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快起来吧,别耽误了给老太太请安啊!”
她在空间中竟然也听到了莺儿在外头叫门的声音?她一闪身出了空间,收拾好桌上的狼藉,装模作样地躺到床上,由着莺儿服侍着穿好衣服——倒不是她一朝穿越便忘本,实在是这古装太繁琐,若没人帮忙,她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搞定。
“姑娘今日真是好睡,以前这个时候早起来跟两个少爷练习拳脚去了,今日竟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还真是稀罕事儿呢。”莺儿一边给她梳头,一边抿着嘴打趣她。
“可不是,我睡过了也就罢了,你们怎么也不叫我?该不会你们也都睡过了吧?”明月嘴角含笑,这个身子虽是富贵窝儿里长大的,倒不娇气,整日里跟着哥哥们上墙爬树,连骑射拳脚都学了不少,三官保向来宠女儿,拿她当男儿一般教养,偶尔也允许她穿上男装,跟哥哥们一起出门逛逛,怎不叫她喜出望外。
“哪里是奴婢们偷懒?是两个小少爷!”见明月从镜子理睨着她,唇角轻轻一扬,“要说两个少爷对姑娘,那可真真是没说的。见姑娘还未起,他们体恤姑娘昨日受了惊吓,难得那会儿睡得沉,特意嘱咐了奴婢,不许吵着您,叫您好好睡一觉呢。要不是请安的时辰不等人,奴婢们还不敢过来叫您呢。”
明月心里涌起一阵暖流,什么叫亲人,这就是亲人啊,老天终究待她不薄,虽是前世身世坎坷,这一世,终是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
因着年纪还小,她平日里只是简单梳条辫子垂在脑后,一时莺儿梳完,看看时辰已经不早,赶忙带她去戴佳氏的上房。
老太太戴佳氏一向最重规矩,她们三房因为平日不在京中,跟老太太的感情难免生疏些,她不想在这些规矩小事上落人口实,说她们三房目无尊长。
不想到了上房门口,却见几个兄弟姐妹都在院子里候着,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悄悄话,见她来了,明尚和明武抱着明祁过来将她拉到一边,“老太太病了,额娘和两个伯母在里头伺候着呢,咱们先在这里等等就好。”
明月点点头,想来是昨天的事把老太太给吓着了,这转眼间美梦变噩梦,又是抄家又是逮人的,别说是个几十岁的老太太,便是个结实的汉子心脏也难免受不住啊,昨日没当场倒下就算不错了。
“啪!不长眼的狗东西,你往谁身上撞呢?也不瞧瞧姑奶奶是谁?敢来惹我,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小心我把你的皮扒下来,你才知道姑奶奶的厉害!”明琳一掌将一个小丫头打倒在地,嘴里骂着丫头,眼睛却是恨恨地盯着明月,恨不能用眼光从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别理这个疯狗。”明尚见明月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往明琳那边看,生怕她在老太太的上房外头跟明琳起了冲突,连忙伸手拦着她。
“我有分寸。”明月推开明尚,直直地冲着明琳走了过去,“哟,我当是谁,竟是四妹妹呢。想来这脸上的伤是好全了,都有力气骂人了呢。”
明尚生怕一会儿起了冲突,明月再吃亏,忙把怀里的明祁塞到明武手里,站到明月身边,跟个保镖似的,紧紧跟着。
“哼,托三姐姐的福,有些人想要毁了我这张脸,我偏不叫她如愿,也幸好老太太给的西洋药膏好用,这不,才用了一次,这红肿就全消了,姐姐瞧瞧,如今是不是比以前还要娇嫩?”明琳不屑地瞥了如临大敌的明尚一眼,“姐姐放心,这好东西啊,妹妹自会好好留着,等哪天姐姐也伤着哪里了,妹妹自会顾念手足情分,不会忘了姐姐的。”
这话说的恶毒,这是赤果果地咒明月不好了,明尚脸色一变,立时就要发作,不想却被明月按住了手。
明月微微一笑,只作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原来是老太太赏的宝贝管用,那妹妹可得好好给老太太磕头谢恩才是。只是老太太如今病的是个什么情形还不知道,妹妹就算想要谢恩也不必搞出这么大的声响儿,知道的要夸妹妹孝顺,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目无尊长,老太太病了不知替长辈分忧祈福不说,还故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指桑骂槐逞威风,是诚心不让老太太好过呢。”
明琳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恶毒,只是嘴里却是一句硬话也说不出来了。这不孝的名声她可不敢要,若是传了出去,哪个好人家还肯要她,她后半辈子的名声体面岂不全完了。
明月满意地看着她眼中闪过的惧意,不错,知道害怕,还没蠢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老太太身子不适,你们这几日就先不用过来请安了,待老太太大好了,你们再来问安吧。”富察氏站在门口,一边传达着老太太的吩咐,一边扫过明月明琳和一旁站着的明尚明武,见几个孩子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额娘,既是老太太身子不适,不如叫女儿进去给额娘帮帮忙,也在老太太跟前儿尽尽为人孙女的孝道吧。”明月说得一脸诚恳,一旁的明琳不屑地撇撇嘴,在心底嘟哝一声,“马屁精”。
富察氏眼底闪过一抹欣慰,“不必了,你们还小,在跟前儿也帮不上忙,只要心里有这份儿孝心,老太太就很高兴了。”
回去的路上,明武嘟囔了一路,“你也真是的,那老太太向来不喜咱们三房,额娘在跟前侍疾也就罢了,身为儿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干嘛还上赶着去啊,她的冷脸,你是没看够怎的?”
“行啦!你有完没完?”看看四周无人,明尚开口训斥他道:“你以为明月喜欢看她们的冷脸啊?她还不是为了额娘,为了咱们这个家?亏你还是做哥哥的呢,竟连明月都不如!”
见明武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他叹口气,“老太太不喜咱们三房,咱们就更得做的好,叫人挑不出毛病来才成。别说明月算准了今天老太太不会当真叫她进去侍疾,就算真的要她留下伺候,咱们也只能笑着应下。连明月这个做妹妹的都知道要替阿玛和额娘分忧,为三房争气,你这个做哥哥的该怎么做,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我,我该怎么做?要不,我也去侍疾?”明武瞪着懵懂的大眼犯了难。
明尚气结,“随你!”一跺脚走了。
明月抱着明祁笑得合不拢嘴,她这个哥哥,真是个直肠子,坦率豪爽得可爱,只是心眼儿太少了些,在内帏的这些争斗中难免要吃亏。她想笑,又怕明武见了更难堪,只好将头埋在明祁的身上,肆意笑了一通,明祁不明白哥哥姐姐在做什么,还以为姐姐是在同他玩耍,喜得手舞足蹈。
“你呀,真是个榆木疙瘩。”笑够了,她正正脸色,抱着明祁上前,“侍疾哪里用得到你?你是会熬药还是会煎汤啊?不添乱就是好的了,谁敢麻烦你啊!”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到底叫我做什么,直说不就是,打什么哑谜啊?”明武挠挠头,他天生就是个直肠子,肚子里没那些个弯弯绕绕,如今莫名其妙地被哥哥教训了一通,他却还没弄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到底该怎么做。
“你只管跟着三哥,他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保管错不了。”明月抿着嘴提点他,“还有啊,以后这些话,在家里跟我和三哥说说便罢了,出来可别再说了,这大宅门儿里人多口杂,没得给阿玛和额娘招祸。”
明武“嘿嘿”一笑,“对啊,月儿,还是你有法子,我只要跟着三哥,他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再不会出错的,这招儿管用,我这就去了!”话音才落,人便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儿。
明月笑着摇摇头,“小七可不学武哥哥,小七以后要跟着三哥哥学,聪明伶俐些,才不会吃亏,知道吗?”
“知道,跟三哥哥学,不跟武哥哥学。”
喜得明月抱着他狠狠亲了一口,“我们小七最聪明了。”不想这小家伙儿却又歪着脑袋来了一句,“武哥哥给小七抓兔兔儿。”
“你这个小坏蛋,想要兔兔就直说啊,这么丁点儿的小人儿,倒学会跟我耍心眼子了。”她笑着戳了他额头一下,“姐姐带你去找兔兔儿。”
前两日庄子上来送时鲜,顺便带来一对儿小白兔儿,一对儿五彩的大锦鸡,就在后头的花园子里养着,几个孩子稀罕得不得了,一有空闲便过去玩耍。
她抱着明祁才一进花园,便见明琳指挥着几个丫头抓鸡的抓鸡,抱兔子的抱兔子,颐指气使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明禄,眼中满是鄙弃。
六岁的明禄坐在地上哭鼻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奶娘缩手缩脚地站在一边,也不敢上前照应他。
“这是怎么了?老太太身子不舒坦,咱们这些晚辈不能替长辈分忧也就罢了,怎么还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成什么样子呢?”明月皱着眉头,示意明禄的奶娘上前拉起他,“就算委屈,也别在这里哭,哭可是最没出息的表现,谁抢了你的东西,你就想法子夺回来,谁欺负了你,你就想法子再欺负回去,坐在地上哭鼻子,那恶人就能受到教训了?你的东西就能自个儿回来了不成?”
奶娘在一边吓得直发抖,那可是大太太心尖儿上的二姑娘,欺负回去?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教六少爷这些话啊。
明禄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明月,可随即又黯淡了下去,他打不过明琳,更抢不过她,所有人都怕她,所有人都不敢惹她,连奶娘都只知道叫他让着她,他该怎么做才能抢回锦鸡和小兔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