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事情总是接二连三地来,仿佛是神明故意开的玩笑,就想看看一个人到底能承受的住多少痛苦和绝望。
身穿华服的男人手肘抵在上好的玉石上,两根手指撑着额头。男人的年纪虽然有些大,但经过很好的保养,脸上连褶子都很少。
“又头疼了吗?”一双白皙光滑的手伸过去,纤细手指在他太阳穴上慢慢地揉。
“疼了几年了,沈岚的能力只能疗伤,却不能治这些病,真是可惜。”司栾叹着气,不知道是因为刚刚传报的人说的坏消息,还是为自己的病好不了而叹息。
白欢莲道:“她的能力和医生相比,只是治疗的速度更快,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不说她了,”司启渊无力地挥挥手,慢慢地躺下来,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又是一阵伤心,“几分钟前,来人说启萧的母妃去了。可能是受不住打击……”
“陛下,她病了那么多年,去不去都是时间问题,您何必自责?”白欢莲说这话的时候没露出一丁点儿伤心的神情。
她的冷漠司栾虽看惯了,但如此铁石心肠还是让他心中有余悸。本不想叫她过来的,可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浮现出启崇死时候的惨状,不由得流出了两行泪,“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太气愤了……”
白欢莲俯下身将他抱住,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像哄孩子般,“不怪您,他是策划反神族的人,就算您不杀他,照样会被处刑。”
“他是亲口承认了,但还没有证据。”司栾捏住白欢莲的手,她的手臂很冰凉,但是白欢莲总能给他莫名的安全感。
白欢莲将整个人都趴在司栾身上,银发散落了一地。她轻声道:“难道您还没看出来,这一切都是有人使的诡计吗?”
“诡计?谁?”司栾很敏感,说到诡计他自动就会脑补到造反、权利等让他不安的词语。
“三皇子,司启渊。”
“为什么?”不用她说出口,司栾早就想到了他的三儿子,但他这个人向来没什么主见,最好听别人分析之后才能拿得定主意。
白欢莲跟着他那么多年,司栾在想什么她早摸清透了。她道:“他勾结洛奥王,不就是拓展自己的势力吗?他设计让启崇死了,启萧虽洗清了罪名,可弟弟与母妃死于同一天,让他茶饭不思。下一步,恐怕就是启清了。”
“不会的,他胆子还没那么大。再说,大司还在我手里,他敢?”司栾不是在质疑白欢莲说出的话,而是让自己感到安慰些。
“您还不懂吗?解决掉启清,他和洛奥王联手,试问您身边还有谁能保护您?”白欢莲难得笑了一下,却是冷笑,“按照从前他是不敢,可您忘了吗?洛奥王亲口说,他会无条件帮三皇子。”
司栾猛然坐起身,张着嘴,瞪大眼睛看她,“你的意思是……”
“对,他很快就会对您下手了,他想要什么,您不会到现在还不明白吧?”
“那怎么办?李队长失败了……”司栾像是抓救命稻草般抓住白欢莲的手,语无伦次,“怎么办才好?根本无人能敌得过他……要是启清跟你我也……怎么办?”
白欢莲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安慰道:“再强大的人都是有软肋的,您只要捏住他的软肋,他一定乖乖听您的话。”
司栾眼中燃气了一丝希望:“谁?”
“他身边最重要的人。”
“元帅殿的人?你真是异想天开。”司栾才燃气的希望又黯淡下去。
白欢莲道:“我听说,在李队长出发后,有人偷偷也跟着去了蔓沙星球。”
***
长时间没来打理铺子,里面都能结蜘蛛网了。
皇族一时间发生那么多事,元帅殿也变得忙碌起来,每天清早都有人过去求见。
当然,这些吃瓜群众不是去找司启渊商量国事的,而是以商量国事的借口去套近乎。听丁禅有意无意地提起,目前分为了两批人。
大部分站在司启清这边,他是大司最受欢迎的人,也是司栾最宠爱的儿子,站在他那边绝对没错。少部分选择了司启渊这匹黑马,以前司栾不喜欢他,现在也不见得喜欢。但是没关系,他跟洛奥王关系那么好,往后跟司启清争夺起帝位,以他的实力绝对能赢。
而押了司启渊这匹黑马的人,整日敲门都进不去,就坐在门口等着,斑目这个门神出来后,他们又只好另寻他处。陡然发现,对面的铺子不就正好吗?
自从大群人坐在铺子门口后,丁栩发现了一个生财之道,就是帮他们跑腿买饭另送饮料,还能顺便推销一下自己的滞销品。更好的一点是,顺道打听下宫中的事情。
出乎丁栩意料之外的是,这群人愿意花高价买东西,却不愿意透露半点消息给他,大群人坐下后,也不会谈论皇族的事情。
见挖不到什么好料,丁栩不打算赚钱了,把门口的棚子给拆了,让他们没地方乘凉。
当天下午,元帅殿大门开了,而且日日开,理由是不要打扰人家生意人做生意。
丁栩望着头上的棚子,白拆了。
好不容易把棚子搭回去之后,丁栩抱上小不点回家,到家门正好遇到几个人。来人也熟悉,就是请假回家的李亮学。
“丁少爷,好久不见。”李亮学一笑起来,那双眼睛更小了,只剩一条缝。
丁栩明知故问:“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走起路来好像有点不稳。”
军装里面确实还包着白纱布,他走起路来很小心,但绝对没有不稳。李亮学道:“前几天身体不适在家,今日才回来上岗。您母亲在家吗?我有急事找。”
“不在。”
“你才刚回来,怎么知道在不在呢?”李亮学使了一个眼色,身后的人快丁栩一步已经进门了。
沈岚正在准备晚餐,见李亮学带着那么多人来,故意提高了声调:“李队长,你怎么来了?”
李亮学弯下腰道:“来请您去皇宫一趟。”
在书房看书的丁禅听到声响,赶忙走出来,见着一群来者不善的人,道:“是陛下又犯病了?”
李亮学道:“不,是郝王妃病了,身体不舒服,想让贵夫人过去看看。”
丁禅道:“我太太这两天身体消耗大,有些吃不消,能否先让医生看看,如果医生认为很严重的话,再让我太太去。”
李亮学收了笑,冷声道:“沈岚本就该为皇族治疗,王妃的病能怠慢吗?”
丁禅走到他跟前,虽没有任何战斗力可言的他气势逼人,“我太太身体吃不消,再接着给王妃看病,要是陛下倒下了,你给陛下去看吗?不是说不治疗,先让医生看,我太太是人,不是神!”
李亮学没想到丁禅会发那么大的火,想到他跟元帅殿的来往心中就了然了,榜上了元帅这根大腿,就不把外人放眼里了吧。他重重地哼了声,“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如实汇报了。”
等人都走了,丁禅泄了气,坐在沙发上休息。
丁栩道:“最近皇族人的健康都堪忧啊,郝王妃病了,为什么不是通讯器联系,而是李队长亲自来请?”
丁禅道:“皇族的事情就跟一团打结的线,很难解的开,谁知道他们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在现在的节骨眼上,越跟他们少接触越好。”
沈岚坐到丁禅身边,不放心道:“我身体还没有吃不消,万一她真的病重了呢?”
丁禅握住她的手道:“郝闵王妃一直住在偏殿,也不知道怎么就病重了,我总觉得你去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对了,那天你给陛下治疗的时候,听见传报四皇子是反神族的人是怎么汇报的?”
沈岚回想了一下说:“那人自称是四皇子身边的一个人,称四皇子在宫殿中到处杀人,还四处寻找神族,称要把神族全杀光。嘴里一直念叨着反神族的事。”
丁禅叹声道:“还是疑点重重啊?”
丁栩道:“四皇子没理由突然杀人,况且传报的是他自己人,会不会是故意为之?”
沈岚道:“你不要瞎说,四皇子已经死了,这事结束了。”
丁禅也瞪他一眼,“你妈说的对,别瞎掺和。”说完,他自个儿陷入了沉思——
故意为之?
丁栩不好再说,抱上小不点去餐桌前吃饭,通讯器却响了起来。
“谁啊?”丁禅跟抓贼似的盯着他。
丁栩道:“顾飞。”
“听吧?”丁禅继续想事情。
沈岚不解地看着他,“没事吗?”
顾飞说的言简意赅,“元帅让你马上过来,别耽搁。”
通完话,丁禅又转过来,“什么事?”
丁栩道:“没说什么事,就让我过去一趟。”
沈岚担忧道:“今天太晚了,就别去了。”
丁禅却道:“去吧。”
“你不是很反对儿子跟皇族的人来往吗?”沈岚问。
丁禅道:“我跟老唐的儿子打听了些事,阿栩被洛奥王抓走的时候,是元帅赶着去救他。”
“阿栩什么时候跟元帅关系这么好了?”
丁禅无奈地摇头,拉起她道:“先吃饭。”
***
顾飞亲自出去将丁栩领进来,上了升降梯,走到泳池门外,他才问:“元帅究竟出什么事了?”
被带到这里,丁栩已经猜到了,但连顾飞都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也不好替司启渊说出来。
看他闭口不言,顾飞没有再问,将他推进去道:“拜托你了。”
才进去,一股寒气袭来,丁栩缩着脖子走到水池边上,见司启渊趴在边沿上喘着粗气,看样子是忍不住了。
他摸了摸身上,穿着淡薄的衣服,没有什么尖锐的东西,难不成再咬舌头?或者咬手臂也行。
丁栩还没在舌头和手臂上选好答案,司启渊已经挪过来了,“靠近点……”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俨然已经崩在最后一根弦上。
还是手臂吧!丁栩半跪在延边,打算咬破手臂上的皮肤再喂点血给他喝就好了——
“啊呀。”
手臂还没咬破,司启渊抓着他的脚踝将他拖下水,又准确无误地朝着他的肩膀处就是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