处,忙忙剥皮。好在新砍的树是湿的,连剥带撕,总算剥完,看天色快黑了,山间暮气初起。忙把树皮插进背篼,把树干树枝藏好,觉得肚子“咕咕”叫起来,朝四周一看,已是暮烟如织,半轮明月当空,一颗黄色的星挂在西边天空。背起背篼,急急朝下,在路口找到锄头提在手里,此时只觉腰酸背痛,双腿打颤,只得咬着牙走。山路只是稍白的一条曲线,若不小心踩到曲线外,就会摔到坎下。终于穿过一片树林,进入熟悉的庄稼地,一路小跑,摸黑进屋,听到冬志云屋里锅铲碰击声。

季登林端着碗吃着进来问:“怎不点灯?”余企仁道:“我才回来。”季登林道:“我刚才看到人影一闪就不见了,原来是你。”

余企仁点亮灯,季登林坐在床沿,问:“哪弄的杜仲?药树是集体的,哪个敢砍?”余企仁道:“我才不管是不是集体的,我在老岭悬洞上冒险砍的,大家都在老岭上砍树,我为啥不可以?”季登林道:“你们或许砍得,要是我们砍了,麻烦就大了。”余企仁忖度:“还是少惹麻烦为妙。”便说:“你说得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把它藏起来。”

次日大早,季登林来敲门,余企仁忙出来身问:“啥事?”季登林道:“能不能帮我个忙?”欲言又止。余企仁道:“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季登林道:“是这样,我早晨杀了根猪,要背到街上去卖,想请你帮我背半边。”余企仁道:“我当什么事,这点小事,没问题。”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背得起,半边猪差不多有一百斤重。”

“我想大概没一背柴重,那天季登厚说我背的柴有两百斤重。”

季登林听了说:“好,到我那儿去吃早饭。”

余企仁思量:“他杀了猪,猪杂总得请我吃一顿,今天本来就要去赶场,这不过是顺手之劳。”

吃过早饭,季登林已把肉分装在两个背篼,余企仁去背起一个,试了试,也不太重,便朝外走,季登林跟在后面。

过了观音庙,季登林问:“你怎么不穿鞋?”余企仁道:“我打赤脚惯了。”

“这里是山路,我们山里人从不打赤脚。”

“这条路一点不扎脚,我又不是第一次赤脚上街。”余企仁说着加快脚步,感觉到赤脚走路挺舒服,这条山路经上百年几代人的踩踏,路面石棱早已光滑,听季登林在后面说:“你比我们山里人还会走路。”

行至桥楼,余企仁将背篼靠在栏杆边放在长凳上,自己靠着背篼坐了,敞开衬衣,河风吹来,汗湿的胸部感到舒适的凉意,季登林也取下背篼歇了。

余企仁打量这桥说:“当年这里造桥,大概不易,两岸都是悬岩,桥顶还要盖瓦,大约费了不少工夫。”

季登林道:“关于修桥还有个传说,你听过没有?”余企仁摇头道:“没有。你说说看。”

季登林道:“以前有个员外修桥,用光了他自己的家私。修桥还未开始,他去查石料,被石头砸断了腿,修桥期间,又摔断了胳膊,压瓦时,又被石灰蒙瞎了眼,竣工这天,他被人抬到这里来举行通行仪式,来了个道士,对他说:‘行善不好作恶好,三世身体一世报。’员外问‘这话怎讲?’道士说:‘你前半生作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本来后世一世独腿,一世独膊,一世瞎子。你把巧取豪夺的钱用来修桥铺路,故老天爷让你本应受三世的苦难在今世报完,你二世会投生在富贵人家。’那员外不久就死了。冷河公社百前前有个向瘸子,也学那员外修桥,修好后到峨眉山金顶看来世,只见一头驴在拉磨,便去问和尚,和尚掐指一算,说:‘你得了一个金菩萨,修桥铺路的钱是你卖金菩萨得来的,你修桥只起个监工作用,卖金菩萨的钱你没用完,而是自己吃了。你监工起的作用抵不了你年轻时造下的孽,所以你下一世变驴拉一辈子磨。’”

余企仁道:“好像其他地方也类似的传说。”背起背篼说,“直接去收购站吗?”季登林点头道:“先去收购站。”

收购站挤满卖东西的农民,余企仁将背篼靠墙边放下,和季登林一起,把两半块猪肉抬到磅秤上放着,看秤已近两百。等季登林拿了钱,说:“把钱藏好,小偷凶得很。”季登林道:“晓得,我马上就回去,中午来吃饭。”余企仁道:“好,我到茶馆坐一会儿。”

余企仁买了盐和煤油,来到茶馆,见冬志云已坐在那里,便在他旁边坐下,问:“那几爷子呢?”

“到外面操去了。”冬志云看着街上说,“那不是辛传河的婆娘申宇苹么?”余企仁道:“辛传河怎么没来?”待她走近,招呼道:“申大嫂,辛传河怎没跟你一起来赶场?”

申宇苹看到余企仁、冬志云,笑笑说:“他不想来,空了到我们那儿来耍。”余企仁道:“空了一定来。辛传河没带你回锦城去耍?”申宇苹道:“这段时间太忙,以后闲了再去。”说罢踏着石梯上去。刚回到家,申宇苹道:“街上遇到几个知青,说要来耍。”辛传河道:“不过说说而已。今晚队里要开会讨论问题。”

晚,队里干部都坐在申寿昌家里,说:“我们来讨论一下,如何进一步落实责任承包制。”辛传河道:“这段时间,事实证明承包制是可行的,继续吃大锅饭,绝大多数社员不愿意,为了体现多劳多得,提高社员的积极性,我们开始讨论一下,今后的工作方法。”

申宇苹道:“还是要考虑一下身体弱子女多的困难户。”辛传河道:“这个自然,有些人善于种药材,有些人善于喂猪,何不让他们成为专业户?让他们为集体提供经济收入,我突然想到:为什么不可以有粮食专业户呢?让他们的优势生产出更多的粮食。总而言之,各户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不是更好么?”才刚说完,大家鼓起掌来。

申寿昌道:“社员都有这个想法,却不敢说。申季坡的竺建勋就是公开反对毁林开荒,被扣了顶‘右派’的帽子。”

辛传河听大家说完,思忖道:“适合种植的办法,就是好办法,只要能提高产量,增加收入,又何必计较个人得失,何况,自己本来就一无所知,又怕失去什么呢?”便说:“大家认为这个办法好,就这么办。”

申宇苹道:“你不怕别人给你扣顶‘右派’的帽子?”

辛传河笑道:“给我扣顶‘右派’帽子,是抬举我。‘右派’是知识份子的专利,我要成了‘右派’,睡着了都会笑醒。”

当下决定,明天开群众大会,如果大家赞成,立即就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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