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丫鬟的第一天,把王府的漓湘苑烧掉了一半。
“昨晚上又闹鬼了……”
“不是每天都在闹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据说还是那个……”
“你是说在大院老槐树底下上吊的大夫人?”
……
天高云淡,积雪也化的差不多,只是风依旧还是大。
夏叶瑾顶着对浓重的黑眼圈托腮坐在檐下,看着不远处三三两两正在洒扫的丫鬟小厮们,听着隐隐钻进耳朵里的窃窃私语,觉得这日子还真是没法过。
处处透着诡异的王府,性格奇怪的真敏郡主,再加上那还未露面的赵穆,夏叶瑾忽然对此番的任务没由来的感到烦躁起来,怕是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想着想着眼皮便开始不住的打架,就在快要与周公对接时,后背却传来一阵热辣辣的疼。她猛然惊醒,下意识从石阶上跳了起来,回头想要反击,却是真敏郡主提着根鞭子站在身后。
“你倒是挺清闲?”艳丽的眉眼展开了一下,却没有什么暖意,“新搬的暖香阁收拾了么?”
夏叶瑾疼的呲牙咧嘴,却不敢吱声,默默的站立在原地,扯着嘴角点头,回郡主,已经收拾好了。
后背遭了这么一下,估计是要脱皮了。
昨晚她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这个不怎么爱说话有点像女鬼的真敏郡主人不坏只是性格怪异了点?!
北地天寒,就算是到了晌午,日头也不是太大。夏叶瑾立在阶下,看着眉眼细腻却动作彪悍的真敏郡主,正愁到底是该走开还是继续待着的时候,一个人的到来缓解了她进退两难骑虎难下的境地。
“怎么了敏敏,又有人惹你生气了?”
声音清朗,云淡风轻。
看到来人,真敏冷笑一声,眉眼间的戾气却没有消散,“不过是小丫头不听话,哪里算得上是生气?”
“那就好。”来人的心情似乎不错,“织锦斋最近从江南进了不少上好的料子,我已经让人送来放在花厅了,不如过去看看?”
最后的话里几乎是带上了讨好的意味了。
虚情假意!
夏叶瑾顿觉没劲,借着这两人离去的空档就要转身,却看到那已经走到角门的某个人,不经意回头看了她一眼,细长的眼睛里,带上了威胁和警告的意思。
心下一沉,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她差点就忘了,这回能如此顺利的来到王府成为真敏的贴身丫鬟,还要多谢这个心思阴暗深沉的蒙古贵族小王爷布日固德呐。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两人已经认识或者说布日固德已经盯上了真敏的财产。也不知道布日固德的计划被真敏识破了没有,不过无论识破没识破,她所要做的,就是看住那个至今还未出现的赵穆,然后竭尽全力创造机会撮合布日固德与真敏二人——在这一点上,倒是与布日固德交代给她的任务不谋而合。
*
接下来几天,日子依旧过得平淡。
赵穆依旧没有出现,而那个真敏郡主也依旧不让夏叶瑾伺候着更衣就寝。
不让就不让吧,夏叶瑾落得个清闲。
可一旦闲下来,就让另外一件事变得无限放大——夜半惊叫依旧在继续,就算已经从北边的漓湘苑搬到了南边的暖香阁。
虽然没有再发生火烧屋子的惨剧,可夏叶瑾却再也没有睡过好觉,有时候睡到一半被惊醒,一睁眼就瞧见一张长舌恶鬼在面前晃荡,惊得直接坐起来,可细看之下却又什么都没有,有时候睡得正香却听到有人在叫她,猛地爬起来,又什么都没有看到……如此循环往复,导致她每天都顶着黑眼圈一副虚脱的模样见人,渐渐地,王府里的下人便开始传话,说新来的那个丫鬟,怕是又要重蹈覆辙,活不过端阳了。
夏叶瑾踩在竹梯上,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摘挂在高枝上的几簇粉白色的冬梅,北地寒冷,本来应该过了花期的寒梅,竟然还能撑到来年的三月。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在一旁打扫的小丫头,漫不经心地问:
“咱们府上有叫赵穆的人么?”
“你认识赵护卫?”
小丫头眼睛一亮。
对上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夏叶瑾赶紧摇头,说我不认识,之前听谁提起这个人就好奇问一下。
小丫头满脸失望的“哦”了一声便拿着扫帚到别处去了。让她想要多问几句都没办法,只能站在竹梯上空郁闷。
弘吉剌家族钟爱牡丹,种了满园子。只可惜今年的冬寒持续特别的久,一眼望过去,那大大小小的牡丹只剩下个秃枝,满目皆是凋敝枯黄。
隐隐的似乎有人走近,夏叶瑾不动声色,继续自顾自地伸手去够最高枝的腊梅,果然对方先沉不住气了,“你打听赵穆做什么?”
夏叶瑾回过头,眯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站在近处一身汉服锦袍,脸上还带着少年气的布日固德,心说这人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躲在暗处偷听别人谈话算什么英雄好汉。
“不做什么,这几天老是听人提起无聊随便问问。”
“最好是随便问问。”他走近两步,伸手扶住梯子,像是不经意的晃了一下,夏叶瑾一个不稳险些摔下来。
她赶紧抓住两边的扶手。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小王爷放心。”夏叶瑾稳住身子,低眉敛目。心里却觉得好笑,布日固德根本就无需担心,她这回的任务就是来这儿撮合他们俩的。可来到这里之后,所遇到的事情却是如此的重重叠叠又扑朔迷离,现在就连她自己也都愈发看不清这剧情的发生方向了。
“放心?”对方挑眉,显然对她的保证不怎么相信,“进来第一天就把王府烧了一大片的人让我怎么放心?”
“……这只是个意外。”
“最好以后都不要再让我看到意外。”
说得轻巧!一整个晚上又是撞鬼又是惊叫的换你来试试看?
夏叶瑾觉得有些委屈,但跟眼前的人却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她微不可见的撇撇嘴,沉默着搬了梯子往回走。
就在她走出角门的时候,一抹身影从青藤覆盖的长廊中转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