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 / 1)

太子会突然在大喜的日子里下令赐死宫人, 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赵夫人的嘴唇抖了几抖, 将太子自己打碎砚台的话吞了回去, 只紧绷着脸急声道:“殿下, 这两位宫人乃是皇后娘娘甚是看中的奴婢, 却跟了皇后甚久, 也是看着殿下长大的,这次随着出来,是奉了皇后懿旨教导两位王女宫规的, 殿下您这般做,皇后知了岂不是要大怒……”

可惜她这般求情, 却正砸在凤离梧最难受的地方。他对冷宫里的人与事没有半分的感情。皇后的那些个宫女, 也从来没有对他有半分奴婢的自觉,倒是因为母后厌恶他的缘故, 对他也几多刻薄。

所以不待赵夫人将话说完,凤离梧便冷冷道:“正是因为是母后身边的人,才更应该应该严惩!不然这种目中无人, 倚老卖老的货色迟早要给母后遭来祸患, 在孤的府宅里, 赐死个把的奴才还不至于让母后震怒吧?除非是有人会去多嘴挑唆,让孤知道了,绝不轻饶!”

赵夫人脸色一白, 她知道太子的话是冲着她来的。那一碗补汤灌得勉强, 已经彻底激起了凤离梧殿下的火气。

很快那两个被婆子哭天喊地中便被套了麻袋拖出去了。

在她们的呼喊声里, 众人也隐约听到了砚台不是她们摔碎的, 是太子自己手滑之类的话。

不过事情真相从来都是无关紧要,得罪了上位者总是会有些莫须有的罪名冠在头上。

凤离梧被灌下“补汤”的耻辱感,是需要人血来洗刷的。

赵夫人与皇后一样,拿太子当那个沉默的孩子已经习惯了。如今竟有醍醐灌顶之感,也为自己方才在书房里冲着太子颐指气使,言语间的傲慢而感到阵阵后怕。

是以当太子道,自己已经下令成礼从简,就不留女官赵夫人用饭时,赵夫人也顾不得嘱咐曹姬,只白着脸赶紧离府回宫复命去了。

这一轮隔山震虎,只震得曹姬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她原本是拿了姨母做靠山的,没想到刚入门,便亲见太子溺毙了姨母派来帮衬着自己的婆子。

想到这,以前灌满了与凤离梧风花雪月的脑子里,终于挤进了些清明。这是大齐未来的帝王,岂会任凭他的母亲摆布?这尉皇后虽然是好心,但是好像是坑苦了她了。想到这,曹溪的脸上顿失颜色,只剩下苍白的水粉无力支撑着颊上的两抹胭脂。

而田姬倒是事不关己地在一旁看着热闹。

她细瞧太子的神色,便知曹溪恐怕难得太子宠幸了。

今夜便是三处去处,若是太子不给皇后脸面,有不会去给个生产完毕的破鞋撑脸面,那么便只有自己这一处好去处了。当下心内一阵窃喜,竟是恨不得早些回了自己的院落,沐浴更衣,静待太子的临幸。

而姜秀润的脸也微微泛白,因为婆子被沉潭,她想起了自己前世的死。

虽然明知不是太子所为,可是依旧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难受。

这些日子,因为太子迫着她替一替瑶姬,她对太子有时难免言语不敬,现在想来也是忘了这位储君的冷酷可怕之处了。

她暗暗提醒自己以后不可在言语上造次,免得步了婆子们的后尘。

太子本就对成礼的事情兴趣乏乏,如今被母后搅闹得更像吞了苍蝇一般,于是与三位王女见礼后,只告诉她们在太子府里安心住下后,便让她们各自会院落歇息去了。

姜秀润也来到了花园子里拿出偏僻的院落。派来服侍“瑶姬”的,是个名唤桃华,是个看着便很机灵的小姑娘,许是被殿下事先叮嘱过,也不多言多语。

而凤离梧跟姜秀润言明过,若是要变换身份时,不必在这个侍女前躲避,叫她放心使唤。

于是在桃华的帮助下,姜秀润卸下了满头的金钗珠串,又舒舒服服地泡了热水澡,每个毛孔都熨烫开了后,晾干了头发,便换回了男装,顺着这院落的后门,绕到外院,再一路溜溜达达地回了自己的少傅屋院。

折腾了一日,总算是有个舒心的时候了。看看这时辰,太子应该是去了田姬的屋院。

她作为幕僚,除了祈福太子马背上雄风强健外,再无话可言,于是命浅儿用院落里的小锅加了一大把藤椒翻炒了从质子府带回的兔肉干,配上热腾腾的干贝浓汤,香甜地食下一碗粟米饭,就准备睡觉安歇了。

可是她的碗筷还没有撂下,院落的前门就传来了动静。本该洞房花烛的凤离梧殿下竟然溜溜达达进了她的院子。

姜秀润嘴里的米饭都没来得及咽下,只赶紧起身恭迎殿下。

大喜的日子,可殿下看起来心气甚是不顺,眼底都微微见着些红丝。

一看见姜秀润便皱着眉道:“只这么些菜肴,怎么够吃?”

姜秀润也不敢说“压根没你的份儿,你走了便够吃”的话,只赔笑着道:“太子是要在这留饭?”

凤离梧没说话,一屁股坐下,先咕咚咚喝光了那碗鲜美的干贝汤。

姜秀润见此,连忙喊浅儿去再准备些菜肴来,可是太子又拦住了她说不用,他有些没胃口,懒得吃饭。

姜秀润赶紧命浅儿撤下了食桌,然后要了壶麦茶,自己先转到院中漱口净手之后,便复又回屋请示着正在大口饮茶的太子。

“殿下此来,是否为难要去哪位王女的院落,需要在下为殿下献策?”

凤离梧斜眼看她,憋着气儿道:“君有何谏言?”

国储身边无小事,凤离梧一会不是要去睡女人,而是去分赏给燕国、韩国的恩宠。

若是以忠心幕僚的角度而言,她希望太子能争一口气,提住那股子丹田气,一夜奔走两院,雨露均沾,分赏了燕、韩两家。

但是这事儿,又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那么轻巧的。她怕这么说出来,万一太子做不到,伤了国储自尊,她会被太子一怒之下,派去陪两个婆子在深潭下数鱼。

于是她决定折中,开口道:“韩国在太子筹谋大运河的开凿上,有举重若轻的地位,太子应该与田姬多多亲近,以向韩王示好。”

凤离梧冷冷道:“君倒是筹谋思虑得甚是周到吗,若是个真男子,定然是个说睡便睡的大丈夫!”

姜秀润尴尬一笑,不知殿下哪根筋不对,要来呛她。于是干脆也不说话,等殿下自己定夺。

凤离梧今夜的确是心气不顺。

虽然赐死了两个婆子,扫了赵夫人的脸面。可是那汤到底是喝在了肚子里。

赏给国储的补汤,自然不敢药性过猛。可是渐入夜后,也是气血涌动,加之白日观了这女人聘婷婀娜的身姿,心内也是越发的躁动。

当下便拉住了她的手。

姜秀润被唬了一跳,直觉要缩回手去。

可是太子猛地一把将她扯入怀里,在她的耳旁喘着粗气,低低道:“母后怕孤不能满足她的外甥女,便赐给了孤一盅补汤。”

听到这,姜秀润全明白了,也知道了太子白日里为何抽风下令溺毙了那两个婆子。

皇后与太子母子关系不睦,她是一早便看出来了的。只是没想到那位尉皇后竟然这么出格,逼迫儿子如此。

是拿了她生下的这个老虎当做了猫儿吗?这般下去,母子儿子岂不是不到黄泉不相见?

可眼下她无暇感慨凤离梧的命运多舛,要知道一个喝了十全大补汤是男子正搂着她喘粗气呢!

于是她连忙道:“殿下,趁来得及,赶紧去田姬的院中吧!”

凤离梧却皱眉道:“那个女人?还没入府,便跟孤府中的幕僚勾搭,暗通书信,据说以前便是旧识,那等子货色,孤嫌她脏!”

姜秀润惊讶地“啊”了一声,觉得太子为了拉拢韩国真是下了血本,这是顶了无数绿云青霞地将那田姬迎入府中啊!

可是眼下曹溪因为尉皇后得了太子的嫌弃,田姬又是个婚前就勾三搭四的……

这么一细细扒拉下来,府中竟是无人可用了!

姜秀润心里一缩,有心让太子叫个清俊的小厮泄火。可是太子的分桃断袖的癖好还未公之于众,自然要顾及上位者的脸面。

于是她便委婉道:“太子觉得哪位侍女顺眼?在下这就替殿下安排。”

凤离梧这时微微松来了手,低头看着一脸紧张的小幕僚,拉着长音道:“那浅儿不错……”

姜秀润干笑着道:“殿下莫开玩笑,那浅儿貌丑,可是不敢沾染了殿下的龙子之身……”

开玩笑!浅儿将来是要觅得佳婿的,她才不会让人随便玷污了浅儿的清白!

此时凤离梧已经心烦意燥,懒得再跟姜秀润磨牙,只一把将她掀翻在榻上,低声道:“主上有难,你不尽心领了差事,怎么尽是想往外推?说说,你该唤孤什么?”

姜秀润紧张地说:“自然是要叫殿下……”

可是凤离梧却冷哼一声,目光炯炯地瞪着她。

姜秀润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试探地又喊了一声:“妹夫?”

凤离梧的脸顿时黑如过锅底,咬着牙道:“你再喊一声试试!”

姜秀润急了,疑心殿下是逼迫她叫“夫君”,便憋红了脸道:“殿下说话时不算数吗?说话的在下乃江湖救急,又不是真的顶了瑶姬……”

凤离梧此时难受得很,只一口咬住了她急急辩白的樱唇,亲吻了好一会,才低声道:“那些个画白看了?你若诚信助孤,总是会有法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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