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光跪在内殿中,心里七上八下。
她不知道外殿有个魔被她吓得都不敢进来,不过即使是明白了其中缘由,她也只会瞥他一眼,淡淡道:“我是那种魔?”
显然阿祝对她根本不了解。
而更显然她现在对付不了之前从未见过的这种状况。
栖夜一言不发地审阅着书案上的魔卷已久,执着趣÷阁的手偶尔在魔文边停顿,眼神稍有偏移,却始终不曾掠过顾流光。
至于她,从一进内殿就跪下,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不敢说,完全不知道栖夜这是什么意思。
她自认为认错的态度还算诚恳,不过她却稍有保留,话中没有透露出分毫下不为例的意思。
毕竟她完全不能保证没有下次。
莫非栖夜是因为这样,才一言不发?
顾流光壮了壮胆子,稍抬头快速的睃了栖夜一眼,见他脸上表情淡淡,似乎眼里就只有那魔文一般。她又悻悻低头,咬住下唇。
来魔界之前她还打算栖夜同她说上两句话之后就把糕点拿出来,可现在这种情况,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跪到什么时候。糕点要是出现,那才叫不合时宜。指不定栖夜还觉得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满脑子都是吃。
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顾流光的注意力立刻被引了过去。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又在中间停顿了一下,再次响起时倒显得有些沉重。
“见过魔尊大人。”
“……?”顾流光觉得这声音熟悉得很,好像最近才听过。想偏头,却听到栖夜终于开了口。
他道:“不过六百年的书卷,需要找这么久?”
那熟悉声音略是尴尬的笑了一声,道:“属下的错,太久不见魔文,有些忘了。”
栖夜便冷哼了一声,道:“拿上来。”
顾流光本是低着头,待见到一角鸦青色从身边晃过,不禁愣了愣。以这颜色做衣服的,她最近还真见过一个。
趁着他的身影刚好挡住栖夜,顾流光蓦地抬头。
“……”她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这暗紫色的长发,这声音,这衣服,不是那个嘴巴万分讨人嫌的阿祝还会是谁?
还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本就咬着唇的顾流光一下不察,力道大了些,只觉得一股血腥味迅速地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忙低下头,舔了舔嘴唇,免得栖夜一见她流血,又会生气。
她不知道现在的阿祝见到她就如同避瘟神,即使阿祝很想知道她跪在这里是做什么,也不打算多嘴去问一句。这倒是让栖夜感觉很奇怪,以他对阿祝的了解,这个话包子是早就该问东问西了,尤其是因为顾流光身上的气息明明白白的说明她是个人魔。
于是栖夜将阿祝怀中抱着的书卷拿到书案摆好之后,道:“对于她,有何疑问?”
“没有!”阿祝当即道。但见栖夜皱了皱眉,又低头改口:“太久不见魔尊大人处事,所以魔尊大人现在的决断与当初不同也情有可原。”
“哦?”栖夜双目微敛,明显不相信。
这一声质疑倒让阿祝的心中打起了鼓,也不知道这个顾流光到底说没有说包子的事,他又不敢赌,还是假装不知最稳妥。
又听栖夜冷哼了一声,道:“她是顾流光,以后你们共事。”
“我跟她?”
“我跟他?”
他们两个异口同声。
栖夜长眉一挑,道:“你们认识?”
阿祝连连道:“魔尊大人明鉴,属下才回来,怎么可能见过这个人魔。”
顾流光听他这么说,心里不屑,也道:“对啊,我看这个记事面生的很,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蹦出来的?”
“呵。”栖夜冷笑一声,“你们两个,脸上表情一模一样。”他不瞎,更不傻,这样的反应和表情,要不是有事瞒着他,他还真想不出来第二个解释。
见阿祝几分心虚的低头,避而不提,顾流光则是把唇咬到发白,眼神闪躲,他瞬间到了她面前,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顾流光眸里划过一丝惊慌,又暗道这栖夜是真的觉得自己好欺负?放着个阿祝不问,专门来问她。
却听到栖夜道:“又流血了。”顿了顿,“毛病改掉一个又来一个。”
顾流光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栖夜关注的是她唇上的血,便用手指轻掠而过,讪讪笑道:“好了吧?”
“哼。”栖夜收手,又转身,似乎还是不想同她多说一句。顾流光却觉得,既然他方才还关心她,也就说明事情还没有糟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便试探着伸手轻轻拽了一下他的一角,随后小心翼翼地说:“魔尊大人,我有东西要给您。”
阿祝立刻敏感的看向她,心几乎就提到了嗓子眼。
不会是包子吧?!
而栖夜也几分好奇,略是侧目,盯着她的手。
察觉到两束关切的目光,顾流光的手如同被线扯住了一般,一顿一顿地缓缓伸向衣襟,摸到那包糕点,又再次一点一点拿了出来。
阿祝觉得自己快要停止呼吸了。
“……”栖夜见到那被帕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不免沉默。顾流光咽了口唾沫,双手捧了,高举过头顶,又低下了头。
“您,您看这个吃的。”
阿祝浑身一颤,心中不住道这个顾流光可真够阴险的,一份包子能藏着掖着这么久,就是为了告状!也不知道这告状有什么好处……完了完了,他摸过那个包子,有他的魔气,这下任凭他巧舌如簧也开脱不了了。
栖夜和顾流光哪里知道背后有个魔已经脸色发白,他们一个惴惴不安,一个倒是若有所思。
顾流光见栖夜久久不接,又结结巴巴补充道:“这,这个是玉容公主赏赐的,我想着好歹是宫里的东西,肯定比酒馆的好吃,所以我去酒馆就没给您带糕点……”顿了顿,“您尝尝?”
栖夜听罢,唇角不自觉地挽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又蓦然收敛,讥诮道:“还记得本座?”
“记得,当然记得!”顾流光点头,“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啊。”
阿祝听到那不是包子的时候,瞬间就长舒了一口气,但又听顾流光后面的一句话,不禁觉得好笑,暗道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外面的贞和寄白都觉得这顾流光很“能扯”了。
放眼魔界,除了她顾流光,谁又敢在栖夜面前说这些?
借着缝隙,阿祝瞥到顾流光说完之后紧张的抿了抿唇,似乎唇上带了丝血迹。栖夜注意到了,接过她的糕点后,顺道就用拇指帮她的血迹擦去。
本是无比寻常的一个动作,栖夜无所谓,顾流光也早已习惯,阿祝却瞬间看得呆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