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一滴滴从指缝间划过,啪嗒啪嗒打在地面上。
一个看不清年龄看不清相貌的男人抱着拳头靠在铁丝网上,睁大的瞳孔中有着些许的惶恐,害怕,后悔......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几米远之外的水泥地面上有个庞大的人影躺在血泊中,仰面躺在地上的人胸口平静如水,没有一点起伏,一张深深的凹陷了下去的脸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恐怖狰狞,他已经没了呼吸,心跳也停止了,身体的温度快速的下降很快变得冰凉。
一个铁笼子,铁笼子四周被拇指粗的钢筋贯穿,笼子里面是两个男人,一个是那个身体渐渐变冷的死人,另外则一个蜷缩着身体靠在笼子一角一言不发。
笼子外却围着一大帮的神色各异的人,这些人什么样的穿着不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几百人亲眼看着笼子里面的情况,不同的人也带着不同的眼神,有的惊讶,有的害怕,更多的却是兴奋。
这里是地下拳击场,买票来这里都是为了寻找刺激的看客。
今天,就在刚才,他们亲眼看到了那个靠在墙边的男人疯了一般用他的铁拳足足打了另外一个男人十几拳,拳拳砸到脑袋上,最后直把那个两米高的壮汉硬生生的砸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当那个壮汉的头狠狠地撞在地面上的时候,一道血浆似乎迸射出来。
杀人了,死人了,这些地下拳击场的熟客见证过铁笼中活下来的那个男人无数场比赛,他们深深的知道他拳头上的力量,三十八场拳赛无一败绩,常常只用一拳就将他的对手打倒在地。
三十八场胜利之后,地下拳击场的人给这个看似瘦弱个头也不高的男人起了一个霸气的外号,死神。
死神没有败过,但却也从未杀过人,每个败在他手上的人都是被他一拳打晕,可是今天,死神却像是疯了一样连续打了十几拳都打到了他的对手,那个身高两米足足有二百多斤的壮汉的脑袋上,拳拳到肉。
没有人质疑死神的拳头有多犀利,曾经有人见过死神打空的一拳砸到了钢筋铁丝网上居然将铁丝网都打穿了一个拳洞,强大的拳锋连续击中一个人的脑袋十几下,就算那个壮汉是神仙也被死神给打死了。
死神第一次杀人,第三十九场比赛,死神破了戒了,他杀人了,笼子外的人在兴奋的狂吼,殊不知他们的狂吼声对于笼子里的死神来说是那么的刺耳。
杀人了,我杀人了,杀人了...杀人这两个字像魔咒一般在死神的脑海里回荡,震荡的他脑袋嗡嗡作响,过了好半晌他才慢慢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沾满鲜血的拳头,挣扎的眼神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痛苦。
他疯了似的把他的沾染鲜血的拳头蹭在地上,很快的,他拳上的血泉涌般与之前的血液混在一起,他使劲的蹭着手背,像是这么做能蹭掉一切的罪恶一样。
晚了,一切都晚了。
他杀了人,几百个人都看到了,尽管他刚才失去理智的时候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之间都感觉有些错愕,但是,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他杀了人了,被他杀的人的尸体就倒在距离他身边只有几米远的地方,在他的血衣上甚至还沾着他拳头上的血。
铁笼子外有着疯狂起来的人,看热闹的从来不怕事大,他们看到死人想到的不是死人的后果是什么而是觉着他们眼前看到的让他们热血沸腾。
地下拳击场二楼,一个灯光昏暗的房间里,房间隔着一块坚固的反光玻璃,玻璃上映出了两张冷笑着的脸。
“老板,果然不出我们所料,老鬼的药还真管用,那小子就喝了一口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了。”玻璃后站着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男人隔着玻璃看着蜷缩在笼子里的死神,砸吧砸吧嘴心有余悸的叹道:“这小子的拳头还是厉害,怪不得他能赢了三十八场比赛,可惜了,他再也打不到第四十场了。”
说完,一脸猥琐的男人声音稍微一顿,转头看向身边的另外一个面容年轻的男人,脸上带着一抹谄笑,道:“老板,接下来怎么办?”
一旁站着一个男人,男人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西装衬托出高挺的身板,被称为老板的年轻男人伸出一根手指弹了弹没有一丝灰尘的白西装,冷笑道:“人,太贪,总归没有好下场,我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不知道珍惜。”
白色西装男最后低着头看了眼角地下那个不知所措的被称为死神的男人,嘴角挂着一道邪魅的笑,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老鼠,报警吧。”
“报警?!”猥琐男,外号老鼠的中年男人闻言一愣,忙说道:“老板,咱们这儿可是地下全拳场,见不得光的,报警?是不是有些......”
不过话刚一说出口老鼠就后悔了,因为老鼠看到了老板突然皱起的眉毛,老板瞥向他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刺骨,老鼠一下子就像掉入冰窖里一般浑身冰冷。
老板突然想到了老板不一般的身份,老板既然要把他送到警察那里,肯定已经铺好了路,老鼠心中一凛马上说道:“我懂怎么做了,老板。”
“哼。”西装男冷哼一声,道:“老鼠,记住,你只是我养的一条狗,以后要是再让我听到一句你不该说的话,我不介意把你剁碎了喂狗!”
“是是是,属下知错!”老鼠擦拭着脑门上哗啦啦留下来的冷汗,大气不敢喘一下。
匆匆跑出了屋子,老鼠头都不敢回一下,他的后背不经意的已经冷汗打湿了,老鼠叹了一口气,真是伴君如伴虎啊,同时老鼠忙警告自己,以后呆在那位爷的身边一定管住自己这张嘴,老鼠他还没活够呢,不想这么早就变成狗粮。
“喂,警察局吗?我报警,杀人了。”
“请问,您现在的地址在哪儿?”警局接线员严肃的声音响起来。
老鼠咳嗽一声捏着鼻子变了个声音,道:“城东区,柳园东大街一百号,地下停车场。”说完,老鼠匆忙挂断了电话,抽出电话卡扔到了地上,再用脚使劲碾了碾。
做完这一切,老鼠偷眼瞄了一眼铁笼子里面的死神,脸上带着同情的色彩,老鼠知道死神完了,这一辈子都完了,不管他是死神还是真神,凭他犯杀人罪只要落到条子手里,等待他的下场肯定不会怎么好。
多好的一条汉子啊,就这么废了,老鼠叹了口气,心里竟然前有些同情这个破了连胜记录的男人。
不过,老鼠也知道事情到了这般田地都是死神咎由自取,是他太贪心,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事情闹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他自作自受。
钱是好东西,人世间的生生死死尔虞我诈不都是为了一个钱字吗?死神为了钱葬送了自己的一生那是死神贪心过头,老鼠没有觉着有什么为死神感到可惜的。
死神,那个满脸惶恐的男人依旧呆立在牢笼边上,他的眼睛死死的盯在自己的拳头上,打死人之后他也想不通,他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急促的警笛声打破了喧闹的环境,警笛声响起来,处在地下拳击场的看客哗啦啦全都散去,没用五分钟偌大的停车场改装的地下拳击场里只剩下了铁笼子里面两个人,一个活人,一个死人。
警察赶到现场,混乱不堪的现场说明了一切,三五个警察小心翼翼的冲上去将死神摁倒在地,直到他的脑袋撞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死神的脑海里还在回旋着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会突然失去理智控制不住拳头呢?为什么呢?
警车的灯光照亮了这片黑暗的街道,地下拳击场的大门打开,两个带枪警察烤着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推到了警车里,警车飞快离开,留下了地下拳击场外议论纷纷的看热闹的人。
黑暗的角落中中,一个身量不高的男人凝视着被警察压走的男人,眼神里似乎有些愧疚,不过很快他眼中的愧疚就被贪婪所取代。
兄弟,对不起,人为财死,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贪心....
“姓名!”
昏黄的灯光摇曳出黯淡的灯光,灯光下的一张桌子前坐着两个人影,人影带着警帽,一人拿着笔在纸上沙沙沙的写着些什么,另外一个年老的警察粗着嗓子看着眼前被束缚在椅子上的犯罪嫌疑人,见他沉默不说话,眉头一皱大声呵斥道:“我问你姓名,你叫什么?!”
三米开外,铁手铐死死的夹在一个人的手上,椅子上的人低着头,嘴唇微微的颤抖说明他内心深处的慌张,他衣衫不整甚至有些地方被撕裂成了碎步条,衣服上沾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血腥味混着汗水的臭味弥漫在整间屋子里。
警察暴躁的吼声惊到了椅子上的男人,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了那张看不清原本容貌的脸,那张脸肿的像一个猪头,眼眶淤青,嘴角还挂着血,男人努力睁开肿成一个馒头似得眼睛,摇晃的台灯后他看到一个扎眼的警帽,他嘴唇颤抖着开了口,沙哑的声音含糊不清,道:“秋天,我叫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