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绷紧的脸上隐现一丝裂痕,皱紧眉宇貂疑地睨着貂小白变得气势萧杀的容颜。
“你是……”雷公呢喃一声,似心中已有猜测,转瞬又推翻,“怎么可能!她已经死了!”
“我要让你为尘布陪葬!”貂小白幽幽念着,如来自地狱的一缕魔音,森冷可怖让人心里一阵打怵发寒。
汇聚的力量在头顶凝结成一个硕大的白色光球,直击向雷公,却被雷公手中的镇妖环困住,渐消融在那个小小的金色指环之中。
貂小白冷笑一声,“雷公大神除了这两件神器可以护体,便没有真本事了!”
说话间,又一股强大的白色光球射击向雷公。他挥起手中镇妖锤,将那光球打落,记在一旁的地上“轰”的一声炸出一个硕大的大坑。飞石溅起数丈,四周惨叫一片。
貂小白赶紧撑起强大的结界将宣华宫中所有人和那些白貂护住远离瑄华宫。
“小妖,贫道念你有人善之心,速速束手就擒,尚可留你一命。”仙风道长又用童子血写了一道符,那符捏在指尖一阵金光闪闪。看来此符威力极大。
不染在一旁急得直抹汗,想为貂小白打气又怕仙风道长斥责,只能偷偷地对貂小白比划些什么。貂小白看不懂,直接将他无视。
“道长是怕我了吧。”貂小白一扬脸,眸光如刃射向雷公。就是拼死,今日她也要雷公为尘布偿命!
雷公扬声大笑起来,“小妖,本君还未用天劫之雷收拾你,你便洋洋得意以为胜券在握了!”
貂小白瞬间变了脸色。天劫之雷,该不会如天道降下天劫那般强大根本避无可避吧。白裙在风中铺张开来,如朵绽放白莲美丽圣洁却又诡异如妖。
“今日就是死在这里,我亦誓不低头!”倔强地挑眸对上雷公狠历的双眸,气得雷公一阵气血沸腾,挥起镇妖锤就劈下天劫之雷。
然而,还不待那雷劈到貂小白,便被一股明黄色如蛟龙光芒盘旋吞噬。竟是从吞没尘布的火光之中迸射出来,如一条条灵蛇盘旋飞舞围绕在火光周围。
仙风道长一惊,“真龙现身!”
雷公亦是眉心一跳,继而低低笑起来,“今日不管是谁,都阻不了本君收拾孽妖!”
半空中传来一声大喊,“义父。”
人影一闪已立在貂小白身前,正是含高。
“含高?”雷公凝眉一瞪,“让开。”
“义父,她便是我的妻子。”含高急声大喊。
“她便是貂小白!”雷公吼了一声,似是不信,也似震惊。
“她便是义父是儿媳。”含高一把抓起貂小白的手,带着几分欢喜几分担忧地对雷公说。
本来雷公还是很期望这个儿媳与义子双宿双栖,可这个儿媳居然这么难驯且几次三番激怒于他,还让他受中毒此等大辱,况且还有天命在身,岂能就此作罢,以何颜面回命于天帝。
“今日不管她是谁,本君定要收了她。”说着,将将收回的天劫之雷再次汇聚力量向貂小白劈来。
含高欲护貂小白,却被雷公的力量击开,又射出一股力量将貂小白束缚,无法躲避阻挡。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貂小白想到了缔俊公子曾经赠予的魇境,他说魇境可以收天纳地包罗万象,或许可以将天劫之雷连带雷公一并收入魇境。念及此便挥出袖中的魇境,向魇境求救。
果然,魇境像忽然有了灵性一般,画卷展开射出万丈光芒,将貂小白团团包裹在灵光之内,而雷公的天劫之雷也被阻隔在灵光之外,只有一声炸裂刺耳的雷声。
貂小白还来不及欢喜逃过一劫,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飘飘摇摇如置身云端无法站稳,一股强大的吸力吸附着她的身体直接飞上魇境,眼前的一切瞬间便得高大无比。
耳边传来含高的呼喊,“貂小白!”
那声音好远好远,好像隔着一层水般模糊不真。
身体便的轻飘飘的,在风中一阵飞转便落在了地上,眼前只有深远的天空,还有乌云散尽星子漫空。她的身体再动不得一分,眼睛也动不了,只能看到眼前出现的景象。
雷公走了过来,她逃不掉只能被雷公直勾勾地盯着,只听他低喃了一声,“竟是魇境。”
仙风道长也凑了过来,低头瞅着自己。他抚摸白色的山羊胡,摇摇头,“雷公君上,她既已收入画中,便饶她一命吧。”
收入画中!
难道她被收入魇境了!
怎么会这样!莫不是她操作失误?挣扎着想要挣脱却丝毫用不上力气,想要开口说话亦是不能。
“义父!”含高扑上来拽着雷公橙黄色的袖子跪地祈求,“求义父救救貂小白!她本性善良纯透不曾为恶于人,全是因为妖魔界再无容身之处才不得已逃到人界。”
貂小白心下嘟囔一句,她性本恶的说。
“事已至此你毋须多言,我亦有命在身不可违抗。”雷公拂开含高,似是无奈地叹息一声,正要收起地上的魇境,却被魇境射出的光芒刺痛了手掌不得靠近半分。
有命在身?貂小白想不通了,雷公受谁之命收她?还是说针对的是妖精,并不是她貂小白?
“据说魇境是天帝之物,只怕只有天帝才收得了此画了。”仙风道长低喃一句,便和雷公一起站在魇境附近,思忖着如何将已化作一幅画卷的貂小白带走。
貂小白望着不远处的火光渐渐熄灭,尘布的身体竟毫发无损只是气息全无地依旧站在原地,还是当时推开貂小白的姿势。只怕那雷烧的是人的灵魂而非肉身。心头一阵绞痛,总想哭出来,眼角却没半点泪意。
她已变成画了呀!画怎会哭。
望着尘布苍白毫无血色的俊美脸颊,还有那两片已失去光彩的唇瓣,莫名地就想到了中秋节漫天烟火中他深情的一吻。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陪着尘布度过那短暂的人生几十载,彼此聊聊天下下棋,谈风谈雨不谈情,也不惟是人生一大快事。其实感情的最终结果不就是为了朝夕相处相濡以沫,至于同床共枕****缠绵反倒玷污了圣洁的一片赤诚心。
尘布也曾说过,“我不为得到,只盼你心中有我。”
若早知道,彼此的相识这么短暂,当时一定告诉尘布:其实我心里是有你的,不管是否与风花雪月相关,你的无微不至体贴温柔,早已如一缕阳光住进了我心底,以至于贪恋这丝温暖不舍得离开。
尘布,在我最难熬的那段时日,是你的微笑抚平了我的满心疮痍。
尘布,此生能否再见?天上地下,你魂归何处?
尘布,若有朝一日我去寻你,你站在原地等我可好?
好想向尘布如雕塑屹立的方向伸出手去,可肢体僵硬根本动不得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尘布那一身明黄龙袍在秋风落叶中孤独浮动,苍凉一世。
貂小白的心好痛,不想再看,可她的眼睛根本闭不上,只能睁着看眼前的一切。绝望无助瞬间淹没心头,不知前路何方可能再获重生。
远处传来一缕清雅的细风,一抹翩然如仙的蓝色悠悠降临。
貂小白看到了缔俊公子儒雅如水的风姿,他的唇边噙了一抹淡笑。那笑容很淡,却又很深,好像包罗了很多欢喜又似意料之中的淡然。正欢喜自己看到了希望,身体一飘如纸片飞舞在空中飘摇不定,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漆黑一片。
“参见天帝。”
耳边传来雷公恭敬的声音,随后仙风道长和含高也都先是一惊便恭敬朝拜。
谁是天帝?貂小白正诧异,耳边传来缔俊公子淡静和煦的声音。
“雷公你任务已完成,速回神界归位。”
貂小白心海一阵沸腾。原来一直认识的儒雅如仙的缔俊公子竟然是天帝!忽然有种陷入一个巨大阴谋漩涡之感,却又说不清楚那是一个什么阴谋。
身体一阵飘忽,似被缔俊公子带着远走。隐约中听到含高的一声呼唤,似无奈又似积郁着难以忍抑的愤怒。
“貂小白等我,我一定会救你。”
貂小白听得不真切,也不知含高说的到底是不是这句话。
就在众人离去的那一刻,本已没了气息的尘布,忽然睁开双眸。眸光炯亮如炬如烈火焚烧,周身明黄色的龙袍光彩熠熠,竟有隐约的金龙幻影在周身萦绕。
不知缔俊公子飞了多久,当貂小白再次可以看见光亮时,已身处一个仙雾缭绕之境。到处白茫茫一片刺眼的难受,周遭仙瑞气息浓郁压抑得她这个妖精身有些难以承受。
看来这里正是神界了。
缔俊公子将她挂在一面墙上,正好可以将这个偌大的屋子看得清楚。他站在貂小白面前,模样已有变换,容颜虽未太大变化,眸子却从原本的漆黑化作本来的灰色如水晶般剔透的眸子。他端详了貂小白好一会,淡淡一笑。
“要委屈你一段日子了。”
貂小白努力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也不知他看不看得见。
“你也莫气,我不会伤你。”
继续愤怒。
缔俊公子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暗淡的影,思忖一下说道,“也不知他会不会来救你。若不来,本帝真不知该如何处置你了。”
他?谁?
原来缔俊公子在拿她押宝!也太看得起她这只小妖了!如何能做的了天帝大神的筹码。
缔俊公子似乎很不满意一直自己自言自语,指尖闪出一道仙光,貂小白顿觉喉口润泽,便可以开口说话了。
“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缔俊公子并不否认,依旧淡笑如水地望着貂小白,似在掂量着什么也似只是看着貂小白什么都没想。
“什么什么什么都是假的!”若嘴里有口水,一定喷他满脸。什么就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什么温柔宠溺的目光,什么不求回报的帮助……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刻!
好阴毒的天帝!
好有心机的天帝!
好个虚情假意的天帝!
土地老儿的讲的故事里,还说天帝是个好兄长,人善之君,什么舍弃挚爱元凰上仙成全玄澈天帝隐退逍遥三界间。原来故事就只是故事!
缔俊公子好笑地望着貂小白,手边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茶盏,细细地饮了口,等待貂小白继续愤怒的控诉。
貂小白却不如他的愿,好一会都没有说话。他挑了挑眉,似很不满意耳根清净地问了句。
“就不想问我为什么?”
“你该不会是为了妖魔王黑褐阴申吧!”似在问却已肯定。
“告诉本帝你如何猜到的。”缔俊公子又挑了挑眉,眼底有了些许赞赏。他很想知道,如貂小白这么直来直去没心没肺的人,如何转了弯弯绕可以猜到他的目的。
“你先是接近汪琳琅,随后又弃汪琳琅而接近我。无非因为我们都与一个人有关,那就是妖魔王阴申!若这么推算的话,那日从你家出来,我巧遇雷公被收了镇妖环也是你的计谋!雷公说,除非为我戴上镇妖环之人可以摘除我手上的镇妖环便只有他手中的镇妖锤。只有镇妖环离开我,我周身妖气大现才会招来道士寻衅麻烦。只怕那魇境也只有我向它求救才能收得了我,不知我猜的对是不对。”
缔俊公子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你是有些智慧的,只是从不用脑子。”
“终究还是我太笨。”
“那便注定被人利用。”他不冷不热的一句话无意间刺痛了貂小白的心房。
“我不埋怨被人利用。”轻叹一声。“你终究还是帮过我的。”
“以后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他漠然转身。
“缔俊公子……”貂小白唤住他。
“我叫玄辰。”
。。。。
寂静的天帝寝殿,隐约有颤颤的流水声。薄弱蝉翼的纱幔在仙雾缭绕中无风自舞,一盆修剪精美的文竹就放在白玉桌案的一角,翠绿的叶子在这白茫茫一片的大殿内显得格外惹眼。
缔俊公子……哦不,他说他叫玄辰。他背对着貂小白,不知那对灰色如水晶般透彻的眸子里噙着怎样的纷扰纠葛,抑或依旧淡然如水无波无澜。
她轻声问他,“这么长时间,你真的只是仅仅刻意接近?就没有一点点真心?”
明明记得那日为他送汤羹,他的眼里流动的潋滟光彩那么真实那么纯粹不似伪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