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背后一阵剧痛，像是有人用铁锤在脊椎砸了一下，韩夜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睁开眼睛，天空怎么是粉色的，不应该是蓝的吗？
还有，什么时候天上多了这么多的裂痕，为什么这些裂口好像树枝的样子？
韩夜猛地坐起，思维迅速回归身体，粉色的不是天，而是桃花，无数错落复杂的桃树生长在一起，还没有长成的花瓣相互折叠成海洋，将头顶的视线全都遮挡住了，看着就像是粉色的天空。
从地上站起，韩夜摇了摇头，朝着周围的桃树看了看，原来，他已经到桃夭山上了。
“终于可以说话了，憋死老子了！南宫破，仗着修为比我强，总有一天我能打过你，非让你试试两天不说话究竟是什么滋味！”
一声嚣张的吼声从身旁响起，就像是深夜突然出现一声鬼叫，韩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转身过去。
离他不远处的一株桃树上，挂着一名赤衣青年，不知道他是怎么掉下来的，居然被一根桃枝穿透两条衣袖，就像是挂在衣店的衣服一样。
“哎……”
韩夜刚想开口，突然就闭上了嘴巴，因为已经不用说了，那根撑着赤衣青年桃枝咔嚓一声，直接从根部折断了。
“什么东西，居然连说都不能说！”
赤衣青年嘴里一阵嘀咕，随后身上猛然爆发出一阵赤色流光，那根穿在他衣袖的桃枝直接被震成齑粉。
“你确定这里有可以洗澡的地方？”
轻声咳了咳，韩夜感觉自己还是有必要好心提醒他一下。
“洗澡？洗什么……”
赤衣青年下意识的就要接话，突然朝着韩夜这边看来，像是震惊这里居然还有别人。
“居然还有其他人，那刚才被挂在树上的样子,还有那些话不是全被听到了，这怎么可以，要是被南宫破那小子知道了……”
想到这里，赤衣青年心里莫名的发毛，眼神开始以极快的速度转动，朝着韩夜快步走来。
“小子……”才说出两个字，赤衣青年倒吸一口凉气，嘴角猛地抽了抽。
韩夜眉毛一挑，看着赤衣青年的神情，想着刚才的事情，神色故作严肃，道：“聂东河，你想说什么？”
聂东河面色一怔，知道被韩夜认出来了，神情有些扭捏，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猛地，聂东河右手捂住半边脸，含糊说道：“公子，我牙疼！”
韩夜身体一顿，没想到聂东河想了半天，居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嘴角不自觉抽了抽。
朝着周围看了看，发现居然只有自己两人，眉头皱了皱，韩夜感觉有些奇怪，问道：“其他人呢？”
“什么？”
聂东河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又像是想起来了，迅速朝着周围看了看，古怪说道：“刚才一直被挂在那里，没怎么注意。”
韩夜感觉自己牙也开始疼了，七侯四将里面声名显赫的聂侯府，居然教出了聂东河这样一个极品。
朝着更远处看了看，除了一望无际的桃林外，根本看不到任何不同之处，更别说有人的影子。
“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会遇到一起。”
想起之前封禅问剑说过桃夭山很大，韩夜知道自己能和聂东河遇到一起，已经是极其幸运了。
“走吧！”朝着聂东河说了一句，韩夜开始顺着桃林中的小道走去。
“公子，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
“能不能借我一件衣服，我刚才看了下，这周围好像真的没有水！”
“你看我身上像是带着多余衣服吗？”
“看着不太像。”
聂东河声音压的很低，他根本就没打算让韩夜听到，说完后很快追上韩夜跟在后面。
桃夭山上，真如封禅问剑说的那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无数粉色的花瓣生长在枝头上，就像是才开了没多久，所以整座桃夭山上都满是清新的花香，地面铺满了从树上掉落的桃花，却没有沾染到一点泥土，这里应该是没有人走过的。
半个时辰后，聂东河快步走到韩夜身旁，道：“公子，有些不对！”
“我知道！”
聂东河一阵惊奇，他自己也是上过战场的，虽然只是剿匪，但也对血腥的气息也比寻常人敏感，他想不到久居深宫的韩夜，为什么也会对血腥味道这样敏感。
想不明白，所以就要问。
“公子，你也去过战场吗？”
韩夜回过头，有些奇怪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这里虽然有些血腥气息，但是却不是很明显，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能感受出来。”
韩夜知道聂东河的意思，想了想，说道：“不止是上过战场的人能感受出来，还有两种人也能感受出来。”
“哪两种人？”聂东河顿时来了兴趣。
韩夜眼神突然变冷，寒声道：“杀的人多了，自然也就能感受到了。”
聂东河被韩夜看的有些发毛，紧忙转移话题：“那还有一种人呢？”
韩夜笑了笑，聂东河只感觉身体一阵紧绷，全身血液都要凝滞住了，心想第二种人恐怕更可怕，就听韩夜说道：“长着眼睛的人！”
像是突然被雷电击中，聂东河僵立在原地，长着眼睛的人？
这是什么人？
突然，韩夜侧开身子，一直被他身子遮住的山道露了出来，一名蓝衫青年撑着剑，半跪在小道中间，头低着，衣服无比的整洁。
他的剑尖下，有着一抹刺眼的绯红，猩红的血珠滴落在上面，像是水滴打在石头的声音。
在他的肩头，诡异的放着一根桃枝，上面开着鲜艳的桃花，而且和桃树上的桃花不同的，这枝桃花无比鲜红，就像是血的颜色，这是一支被鲜血染红的桃枝。
“什么叫长着眼睛的人，现在知道了吧！”
聂东河僵硬的点了点头，表示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拍了拍聂东河的肩膀，韩夜走到蓝衫青年身前，然后蹲下，感受着早已冰冷的身体，摸了摸地上的血迹，还有些余温。
面色微微变的有些凝重，身体已经凉了，说明蓝衫青年已经死去很久了，血迹依然有些余温，是因为出剑的速度极快，血管脉络被切断的瞬间，又重新被血液疏通，以至于没有立即断开。
直至全身开始变冷，咽喉处的伤口开始收缩，一直积聚在咽喉的血液才撑破剑痕流出，所以身体是冷的，血是热的，这样的剑速，韩夜的“袖中剑”如今还远远做不到。
想了想，韩夜还是没有动他，或许就这样留着，能提醒到更多人知道，桃夭山上有着一位这样的剑术高手。
韩夜没有动，聂东河自然也没有动，两人从蓝衫青年尸体旁绕过，心情各自不同。
“公子，我想……我不是那人对手！”
过了许久，聂东河有些沉重的说道，之前那些浮夸虚诞的表演全部消失，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侯府世子。
聂东河虽然总爱演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是他骨子里却是极其稳重的，自幼接受军府世家的熏陶，又岂会是外表那么简单的。
想了想，韩夜平静说道：“刚才死去那人是被一剑封喉，死后三个时辰剑口才从里面裂开，这样的剑速在三境之下已经无人能比。”
说着，韩夜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可能这样说，你不会相信……”
聂东河神情猛的一震，他的咽喉处出现了一柄断剑，一股比霜雪还要冰寒的气息从他咽喉贯穿全身，虽然知道韩夜不可能会杀他，但是他依然感觉身体开始变冷，四肢僵硬几乎不能动弹。
直至剑锋贴在他的咽喉，那句话最后一个“信”字才传进他的耳朵。
咕嘟！
聂东河喉结微微蠕动，像是吞咽了一口口水，这次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感觉到害怕了。
韩夜收回幽泉断剑，神色有些凝重。
“这是我能达到最快的剑速，但是，想要赶上刚才那一剑，恐怕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聂东河却是松了一口气，像是整个人都变的轻松了许多，笑道：“原来我真的不是他的对手，既然这样，真要遇到了把青木令给他就是了。”
韩夜只感觉有些无解，聂东河前后的转变太快了，快到让他都有些跟不上，不过，想了想聂东河的话，韩夜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如果是自己遇到那位剑术高手，会做出什么选择，或许……紧了紧衣袖，韩夜知道自己的选择了，或者说是他的心。
继续朝着山顶走去，或许是因为想着那位莫名的剑术高手，或许是因为别的一些原因，韩夜只感觉这些烂漫的桃枝，像是变成了扭曲的鬼手，原本平直的山道上都变的萧杀了许多。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摇了摇头，韩夜知道自己是有些多虑了，或许那人早已经离开了，遇不遇得到都是个疑问。
这样想着，韩夜感觉自己心情放松了许多，最后他归咎于心理与现实的交叠，自己何时变的如此疑神疑鬼了。
直至……
现在！
血染桃红，折断的枝！
韩夜面色再次变的有些愁苦，或许真的是注定的；
深吸了口气，他的脸上平静如水，眸子却猛地迸射出一道精芒，对于那把还没见到的剑，韩夜生出了几分兴趣。
他修行的“袖中剑”同样是快剑道，只是现在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想要破开这个桎梏，没有外来力量的压迫，不知道还要花费多久的时间，所以这把剑，将会是一块很好的磨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