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崖
桃花之约,本意与君定终身,无奈短短寒冬,万事皆变,滚滚江水不可逆流,只好随波而走。小女子已决恋君之心,盼君亦忘记女子,往事随风,不再记起。小女子无缘与君携老,只愿君能得遇佳人,共赴情河,一生美满。也望君能放下仇恨,不做纠葛,顾及身体,平平安安。
女子罪重,无颜与军诀别,只敢唐突此信,不求原谅,不求理解,只求生生世世不再相见。
谨此奉闻,勿烦惠答。
罪人陶衿悠’
“诀别.....哼....诀别....”入崖不停地给自己灌酒,“生生世世不再相见....你怎么这么狠心,这么狠心啊,一字一眼如此沉重....叫我怎么面对.....我爱你之心,已入全身,又谈何往事随风,不再记起......”
“哎呦小子诶,你这是做了什么,姑娘要这样对待你?哎,义凝他们给你请了病假,你就好好在这喝个够吧,营里的其他人都去外面训练了,没人能打扰你,没人能听见你说话。”奔厨子心疼地给入崖倒着酒。上午一别后,衿悠托奔厨子送来这封信,入崖看完立时痛哭不止,义凝他们束手无策,只好给他请了病假,让他一人冷静冷静,他痛苦难当想借酒消愁,这才来到他炊事营。
“大奔哥,你说我做出了什么?她要如此对我?”入崖吸了吸鼻涕,拿起酒碗又是一口下肚。
“这我哪说得明白啊,这种事还是要你自己去理解去明白。”奔厨子不敢乱在说话,生怕让入崖更加痛苦。
“不求理解不求理解,她都怎么说了我还怎么去明白?”入崖摇头咬唇地再看着信,“万事皆变....有什么变故,何不与我倾诉,我愿与你一同面对啊....你要随江水而流,我亦愿与你漂泊.....什么得遇佳人,我已经遇到了,可你却要离开我.....放下仇恨不做纠葛,你果真是不愿与我一同冒险是吧?啊啊啊啊,不信不信这觉得不是你写的,我宁愿去死也不信.....“入崖再饮一碗,喝完立时倒地昏睡......
一碗碗烈酒直入心肠,将心里的悲痛冲散弥漫全身,他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在洛阳的家里,父亲光着上身,大汗淋漓地打着铁、大哥在火炉里不停地加柴、母亲在房里哼着小曲,细心地缝制新衣服、二哥认真专注地挥动着木剑、而自己就坐在门口的小台阶上,笨拙地吹奏着埙,“吹得真难听,让我来教教你吧,小崖子!”一个模糊地身影缓缓地走了过来......然而梦醒了!
入崖头疼无比,眼睛干涩地看着四周,他躺在营帐的床上,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垂下头,叹了口气说道,“到底还是醒了......”
他拿起手中仍紧紧握住的信,再次展开,信纸早已褶皱不堪,里面的字却还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刻着。徐徐间,他把这信当成了衿悠,紧紧贴在心口拥抱,可惜信太单薄,怎可填满空荡的心?她的音容、身体、一切都已经如同心跳,难以触摸,愈是如此去想,苦痛便愈发沉重,再难以平衡自己反复起伏的内心。他咬了咬牙,将信折叠好放回信封,拿出存着一封封情信的小盒子,让伤信放在最底下,他深情凝望这些关于她的、关于这段感情的宝物,眼泪有一次涌上,他摇了摇头,“哭...哭了又有什么用....你倒是把她哭回来啊。“他用力砸下盖子,将盒子放回原位。
“这也好,没有了顾虑,我才有决心去报仇!”他从包袱里拿出了那面人皮,“不要等了就是今天了!”
“小子诶,醒来了吗?”奔厨子拿着碗黑不溜秋的汤进来。
入崖连忙把人皮藏在衣服里,“恩,醒了大奔哥。”
“来来来,我给你煮了醒酒汤,我特制的,特管用,快把他喝了。”
“谢谢大奔哥。”入崖拿起碗一饮而尽,管它是苦是酸,反正都没有什么感觉。
“喝了过一会头就不痛了,你昨天在我那里喝倒了,吐得没完没了,我把你背回来,和你那几个哥们,给你洗了脸换了件衣服,就给你一睡到了现在。他们有帮你请多一天假,你今天就陪哥我去城里走一走,散散心。“
“让你们辛苦了,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嗨,不要怎么说,都是兄弟。我们去长安城,你要是不想去也可以去别的地方。”
“就长安城了,我还有些事要办。”
入崖随奔厨子来到了长安城,”大奔哥我...我有些事要办,不能陪你了。“
“是我陪你啊,小子,去吧,开心点。日落前这个城门见,我也得回去煮饭的。”
“恩,奔哥再见。”入崖离开了奔厨子,失去理智的他,没有顾及自己金牌和服装都没有获得,在树林里换上了人皮,裤腰带里藏了一把匕首,穿着自己小兵的服装,就急急忙忙地往相国府走去......
不知是酒劲残留或是决心已下,等入崖自己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了相国府门口,守门的士兵一见到他,连忙嬉皮笑脸地走到他面前,“哟!高将军,来找丞相?”
这士兵刚刚过来,入崖就开始慌了,失去的理智慢慢回来,他这才想到:“我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准备好.....金牌!副将的衣服!这....不管了,是生是死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吧,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放手一搏!”
他不敢说话,咳嗽了几声,压低嗓子地应了一声,“恩。”
“高将军里面请!开门!”士兵领着入崖进了相国府,一踏入丞相府,入崖的心如同一块巨石砸中,瞬间紧张起来。
“将军今日有点奇怪啊。”士兵边走边说。
入崖冷汗冒出,压低嗓子说道:”哦?怎...怎么奇怪了?“
“那小的冒犯了...将军,你今天的装扮就与平时不同,你今天穿的是我们这小的穿的,而你的金牌平日都带着身上,这实在令小的费解。“
入崖破绽全出,心绪慌乱,试着平静内心,他一顿一顿地回答道:“...这....是.....噢...瞧我这...昨夜与兵士饮酒,大醉而睡,没....曾想....糊里糊涂地既然换上..了小兵的装备,见笑了...见笑了。”入崖有点心虚地看着士兵,祈祷着他能够相信。
“噢!难怪将军酒气如此之重,一闻就知是军营常买的黄酒,嘿嘿,这小的明白小的明白,醉了什么是都干得出来....这是不是昨夜还把嗓子喊哑了?今天的声音都古怪了。”
这关算是过了,入崖陪笑道:“诶,对对对,瞧我这糊涂的。”
越走入崖越是觉得不对,士兵没有带他进屋子,而是把他带到一个角落,此时他汗流浃背,心想自己可能已经败露,他环看四周思索脱身之法。
“真是不巧,今日天子大病初愈,朝中文武大臣都集会于未央殿,恭贺天子龙体康复,丞相方才已驾马车而去,将军还是来晚了一步。”
“那...那你为何带我来此?”
“哎,还不是我拜托将军的事,将军你帮小的办好了吗?”
原来这人有事求于高副将,不是识破了他,入崖松了口气,“办妥了!你就放心吧!”
“是这样啊!太好了!今日可以上街迎亲,实在太好了,我代我表弟谢过将军,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你可一点要收下。”士兵拿出钱袋,交到入崖手中,这钱袋实在是分量不小。
“恩!祝你...”入崖想说几句对新人的祝福,却又想起自己,他顿了顿,“祝你表弟和弟妹携手到老。”
“谢将军,我这就带你出府。”
入崖总算是出了相国府,他跑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摘下了面具,“这钱是高事的,高事不是什么好东西,拿着只怕脏了我的手,可是那士兵也是为了表弟才拿出的这钱,这还算人家里的,不算脏钱。不对,这怎么说也不是我的钱,先存着,哪日兴许能遇到他表弟呢,到时再还给他道个歉。但愿他今天迎亲顺利,但愿那个高事已经把这事解决了,不然我就成了坏人成亲的罪人了,高入崖你自己的姻缘尽了,也不可以毁了别人的。恩,也许没尽呢?不行怎么样我也得去她家问个明白,也许只是误会呢?“入崖决定去衿悠家问个明白......
“闲人让开!”一个高昂地声音在大街喊道。入崖往后看去,一个全副武装,身骑赤马,手持铁戟的男人,带领着十几名铁骑飞驰而来,人高马大的他发射凶狠的目光,散发着猛兽般地气势。入崖看见如此猛士,身体不由地颤抖起来,胆子仿佛瞬间缩小,他想起张辽说的话,此刻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