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赶紧起来!”李晋睡梦中感觉脸疼,睁开眼就被一片光明晃了眼。
更要命的是一双粗糙的手正捏着他的脸,揉搓成各种形状,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就见眼前一光头少年,脸盘方方正正,浓眉大眼,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短衫,袖口挽起,一副要找人单挑的架势。
“这是哪?”李晋环顾四周,却是身处一大通铺紧挨着墙的一侧,一溜床铺杂乱不堪,被子只有一床叠得整整齐齐,大略数过去能睡十个人,屋里只有一张矮桌子摆在墙角,胡乱扔着些瓦罐,屋里还飘着股臭脚丫子味,让人忍不住想捂鼻子。
“别管是哪了,赶紧起来干活。”光头少年一把将他拉起来,力气大的像头牛。
李晋虽说想要反抗,奈何这小光头手一攥跟个铁钩子一样,根本挣脱不开。
“听着啊,这里是青元峰,你现在被分到二十七号弟子庐,以后卯时三刻就得起,这几天管事的出宗探亲晚起一会儿没事,等他来了你要是再晚起,别怪我没提醒你!”光头少年不依不挠的将李晋一路拖到半山腰,指着北边连绵群山道:“看见那几座冒黑烟的山没?那里是火炼峰,供达到炼气五重弟子炼器所用,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去把所有炼废了的器物收集起来运到断空崖扔掉,明白?”
李晋一阵无语,摸了摸后背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伤势,血翼似乎根本没存在过,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光头少年白眼一翻:“记名弟子当然要分到各处干活,难不成还直接给你送到主峰去当宗主不成?”
“谁送我来的?是个胖子吗?”李晋又问道。
“当然是新晋弟子堂马执事送你来的,哪来的胖子?”少年一撇嘴,从怀中掏出本薄册子扔给李晋,“这本是驱物诀,马执事说你有修为在身,不需要炼气法诀,你刚来也没法单干,这几天就先跟着我吧。”
李晋心中狠狠鄙视了一番那出尔反尔的曲胖子,不过起码没被那****给外放到商会去也算曲胖子还有点良心,他将驱物诀略一翻便看到很是熟悉的指诀,知晓这是小道童平日搬运灵米所用,而后再一翻就是与之相配合的灵气运转方法,这才知道为什么他用起来与小道童差那么多。
李晋将册子往怀里一揣,问道:“你见没见过一只白狐狸?”
光头少年从袖子里掏出张符,挥手扔在脚下便化为了一金色云朵,他拉着李晋跳上去,使劲踩两下试了试,随口道:“从你怀里出来的嘛,昨晚上我还逗它玩来着,今早晨一开门就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你站稳了小心别掉下去。”
金色云朵缓缓后撤,而后一个加速便腾空而起,载着两人晃晃悠悠的朝那火炼峰而去。
“不知兄弟贵姓?”李晋忽而问道。
“还贵姓,咱就算是这归元宗里最低贱的了,狗屁的修仙,还不如回家杀猪,这会儿媳妇都娶上了,”光头少年低声骂了几句,随口道,“我叫赵牛,以后叫我牛哥就可以,跟哥混有吃有喝有的耍。”
李晋听到他如此牛气轰轰的宣言,不禁嘴角抽搐,艰难开口道:“牛……哥,记名子弟干这活得干多久啊?”
“这得看个人,你看我,进宗三年了,才到炼气二重,也就只能干个杂活,等熬到炼气五重,才有一次选择去其他峰的机会。”赵牛回头看了眼李晋,迟疑道,“不会天关都没过吧,啥资质啊?”
李晋本想隐瞒,而后感觉这种事情如果让他们从别人口中听到还不如一开始就坦诚一些,于是伸出五根手指缓缓道:“五属性杂灵根。”
脚下云朵一晃,差点没将两人翻下去,光头少年搭着李晋肩膀笑的腰都直不起来:“哈哈哈,你小子就是传说中比没有灵根更稀有的五属性杂灵根,哈哈……天才,真是天才。”
两人早已出了那青元峰,周围人也渐渐多起来,赵牛这番话一时声音没收住,被不少人给听了去,顿时就有数道目光像看猴子一般朝李晋看了过来。
赵牛看起来虎头虎脑,却是敏锐的发觉这一点,连忙端正身形,灵力激发,金云嗖的一声就迅速逃离此地。
“不是牛哥说你,你小子这资质也太逆天了些,据说这等资质百万人中无一,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个活的。”赵牛眉毛抖动,强忍笑意问道,“那你修的什么属性法诀?”
“不知道。”李晋面色发苦,这个问题他也有过疑问,问题是云天宫入门法诀压根就没说明是何属性。
赵牛一副狐疑的样子,摆手道:“不想说就算了,牛哥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不过关于你资质这件事以后就不要跟第三个人说了,平白让人看低了。”
李晋心想我倒是不想说,问题是还有三个人知道,就那****跟道士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谁知道会不会故意使绊子,不过这句话倒是让李晋觉得他心地不错。
两人一路交谈,相互间很快熟悉起来,这赵牛是屠户家的孩子,从小就梦想着有一天能飞天遁地,移山填海,效神魔威能,求长生大道,差点将家里人愁死。
幸好他资质尚可,顺利拜入归元宗,屠户一家顿时大有脸面,足足宴请乡亲三天三夜,反倒是他进了仙门以后就后悔了,无比想念起家里杀猪宰羊的营生,却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你想啊,本来是个高高在上的仙人,后来回家杀猪,我这脸往哪搁,我就说是我自愿的,乡亲们信么?”赵牛很是哀愁的仰望着漫天黑烟,大发牢骚。
李晋笑道:“你是活在自己心坎里,又不是活在别人嘴上,何必自寻烦恼。”
“哟,精辟啊,”赵牛大拇指一竖,而后驾驭金云一个急转弯,悠悠然往一处洞府飞去。
这火炼峰上空黑烟滚滚,整个山形就像个巨鼎,无数洞府分布其上,却没有多少人在外边晃荡,看起来有些冷清。
“据说他们每个月都得上交足额成品,还得修行,忙的不得了。”赵牛似是知道他在想啥,随口解释道。
“凌师兄,开下门,我来收废器。”赵牛停在第一处洞府前拍门大喊。
就听石门豁然大开,从里面走出个眼圈发黑的青年,他向赵牛招了招手,疑道:“这位是?”
“新来的,叫……咳,你叫啥。”赵牛顿觉尴尬无比,跟人唠叨一路了还没问人叫啥名。
“在下李晋,见过凌师兄。”李晋淡然一笑,拱手道。
凌应海今年二十五岁,早些年境界提升飞快,在同期入门的弟子中出类拔萃,接连被门中几名执事相中,后来却是被瓶颈所困,一蹶不振,从此门可罗雀,一心沉迷于炼器,这赵牛算是他平日里见得最多之人,眼见这俩孩子站在一起朝气蓬勃的样子,不由的有些羡慕。
此刻他上下打量李晋几眼,笑道:“仙尘参半,应是触摸到天关了吧?”
李晋一愣,点了点头。
“世人有言,鲤鱼跃龙门,脱去凡胎方可乘风破浪。天关难过,在于人心,越是犹豫不决,徘徊不定,思前想后,在天关前停留越久,破关难度越大,倒不如一鼓作气,破关而入。”
听到他这番话,知晓他这是在传授经验,李晋心中陡然一暖,躬身道:“多谢凌师兄提点。”
“小事。”凌应海轻笑摆手,却听旁边忽然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哟呵,这不是凌大天才吗?”
三人齐齐看去,却是从相隔四个洞府的地方走来一人,此人鼠目鹰鼻,唇薄耳大,手中拿着柄灵光隐现的扇子摇摇指向凌应海,一开口就让人很不舒服:“你凌应海都停留炼气五重四年了还有脸面指点别人呢?这个月的配额再完不成,下个月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凌应海双目怒气隐现,身子都气的有些颤抖,李晋本以为他被如此喝骂会与此人大打出手,没想到他神情风云变幻,最后却是恢复平静,俯首道:“谨遵孙师兄谕令。”
先前孙庆一番喝骂已然将周围洞府中不少人引出来,凌应海这番应对落在他们眼中,顿时引起一阵鄙夷,忽有一鹅黄衣衫的娇俏女子跑了过来,对着孙庆撒娇道:“孙师兄,人家这几日身体不适,能不能将日期拖后几天?”
孙庆闻言伸手在这女子脸上摸了一把,大笑道:“可以啊,待会师兄去你洞府里,帮你看看到底是哪里不适。”
他这番话一出,这女子顿时有些傻眼,强颜笑道:“师……师兄如此繁忙,怎敢劳烦。”
“怎么?你也在这乙字洞府待够了,想要换个地方?”孙庆眯眼问道。
“不,不是。”女子脸色通红,眼眶中有泪光闪动,平日里为了延后期限被这孙庆占点小便宜她倒也没太在意,今日这厮却是得寸进尺,登时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乙字洞府地火已达二品,每年需要缴纳五十块下品灵石才能长居于此,平日里领取宗门福利,完成宗门定额,加上接的一些定单才堪堪能满足修行和炼器所用,若是被这孙庆抓住把柄,恶言告到执事那里,怕是会被赶回弟子庐。
她捏着衣角,双目通红,哆哆嗦嗦的说道:“劳……劳烦师兄,实在是……”
“唰唰……”忽然响起一阵怪异的声响,还伴随着一股骚味弥漫开,她惊愕的看过去,就见孙庆衣衫下摆一片湿淋淋,一小摊浅黄色水洼就这么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这是**了?”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孙庆修为已达炼气六重,对于自身的掌控早已超出凡人数筹,按理说断然不会如此出丑,眼下这一幕顿时让无数看过来的人傻了眼。
“噗。”赵牛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却立马捂住嘴躲到李晋身后,拿光头敲着李晋后背,憋笑憋的很是辛苦。
凌应海目瞪口呆的看着孙庆呆滞的神情,忽而转头往身边看去。
李晋捏着嘴角正做鹌鹑状,刹那即逝的血腥杀气似乎从没有出现过。
如果不是凌应海站在两人身边,怕是连这一丝都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