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梨拥着被看着纯王,从头扫到脚,那神情就像是欣赏一只漂亮的青花瓷瓶。
纯王对墨梨这种玩味似的眼神忍无可忍,终于说出一句:“不许看。”
“长这么好看,还不许人看啊,太霸道了吧?”
墨梨坏坏地一笑,语气里带着些撒娇,带着些调皮,听得人心酥脚麻。
原来不是个木头人啊,原来还可以说这么多话啊,原来还可以有这么生动的表情啊,原来声音还可以这样撩人啊。
仿佛是看到画里的人鲜活起来了一样,纯王心里有些惊诧,有些疑惑。
刚才他以为他的这位新任王妃是个比他还要冷,说话还要少还要简洁的人,可是一转眼,却似变了一个人一般,而传言中的她,和见到的她更是完全相反的样子,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不知是因为冻僵了,还是因为眼前的墨梨太过出乎意料,纯王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研判良久后,墨梨得出结论,这位纯王,肤白貌美,气质清冷,超凡脱俗,绝色。
在墨梨花痴又色眯眯的眼神的注视下,纯王选择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为净。
闭上眼后,触觉便灵敏了起来,纯王感觉到床榻上传来阵阵温热,透过他已经冻透了的几乎没有知觉的躯体漫到心里。
那是墨梨刚刚躺过留下的体温。
纯王自小就是个众所周知有严重洁癖的人,他的房间除了四个一等女使(现在是两个)外从不让旁人进入,更别提让旁人睡在他的床上,或者是他睡在旁人的床上,当然某种情况下还有点例外,咳咳。
皇帝的做法真是够绝的,趁他冻僵不能动弹的时候,直接让人给扔进了新任王妃的房里,这王妃倒也不扭捏,直接让抬上了床。
若是换了平日,此时躺在留有他人(陌生人)体温的床榻之上,纯王的内心不定要怎样的恶心、煎熬和暴躁。
可现在的纯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几近昏迷已无心力计较这些,他竟觉得十分的静谧安适,身心突然就放松了下来,他好累,就想这样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去管,沉沉地睡去。
“茫茫,去让人烧些水,在外间加两个炭盆,再把墨不流找来。”墨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纯王,一边轻声吩咐了一句。
还未等茫茫回应,院子里便传来一叠声女子的娇喊,还带着哭音,“殿下,殿下,你怎么样了殿下”
墨梨难得把视线从纯王脸上移开了,皱了皱眉,看着门口的方向,没多时,门又被撞开了,一前一后跑进两个慌乱的女子,都是一样的白衣胜雪。
两人几乎是扑到了墨梨的床前,一个拉着纯王哭,一个拉着纯王娇喊,乱作一团。
“门!”
墨梨小吼了一声,便有丫鬟忙关上了门。
居然没有人关门,这风夹着雪的,墨梨皱着眉头裹紧了被。
屋里伺候的丫鬟除了墨梨陪嫁带过来的,又因为纯王在这儿,纯王府派过来的一二等女使也都候在外间。
“哎,哎,两位姐姐。”墨梨轻唤了两声,没人理她。
墨梨深呼吸了两次,运了运气,用了最大力气吼了一句“别哭了!”
这一吼虽然中气不足,音量还是可以的,胜在气势,两个白衣女子果然停下了哭喊,齐齐地望向墨梨。
“纯王还没死呢,你们号丧什么呢?”墨梨皱着眉训道。
闭着眼的纯王眉头跳了跳。
“二位,你们谁啊?”墨梨又问道。
先前一直哭的那个女子打量了墨梨两眼,便忙抹了抹眼泪起身施礼道:“回王妃,我是听雪轩的一等女使若素,她是听雪轩的一等女使安之。”
先前一直娇喊的女子还伏在纯王身旁,并未起身,也并未答话,由若素一并回了。
很有性格嘛,墨梨心道,这纯王给丫鬟起的名倒是都挺有意思,全是成语,之前的是静默如初,这对儿是安之若素,两对儿还都是一个白玫瑰一个红玫瑰,这是特意匹配的吗?
有意思的男人。
听雪轩,之前听南荆提到过,听那意思应该是纯王居住的院子,这名字还挺雅致,也很合纯王的气质。
这两个女子是听雪轩的一等女使,那就是南荆叫来的纯王的贴身女使了。
“噢,上来,把他衣服脱了。”
墨梨裹着被又往角落里挪了挪。
安之、若素听了没有动,犹疑了一下。
“茫茫、厌年和残夜留下,剩下的都去屋外候着。”墨梨见状又说道。
外间几个墨梨带来的二等女使应了声,便退了出去,纯王府派来的人却没动。
“出去。”
墨梨又说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威严十足。
静默似乎要说什么,被如初拉住了,带着人退了出去。
“脱衣服。”
墨梨又开启了她的简洁省电模式。
若素拉了有些不情不愿、嘟嘟囔囔的安之上前给纯王脱衣服,不一会儿便脱得只剩了中衣,若素抬眼看了看墨梨。
“继续。”墨梨说完便抬头对茫茫说,“我渴了。”
纯王却在这时睁开了眼,说道:“这样便可。”
他似乎知道墨梨要做什么。
“效果不好,”墨梨皱眉说道,“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的,又不是全都脱光。”
“你”纯王瞪了墨梨一眼,便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安之、若素一见这光景,便知纯王是同意了,随即动作起来。
茫茫和厌年、残夜赶紧退到了外间,茫茫自去倒水。
一时衣衫褪去,露出了纯王雪白如玉的胸膛、胳膊和腿,光滑细腻,没有一丝的汗毛。
墨梨的嘴型是个“哇”字,不禁咽了下口水。
虽然墨梨自己也是一样出奇的白皙,但男子生得这么白的,倒是少见,再加上这修长的身材,俊美的脸,天呐,简直是完美。
纯王不经意一睁眼,就撞到墨梨咽着口水,两眼放光的眼神,白了一眼又闭了回去。
墨梨却毫不在意,挑了挑眉,对着站在床边捧着一杯水死死低着头的茫茫伸出了手。
茫茫一脸惊恐,忙比手势指引墨梨从纯王脚边绕下床喝,哪能在纯王头上凌空递东西的道理?太不成体统了。
墨梨却把裹着的被扔到了一旁,整了整中衣的领子,一欠身,探出身子便从茫茫手里拿过了水杯。
这举动,这画面,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但闭着眼的纯王可能只感觉眼前一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墨梨一扬头喝完了杯里的水,便又循原路递了回去,塞回了呆立在那儿看傻了的茫茫手里。
十六年,墨梨何曾如此失礼过?莫不真是上吊吊坏了脑子?
墨梨恍若未觉,双手合十搓起了手,说道:“把手搓热些,给纯王搓身体,轻着些、慢着些,别把皮肤搓坏了。”
话音未落,墨梨便抓起了纯王的一条手臂搓了起来,纯王惊觉,试图从墨梨手里抽回手臂,却因僵硬行动不便而没有成功。
“不用你。”纯王瞪视着墨梨,看着墨梨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丝坏笑,什么都做不了的纯王,气得胸膛上下起伏不断。
“人多,快。”墨梨笑着说,眼睛眯成了月牙,笑得很甜,有点可爱,还有点狡黠。
“乖啊~”
乖?
纯王三岁时就已经没有听过谁对他说这个字了吧?纯王眼睛瞪得更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墨梨。
他,纯王,“冷面战神”,从小冷若冰霜,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极少能有与之亲近的人,做事更是杀伐决断里兼着冷血无情。“神武门之变”血洗皇宫后,世人便更是对他敬畏有加,之前京城里的女子还会在背后调侃称他“冷面俏战神”,现在却都噤若寒蝉,不敢妄议,必须提起时,也只会恭恭敬敬地称一声“纯王殿下”。
而今纯王却被眼前这个女子随意揉捏,还被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太过分了!
“茫茫,叫如初进来帮忙。”墨梨边搓边说,心想:另外一条胳膊一起搓会更快些,但实在不想看到静默那副鬼样子,这里有一个安之就够了。
“不要。”纯王说。
“那你想要谁?”墨梨问。
“都不要。”
“王妃,水已经烧好了,墨大夫在门外候着。”伺候墨梨喝完水,茫茫又退回了外间,此时站在屏风边低头回话。
“叫人进来把里间的桌子抬开,再搬个新浴桶进来,水要刚刚好手摸着不凉。让墨不流进来。”墨梨一边搓着纯王的手臂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等一下。”纯王说。
墨梨看着纯王,眼神的意思是:你又咋地?又有啥事儿?
“穿好衣服。”纯王白了墨梨一眼。
墨梨低头一看,倒是忘了自己只穿着中衣了,嘿嘿讪笑了两声,喊茫茫、厌年和残夜进来更衣梳妆。
墨梨那边都弄好后安之、若素已经帮纯王搓完了身子,又在温暖的屋子里缓了许久,纯王僵硬的身体已经可以慢慢活动了。
墨梨盯着纯王的胸膛,撇了撇嘴,仿佛在说,遗憾啊,没有搓到。
好巧不巧,又被纯王看到了,白了一眼,自己去拉被要盖上,若素赶紧过去帮着盖好了被,又挂好了薄纱帐幔。
不过纯王却没有反应过来,那被,是墨梨刚刚盖过的。
在小厮们搬桌子、抬浴桶、倒水的时候,墨梨在外间叫了墨不流进来,吩咐他去煎些驱寒暖身的汤药过来,谁想那墨不流甩了一句“我只负责医你的病,其他人不管。”直接扭头走了。
“嘿”刚才在纯王那儿气死人不尝命的墨梨,却被墨不流给怼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墨梨正琢磨着要不要着人去外面请个郎中过来,茫茫便回说外面有位朗婶儿在等着回话儿,说是李公公差人请来的大夫。
真是想睡觉便有人递过来一个枕头,这位李公公倒是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