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陈力说完整件事,石榴都不知道该说苏行言胆大,还是说绘之命苦了,摊上这么奇葩的家人,那还不如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呢,难怪绘之提起父母就是说范家夫妇,而不是苏家两口子。
这么一想,石榴就有些后悔,她期期艾艾的蹭到绘之跟前:“那个……”
绘之道:“没事,你以后要是听说他们家什么事,记得跟我说一声。”
石榴小声问:“你不难受啊?”
绘之想了想道:“不怎么难受。”她想知道苏家韩家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是因为万一将来自己撞上,又不了解情况再出岔子。说实话,这些事,她知道也就知道了,并没有那么多的惊叹。苏家要如何,苏行言要如何,只要不惹到她的头上,她并不在意。血缘若有办法剥离,那才好了。
其实苏行言的想法,她也能猜测一二,就算李百合是真的自己滚下山,苏行言总有办法避开的,既然没有避开,可见这桩事对他来说还算有利可图。呵呵,没准他觉得跟韩南天做不成亲家,做连襟也不错呢。
集市上的人流渐渐多了起来,还有人牵着猴子卖艺,那瘦瘦小小的猴子走到绘之跟前,也不知道怎的,竟然抱爪作了个揖,它身前有个小圆兜,用竹篾圈了一圈支棱着,绘之见了,便拿了一个钱放到它的兜里,小猴子欢欢喜喜的走了。
石榴不喜欢猴子,刚才一直躲开,等猴子走了,才回来说道绘之:“那小东西好抓人,它们爪子利害,被挠一把好疼的。”
绘之“嗯”了一声,她态度算是很温和,石榴心里渐渐缓和过来,八卦的心思重新占了上风:“你怎么跟那个慕家庄的人一起回来了?”
“我买好了香跟纸,买饼子的时候碰见他了。他问我还卖菜,我说是,他就说要买点。”
“这集市上这么多卖菜的,干啥偏要买我们的?”石榴不解。
石榴这种八卦的热情,绘之听了只能在心里叹服:“不知道,我没问。”人家来买菜,她难不成还要打听打听人家祖宗十八代?这又不是娶媳妇嫁闺女的。
石榴又用胳膊肘子拐她:“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绘之问。
石榴对于她的不开窍举手投降:“就是有没有娶媳妇啊之类的,看他好似也不大年轻了呢。”
绘之这才知道石榴的意思,敢情是看上人家了!明明没有说几句话啊!这也忒简单了吧!
石榴的问题她无法回答,只好委婉的道:“等下次碰见徐夫子,可以问问。”
石榴再问不出更多有用的东西,转移话题:“咦,你买的纸没有印子啊,这样烧了,老天爷怎么知道咱们给了多少钱?”觉得黄表纸是没有那个印子就跟银票上没标面值一样。
“嗯,我那不买了几块木头,回去自己刻。”其实卖香纸的那里有刻好的,比较贵,她考虑了一下这才决定要了空白的自己刻的,这样的东西只要保存好了,不叫虫蛀,是可以传家一辈一辈的用好几辈子的。
石榴就翻她买的三块木头。
“这块太宽了吧?这块还合适。”
“嗯,宽的不是做这个的。”
“那你买这个又要做啥使?”
“总是有用,有人来了。”绘之道。
慕垣买走了约么三分之一的菜,使得她们收摊比上次早了不少,绘之最后买了一只让人杀好的生鸡,作为祈雨的祭品之一。
石榴看着卖菜的钱一会儿功夫几乎都花了出去,又有些心疼。她自己虽然有好些银两,但那都算“不义之财”,不比种菜所得,是真正劳力获得的,有汗水跟心血在里头,便显得格外珍贵。
石榴不知道绘之有范公范婆的嫁妆馈赠,还在心底暗戳戳的嘟囔:在花钱这方面,绘之可谓“相当大气”了。
陈力见了慕垣,心里对他好奇的半死,但不敢问绘之,也不敢当着绘之的面问石榴。
对于慕垣的好奇实在太大,乃至于他竟然忽视了绘之买香纸的事实,最后牵着马往回走的时候还做了做吃鸡的美梦。
谁知这鸡竟然不今儿吃。
“去去去,这是我们祈雨用的,生鸡,生吉,炖熟了就不是那个意思了!”石榴赶他滚蛋。
陈力劳心劳力的护卫俩女人一天,本以为这只鸡总有三分之一是自己的,没想到,人家要祈雨,吃鸡还得过两天……
他的怨念再也忍不住,狠狠的嘟囔道:“我觉得你们祈雨不定有用,有这功夫还不如趁早浇地。”
石榴刚受了好几天的下种之苦,耳朵里头最听不得这种话。
连绘之也觉得陈力有些过分了。
这话戳心窝子戳的,简直就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啊!
偏陈力怨气太大,还强调:“肯定没用!”
石榴拿着扁担打他:“快滚!”她跟泼妇一样,他反倒怵了,不敢说了,捂着被打痛的屁股一溜烟的牵着马跑了。
绘之将牛牵回栏,回头洗了手做饭,吃过晚饭,跟石榴说:“你去歇着,我今天晚上把字刻出来。”
石榴道:“又不急在一时,偏要晚上做这个。”她被陈力气炸了,现在的口气还不好。
绘之道:“晚上做事安静,也能静下心来,我没事,你歇着就行。”
石榴忙碌了一整天也确实辛苦,便道:“那你早点去弄也好早点歇着。”自去收拾了碗筷,洗漱歇下不迟。
绘之找出范公的刻刀,坐在屋里发呆。
范公有许多爱好,更有许多讲究。
有一处讲究,是要求每日都要写字。
还有一处讲究,则是每日起床后安睡之前都要洗漱刷牙,刷牙用的是柳枝沾青盐,口腔里头味道算不上好,但确实对牙齿好。
这些讲究其实是范公一辈子的生存跟生活的经验。
绘之被他教育管束,也明白他的期待,是努力向着范公希望的那个方向前进的。
他要她心态平和,他希望她自由。
现在这两样,她觉得自己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