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以为历史上长孙无垢这个名字是虚构的,必定史无长孙无垢其人,料想不到,穿越过来,竟然碰见了长孙无垢这人;
而且是这般神仙体态,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风姿似仙子;
他恍惚间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那神仙姐姐长孙无垢终究是抵不过定秦剑的魔力,也走过来观摩;
宇文泰轻声道:“此剑来历,两位千万不可泄露;”
那神仙姐姐点了点头,目光却不抬起,只是垂着眼睑;便只是看剑,却也显得法相庄严,凛然不可侵犯;对宇文泰所言只是微微颔首。
她瞧了数眼,肯定是定秦,便依旧归位,研究案情;当真是不动如山;
只听得那两位少女之一轻声议论道:“那是柄什么剑,连无垢姐姐也惊动了?”
两人都是神色惊讶;
姚僧垣颔首道:“阁下尽管放心;我必然守口如瓶。”
宇文泰微微一笑,道:“只是不希望徒增麻烦,另外要取信姚大夫;”
姚僧垣这时见了定秦剑,已经态度大变,当下将宇文泰拽过一边,尽管神情还在悲痛之中,但已经是恭恭敬敬,便如敬重陶弘景本人。
道:“阁下闯进来若是为求医,但说无妨;”
宇文泰笑笑,道:“求医自然是求医,但等先破了案再说,你帮我引荐县令,我自有破案妙法;”
姚僧垣见他神态认真,心想这少年不可以常人度之,说不定真有什么妙法也未可知;当下与刑狱的官员及长孙无垢别过;
然后,领着宇文泰、萧东奇从后门僻静处出去,躲开了扰攘的人群;
在这大梁之地,以姚僧垣神医的名头,凡事都极方便,出门不久,他便套来一辆豪华的马车;
三人坐上马车,不多久便到了建康县衙;那县令这时早便听说了有一个英俊少年不持任何器具接了黄榜,欲破此案;
起初,他也以为是捣乱,正准备派人前去查勘时,却陡然闻得姚僧垣求见;
神医兼御医兼大梁皇帝盖章验证的名医,建康令自然也尊敬之极,立刻派人前去将姚僧垣引入厅事;
待到见到宇文泰等二人,得知宇文泰就是揭榜破案之人,他碍于姚僧垣的面子不便发作;当下神色甚是敷衍;
宇文泰见他那番嘴脸,自然知道他是将自己当做骗子,姚僧垣他可以尊敬,向他出示定秦剑,但对这种混账官员,便觉得大可不必;
当下便道:“麻烦大人取几十张纸张来,我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情需要绝对保密;”
姚僧垣道:“我去取吧;”
那县令便领着姚僧垣去取纸笔,自然免不了要与姚僧垣嘀嘀咕咕,说宇文泰的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姚僧垣只是点头道我相信他;
那县令无奈,心想这次命案惨烈,又发生在姚僧垣弟弟家,他病急乱投医也是有的;
反正,到时候若这少年破案不力,自己大可以治他的罪,随便治他一个藐视公堂的罪名,或者寻衅滋事,便够他受的了;
至于破案,他倒也不是很着急,之前长孙家的三姐妹已经立下军令状,接了榜,他阅人多矣,一见那叫长孙无垢的,便知此女厉害;
想来她必然能破案,这个世上有一种人,就是你确实见了便翩翩的服气;
她的气势、她的态度、她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能征服你;
对建康令而言,那个叫长孙无垢的姑娘便有此魔力;
后来,他悄悄找人探过,原来这姑娘乃是大魏上党王长孙稚的女儿;
大梁、大魏这两个国家,通常亦友亦敌,打打停停,和现代国家关系其实也差不多,兴致恶时,你争我夺,刀兵相见;
兴致好时,使臣往来,民间交流频繁;
梁与大魏眉来眼去之时,史载“梁使入,邺下为之倾动。贵游子弟盛饰聚观,馆门成市。魏使至梁,亦如是;”
长孙世家是大魏着名世家之一,大魏极少的异姓王世家,重臣之女固自不同凡响,既然揭榜,建康令将情况速报上去;
上面传话下来,给她们自由发挥空间;
用意有二:其一自然是大梁胸襟广阔,近人悦、远人来;
其二则是大魏如今乱离频频,朝廷政局不稳,大梁已经招揽了不少魏国权贵,如北海王元颢如今就在陈庆之拥戴下返回大魏;
长孙三姐妹既然是大魏世家贵族,大梁自然是曲意待之;
三姐妹自然料不到一件小小的人命惨案会上达天听,只是扶危济困,竭尽才智,缉贼拿凶;
有了长孙无垢这等厉害,一看就有两把刷子的人在兜底;姚僧垣病急乱投医建康令也乐得随他,当下从书房中取了数十张纸交给宇文泰;
宇文泰笔走蛇龙、刷刷刷刷、立马陈词,文不加点,一挥而就;
那建康令见他写得快则快矣,只是语句不通、乱七八糟、仿佛不过受过启蒙的农夫写字,歪歪倒倒,每个字都似醉汉一般;
当下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这位兄台也是念过书的么?这纸张若是张贴,本县颜面何存?”
萧东奇一旁也看的讶异不已;
她与宇文泰双宿双飞,自然知道宇文泰的笔力、才力,日前,宇文泰写信给贺拔岳通报情况之时她便一旁静静观摩;
当时还觉得郎君的字写得又美又好,刚健之中不乏笔力,用笔结构优美;
但宇文泰眼下这封书却着实是不通之至,字写得如同狗爬一般,不由得错愕;
不过,她近来与宇文泰相处日久,情知宇文泰做事不走寻常路,常常异峰突起,别有奇效,关键倒不在字,而在内容;
一旁,姚僧垣若有所思的已经看完,不由道:“果然智计殊绝;”
那建康令不由得老大的不服气,道:“姚神医,这个字,这个写法,还能看么?”
宇文泰哈哈一笑,抛了笔,仿佛搞定了一个大文章似的,大有《武状元苏乞儿》中星爷在写完苏察哈尔灿等五个狗屁不通的大字那等畅快;
姚僧垣却已经不知不觉念道:“敬禀建康县父母官大人在上,小人日前遭裹挟参与了姚家惨案,事后知死亡之惨,小人夜不能寐;”
“小人虽则参与,实则胆小,虽则殴击,实未致命,小民听得案情重大,朝廷严令重刑责罚;”
“小的知错,小的实未害命;若官家肯从轻发落,小人愿意自首,并首告同案凶徒,以赎小人之罪;”
“万请官家开恩!小的百拜叩首,不胜感激涕零!”
姚僧垣念完,心中豁然开朗,大声道:“妙哉!可谓奇策;”
那建康令也琢磨出来了些许味道,眯着眼想了半天,道:“此计似乎着实可行;不妨一试。”
萧东奇这时自然也早已看完,心中暗想,这般捏造出一个惶恐自首的人来,当真能逼迫、或者诱骗得人出来自首么?
按照兵法来说,这招叫引蛇出洞,用假榜文虚虚实实,引出真案犯;
这一计或者也可以叫拨草寻蛇,或者可以叫敲山震虎?或者是不是算引蛇出洞?
按照现场痕迹,当日参与行凶之人甚多,宇文泰所写情况定然存在;行凶定有轻重之分,轻者必惧重刑,张榜询问可否从轻,乃是人情之常;
她望了望宇文泰,道:“黑獭,此计一定能行么?”
宇文泰微微一笑:“我勘验过了,这种团伙作案,事后脚印散落各方,定是乌合之众,这计一定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