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栋奇见元明月用药后昏睡过去,便扶着元修走出大帐。
元修忽然哭得不能自抑,扑倒在元栋奇怀里。
他声音哽咽:“是朕害得明月,朕若没有孟浪与高欢开仗,朕若没有答应让明月殿后。她本来是不会受伤的,不会有今日,都是朕害的她……”
元栋奇见他几乎是表明了对明月的态度,心里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却又无奈。她倒是不知道元修对元明月只能是柏拉图式的爱情,并无实质。
“陛下,”她叹了口气,道:“这世间生生死死,都是注定。她既选择了殿后,就已经料到了后果。也可谓是求仁得仁,陛下,要是你爱明月的话,应该知道她是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么伤心的,她一定想让你好好振作起来,收拾残局。”
元修点了点头,他擦了擦眼泪,望着元栋奇,眼中由悲伤到狐疑似乎是无缝转换:“你们怎么派这么少人来?怎么来接应得这么迟?宇文泰呢?”
元栋奇登时瞠目不知所答,她在潼关也没见着宇文泰,据说宇文泰去了夏州,姚夫人的第二个孩子据说要出世了!
这孩子据说是个男孩,宇文泰已经为他取名叫宇文毓。
这是他第一个儿子,他似乎很看重,因此据说是连夜赶去夏州统万城了!
不过,这些她也不敢对元修说,对元修说元修一定大发雷霆。
一个臣子分不清是儿子出生重要还是迎驾重要?
这还懂政治吗?
这还能委以重任吗?
元修见她欲言又止,果然一张脸登时黑线:“怎么着,黑獭这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孰轻孰重他不知道?竟敢不来迎朕?”
元栋奇有些无奈,他也觉得宇文泰此举有些不妥,但无可奈何。
元修盯着元栋奇,见元栋奇也有些内疚,看他的眼神有些闪烁!于是道:“怎么着,朕说对了是吧,你们就是故意让朕难堪,让朕尴尬,朕有数!”
元栋奇见他蛮不讲理,不由道:“陛下,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你想成大业,经历一点点困苦怎么了?你不是还好好站在这儿么?将士们都不知道险死还生多少回了!”
元修嘿嘿冷笑,对这种逆境之中讲大道理的行为鄙夷不已。
他扬长而去,心中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宇文泰不在此处更好,等会儿趁宇文泰不在,如果他重要首领都在此地,自己正好可以夺了他的兵权,将关中兵权归于自己!
他想到此处,乐滋滋的回到营帐中,找来王思政、窦炽、、独孤信、元毗等人商议此事!却将李贤等宇文泰派来的人拦阻在外。
...........
东阳驿.
旌旗招展,宇文泰立在旌旗影下。
队伍排成了两列,形成一条人为的甬道!
不远处,出现了元修等一行,元修此刻已然穿了比较清洁、干净的龙袍,不再像之前那般乌七八糟,队伍之中也稍稍显得有些气象了。
他与元栋奇差不多并马而行,王思政、独孤信等扈从在后。
队伍很快就到了宇文泰等人的身前。
宇文泰率着文武两班群臣疾步向前迎接元修,在元修马头跪倒:“臣宇文泰迎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元修爽朗而虚伪的笑着:“黑獭,看你清减了,朕和大魏,日后可就托付给你啦!”
元栋奇却有些奇怪,宇文泰不是据说去了夏州,去给他将要出生的长子宇文毓庆生去了吗?怎么如今又在这儿?她瞧了半晌,瞧出了端倪,这个宇文泰怕是有假。
她毕竟是萧赞的妹妹,和宇文泰有无数次肌肤之亲的女人,对宇文泰的一举一动无不了然,她盯着这个“宇文泰”目不转睛的看了良久,便看出来这个“宇文泰”气质上不及黑獭本身。
黑獭何以要造假?真的黑獭现在又在哪里?她不由得心中泛起疑云。
这时于谨、长孙无垢都在,长孙无垢还朝她点了点头,她和长孙无垢的关系一时也不太能完全好得起来,但是两人总归是共夫,所以她也点了点头。
她知道于谨和长孙无垢都是宇文泰麾下智囊式的人物,还有一个苏绰,算得上宇文泰麾下文武智囊三大高手。
眼下其他人似都在,但是真宇文泰却不在,她着实感觉有些怪异,但她一时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何在,她和宇文泰之间,太多往事,以至于她对宇文泰存在的地方空气都有感觉.......
她现在在空气中感觉不到宇文泰的存在。
这时只听得“宇文泰”道:“臣不能式遏寇虐,使乘舆播迁,臣之罪也!”
这声音也与真宇文泰有些微的差别,甚至从长孙无垢的目光中她也能读出一些端倪。只是元修却不知道这个宇文泰是假的。
元修这时还在虚伪的应付,道:“黑獭不必过谦,黑獭忠节,着于遐迩。朕以不德,负乘致寇,今日相见,惭见各位,朕方以社稷委黑獭,从今而后,但望君臣一心,同灭高欢!”
长孙无垢这时便过来,给元修等人安排了馆驿住处,鉴于元明月还有伤,这里距离长安也不算很远,这里已经可以羁旅住下。
馆驿中,元明月脸色苍白,咳嗽了两声,元栋奇在照顾她,她一度有些怀疑元明月的伤口,所以一安顿下来,她立刻过来探望。
道:“明月,我能不能看看你的创口?看看痊愈情况?”
元明月黯然摇了摇头,恰如元栋奇的猜测。
“姐姐,创口脏污,有什么好看的?”看了怕是吃不下去饭!
元栋奇心中猜疑更甚,她要看她的创口,但她推托不给看,她总觉得元明月和元修的感情进展太快,总觉得元明月对宇文泰有怨气。
明月这种温婉的女人,一旦变了心,柔弱化为刚强,有可能会恨一个男人恨到死。
她和元栋奇、长孙无垢这样的相对外向、并且喜欢读书的女性不同,明月读书不算多,平日里又美貌自负,男人见了她都是封城阿谀的。
她平生在男女之事上受挫折不多,她怕明月因为挫折,而恨了宇文泰,从而做出一些对宇文泰不利的事情。
毕竟,她太单纯,长居迷谷,不谙世事,容易受人利用。
大哥元修和明月的爱情又很诡异,大哥爱明月,已经容不下理性,他们本来就是乱伦,不容于世俗,这种惨烈的乱伦以及不兼容于世俗,给这份爱情更加蒙上了阴影。
普通男女相爱,终究还是有些理性的,但元修和元明月之间却没有。还有一点,他们入关中的旅途除了颠沛流离,整体还算顺利。
以高欢的狡诈、精明,他们本不该有此顺利。她现在甚至怀疑,高欢纵元修逃入长安,目的就是要利用元明月,好除掉宇文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