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咋样?还不错吧?”杜小非笑呵呵地问道。
“好土啊!真受不了!你当我还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吗?这粉的!乡里乡气的!难看死了!”许欢答道。
“嘿嘿,不喜欢的话,等你空了自己再换换!”杜小非从衣橱抽屉里拿出毛巾和一套新睡衣递给许欢:“你去洗洗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还得赶到医院去!卫生间你知道在哪里的吧?”
许欢接过毛巾,对杜小非说:“明天你忙你的,我自己会去医院的。这里没啥事了,你好回去了!”
杜小非说:“那我去睡啦!”
“嗯!”许欢进卫生间时,还叮嘱了杜小非一句:“你走的时候记得把大门关好!”杜小非答:“知道了!”
等许欢冲好澡出来,看到杜小非还在客厅呆着,手里翻着一张报纸正悠闲看着。
许欢觉得很奇怪:“你怎么还没走呢?”
杜小非说:“哦,你洗好啦。我等你洗好,冲个凉再睡!”
“什么?你有病啊?干嘛赖在人家家里洗澡啊?”许欢叫起来,下意识把睡衣领口扯了扯紧。
杜小非笑起来,赶忙说:“哦,忘了告诉你,我就住在你隔壁那屋!”
“什么?你……你住我家里的?”许欢吃惊不小。
“嗯!师傅让我住这里的!师傅说,反正家里房间多,空着也是空着,我住这里还能省下租房子的钱!”杜小非看许欢一脸诧异的样子,拿起放在客厅八仙桌上的毛巾和内衣内裤,走过许欢身边时,杜小非狡黠地冲许欢挤了下眼睛:“老实告诉你吧,你没回来前,师傅是叫我睡在你那屋的!”
什么?许欢心里要惊叫起来,这都什么事啊!
杜小非哼着小曲自顾自进了卫生间。
许欢赶紧冲进自己屋,把门反锁上。这下她瞅着一屋子粉红色,脑袋更大了。
前半夜,许欢一会儿纠结着自己躺着的床上有没有留下杜小非的什么可疑物件,一会儿又纠结着以后要怎么跟后妈和“拖油瓶”妹妹相处;后半夜她实在太累太困了,就睡死过去了。
第二天,许欢是被手机的来电铃声吵醒的。
曹大姐在电话里嘶声力竭地叫:“许欢,你怎么回事?现在几点了?怎么还不来上班?马上上面的领导要来检查了,你给我赶紧过来!”
许欢惊得从床上跳起来开始穿衣穿裤,抓上双肩包要走时,才想起来,这会儿她已经在离上海千里之外的家里了。
手机再次响起来,接起来,还是曹大姐的声音:“许欢,你什么时候到?你十点不赶到的话,就别来了!”
许欢一屁股坐在床上,对曹大姐说:“我不来了!听清楚,我再说一遍,我不来了!你叫财务给我结帐吧!”
说完,许欢把手机关掉,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她脑袋空空,心里空空的:就这样回来了吗?就这样,把在上海奋斗了四、五年的成果全丢弃了,灰溜溜滚回来了吗?唉……
看看床边的小闹钟已经指向十点了。她这才爬起来。
一开房门,就看见杜小非站在她门前。
“正想喊你起来呢!”杜小非解释道。看样子,他似乎已经听到了刚才许欢对曹大姐说的话。
许欢进卫生间洗漱好出来,杜小非指了指八仙桌上放着的大饼油条和豆浆:“反正晚了,你先吃点早饭,我们再去医院吧。我已经跟师傅说过了。”
许欢拿了油条和豆浆边吃边说:“走吧。”
在路上,许欢怪杜小非:“你怎么不早点喊醒我呢?都这么晚了!”
杜小非说:“我想你昨天连夜坐车回来,一定累了,就索性让你睡睡饱,以后事情多着呢,没精神怎么行?”
许欢撇撇嘴:“省省吧,用不着拍我马屁,我又不是你老板,不会给你加工资的!”
杜小非小声嘀咕了一句:“谁说不是呢!”
才走进骨科医院,许欢就吓了一跳。
来来去去的不是吊着胳膊,就是柱着拐杖的。还有一个被工友刚从工地坍塌的脚手架下扒出来浑身血咕隆冬的伤者从许欢身边快速被推进急救室。
许欢不由自主抓住杜小非的衣服问:“我爸爸在几楼?”
杜小非说,他在住院部三楼312室。
“但,这里不是门诊部吗?”许欢皱着眉头问。
“是,我们得先帮你爸交住院费!上次交的钱已经用光了。”杜小非回答道。
许欢受不了门诊部患者痛苦的呻吟和血淋淋的画面,就说:“钱带够了?那你先交着,我自己先去住院部了!”
杜小非马上说:“那我先带你去住院部,一会儿再来交钱。”
还没走到312室门,就听见里面杀猪般的叫声。“痛啊——痛啊!啊啊”
许欢的心都提起来了。推开门,许欢看见里面有个两个穿着白褂的护士正背对着她在给一个患者换药。
许欢赶紧走过去问:“能不能轻点啊?病人在喊痛啊!”
护士没理她。她再盯睛一看,原来弄错床位了,喊痛的不是她爸。
“师傅在这里!他睡着了!还打呼呢!”杜小非指了指靠窗口那床。
许欢走过去,看到老爸许友福正睡得香。那只受伤的左手靠在一个三角型的海绵垫上。
杜小非搬了把椅子叫许欢坐在许友福边上,自己则去交钱了。
许欢看着病床上的老爸,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时候,对老爸的怨恨渐渐淡去,脑海里浮现的更多的是她小时候,老爸待她怎么好了。
许友福睡着睡着大概想翻个身,忘了自己受伤的手了,一下疼醒过来。
一睁开眼就看到床边坐着的许欢,许友福“嘿嘿”笑道:“阿红,你总算回来看老爸啦!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咋不等我出院再回来啊?是赶回来看我熊样的吧?”
许欢撇撇嘴,讥讽道:“又不是我把你砍成这样的!谁让你自己干活不小心!早叫你多请几个帮手了,舍不得钱呗,非得自己亲自干,这下好了么,自己的右手亲自把自己的左手指砍断了!”
许友福叹了口气,说道:“唉——你爸老啦,不中用啦。在厨房干了都快二十年了,竟然也有失手的时候!”
许欢嘴上依旧不肯饶他:“是说喽,干了都快二十年了,也没什么长进!跟你同时起步干餐饮的老余叔叔,人家把分店都开到上海去了,你却还守着那小饭馆!起早贪黑的,钱么挣不了几个,手还砍伤了,这下亏大了吧?!叫我说啊,那小饭馆,关关掉么好了!”
“可不能这样说!多亏了这小饭店,咱家不是起了四层小楼了嘛,还要供你和妹妹……”
“我读大学的时候,可全靠自己勤工俭学的好不好?拿你几个钱了?”许欢纠正老爸的说辞。
许友福狡辩道:“开头那笔钱总是我交的吧?再说了,以后还要靠这饭店给你和你妹妹攒嫁妆钱呢!”
“那你省省吧!你那大女婿,这会儿还不知道呆在哪个娘肚子里没滚出来呢!我不需要你攒什么嫁妆钱!”许欢想起和自己分手的前男友,胸口憋得慌。
她起身帮老爸倒了杯水,服侍他喝了两口。
许友福咂巴咂巴嘴说:“嘿,自己女儿倒的水就是不一样,喝着都是甜的!”
许欢被老爸这话逗乐了,挖苦他道:“你这是远香近臭!我在你身边时,你咋不觉得我好呢?!”
已经是中午吃饭的点了。许欢看到旁边病人的家属送饭过来了。就问老爸:“你中午吃什么?我去食堂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