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
叶雨青哼着歌, 打开了新接收的文件。
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邻座的同事凑过来问：“小叶你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呀，最近都这么开心”
“是遇到点好事, 姐你要喝牛奶吗？我多带了一瓶。”
“好的。”
和往常一样，工位相近的几位同事，交换了各自零食。
叶雨青站起来，准备去接一杯热水, 抬眼就看到小赵抱着箱子走过来。
她的动作一顿。
小赵是公司的文案，半个月前的团建，他和总监有点不愉快, 后来又发生了争执。
半个月前就提出了辞职，因为需要时间交接，今天正式离职。
小赵平时和大家关系都挺好, 大家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一片静谧中, 张路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他视线环视一圈，定格在小赵身上, 开口说：“你先别走，我要检查下你的箱子, 看看你拿走了公司的重要文件没有。”
这句话落音，在座各位的表情既尴尬又震惊。
这么点大的办公室，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显然是故意刁难，实在没必要到这种程度。
小赵冷笑一声, 放下了纸箱：“你要看随便。”
纸箱里全是杂物，一目了然。张路随便翻了翻, 拍了下手说：“你可以走了。”
小赵离开后, 张路接着又说：“这周任务有点重，不过新招了三个月文案, 三个设计师已经到位了，老员工帮忙带一下，等他们上手后工作就会轻松很多。”
除了几个新员工，没有人应声。
一片安静中，张路插着腰站了几分钟，转身回了办公室。
他硕士毕业后，没有找到很好的工作，于是和叔叔商量，帮对方管理这家小公司。
他保证过，在自己管理下能让收入翻三倍，现在各方面都在蒸蒸日上。
这一天，办公室的气氛非常低迷。
这次的新员工，转正前，文案薪水只开了三千，设计师四千。
这样的薪酬招来的人，基本没什么工作经验。
带新人哪里这么容易。
第一次做产品框架文案，几乎要手把手去教。
设计师也是一样，很多注意的事项要提点。
叶雨青会写文案、也会用软件。她脾气最好，这一天都被围着提问。
本来还打算上午工作不多，能够摸鱼画两笔，可一直到下午五点，她脑袋都是懵的。
那两位大学生，设计软件的快捷键，用得还不如她熟练。
下班前的五分钟，张路又从他小办公室出来了。
“希望大家坚持一下，如果能够加班两个小时就做完，尽量做完再走，今天的事情今天毕。”
“周末肯定要加班的，加班费按照平时工资补贴，谁都不能请假。”话音一顿，他看向叶雨青，点名道：“小叶，特别是你，周末必须到知道吗？”
叶雨青：“……大概不行，我周末有另外的安排。”
“这个你自己想办法克服一下，忙完这段时间，我会给所有人提薪。”
这下整个办公室都炸了。
一池咸鱼，突然来了个傻逼，往里面扔了个鱼|雷。
这话里的意思，是想让他们996？
如果要996的去工作，谁会留在这家公司？
这家公司薪水不高，大家留在这里，是因为平时准点下班，周末双休，工作安排也不紧。
可是现在不同了。
以前每个人一周三套产品，现在变成了每天一套，工作量直接翻倍。
要是真到了那个地步，钱到位被逼着加班可以忍受。
但是显然不能啊，加薪又不能翻倍。
午休的时候，平时关系近的同事，都在讨论这件事。
“你们听说了没有，小赵走被扣了两千块！”
“嗯，张路说要提前一个半月申请离职，不然必须承担公司人员变动带来的损失……”
“上次的小张也扣了。”
叶雨青在犹豫这两天辞职，听着听着，就有些慌了。
至少要提前一个半月离职？最近还要求每个周末加班。那她的插画不是得凉了！
肯定是不行的！
可是自己提出离职后，不会真的扣半个月工资不发？
虽然就两千块，但那也是辛苦钱啊。
叶雨青转头看了眼陆婕。
想到自己那天在楼道，听到对方讲电话，说一定会拿到全额工资再走。
陆婕是老员工，她是这周一提出的离职，给出了一周时间交接。
不过叶雨青能肯定，对方有办法拿到钱。
她犹豫了下，如果自己去陆睫怎么做到的，对方说吗？
显然不太可能。
叶雨青长叹口气，她不擅长和别人吵架。
当初朋友说她整天在家画画不行，要出来工作，遭受社会毒打才知道社会险恶。
上班的时候办公室氛围其乐融融，但是不觉得，原来“毒打”在这里啊。
她趴在桌子上叹气，和张路直接说肯定不行的，那要怎么办啊？
申请劳动仲裁？可是这个好麻烦啊，排期要大半年。
她真的想马上辞职走人。
叶雨青想不出好办法，掏出手机发了消息给夏颖，询问对方意见。
对方在职场风生水起，说不定有办法。
半个小时后，夏颖回复了，说职场最重要的是嘴甜心狠办事稳。
――你试着越过那位总监，去找你老板谈，打感情牌，说你有急事要离开这个城市。
叶雨青看着消息怔了下。
她的老板是个四十岁的男人，开了很多家公司，所以平时很少过来。
对方虽然算不上大方，但是平时也没有克扣工资，大概是因为这样做，在职员工肯定有意见。
但是离职后……那就不好说了。
叶雨青打开微信。
半年前老板过来，让公司设计师给他做一个网站的页面，叶雨青后续帮忙修改过。
所以当时加了老板的微信。
她点进去了头像，翻了下对方朋友圈。
发现老板今天在蒲悦酒店搞聚会！
好像在很晚才离开！
叶雨青平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想到在李澈面前大胆发言……
什么东西我都愿意给哥哥买。
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两千块也很多！
这是她应得的！
蒲悦酒店是市中心最豪华的酒店之一，老板真有钱啊，他肯定不缺这两千。
但是自己很缺的！
叶雨青恶胆丛生，不管怎么样她要试一试！
这种事她从前是绝对干不出的，厚面皮追求李澈后，好像也变得豁得出去了……
五点半。
叶雨青就收拾东西，准备撤退。
张路皱眉看着她：“小叶你这就走啊？”
“嗯，我事情做完了。”
“你自己做完了，可以教教新人嘛。”
叶雨青深吸一口，搬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我是想教的，但是物业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我家的水管好像爆了，水都已经漫到走廊了，我很着急。”
张路狐疑地看这人，叶雨青都这么说了。
他也不能留人了。
叶雨青走到酒店的大门，有那么一秒恍惚。
她上次来这里，还是情人节的晚上……
叶雨青对着玻璃门照了照，忙碌了一天，她本来就脸色苍白，这个状态就很好。
坐在大堂沙发等候的时候，叶雨青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发微信给李澈。
――吃晚饭了吗？衣服什么时候还给你？
本以为对方不会回复，十分钟后，她的手机响了一声。
李澈：没有，不用还了。
叶雨青：我已经在家吃饭了~如果你有想去的餐厅，可以叫我陪你一起啊。
她其实没有吃晚饭，下班前垫了两块饼干。
但是念头一转，没说实话。
这条消息发过去，又没有回应了。
叶雨青悻悻然收起手机，抬头就看到了目标！
他和四五个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叶雨青连忙上前一步：“老板。”
男人怔了几秒，很快想起来眼前的人是谁，笑着说：“小叶啊，你在这里干什么？”
叶雨青：“老板……我有话要和你说。”
王永志犹豫了两秒，自己后面也没有安排，点了点头说：“行吧。”
两个人走到了大堂的会客区。
叶雨青有些紧张，她酝酿了下情绪说：“老板，我可能不能在公司待下去了。”
“是发生了什么吗？”
叶雨青摇头，声音很低的说：“公司很好，但是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我家里出了点事，我要去照顾长辈。”
王永志扬眉，刚好最近他一个朋友住院了，于是顺口问：“是你家人病了吗？”
“是的，公司辞职后要半个月交接，但是我明天就要走，很抱歉。”
叶雨青说完，念头一转，想到了一些事情。
想到亲人，她突然真觉得有些难过了。
“这么严重吗？”王永志对她印象很好，犹豫了两分钟说：“这样吧，你先回家照顾你母亲，以后可以随时再回公司，明天结算工资就走。”
“真的可以这样吗？”
“嗯。”
就算自己再铁石心肠，但这种情况还是应该通融的。
“是啊，我到时候打个电话给张路。”
公司没有hr这个职位，每个月财务也是请外面的公司做的，所以现在是张路全权管理。
“谢谢你。”
王永志临走的时候，还买了瓶水，让她也想开点。
叶雨青看着那瓶水，心里微微叹气。
平时老板去公司视察，都是请大家喝两块一瓶的娃哈哈。
这家酒店只有百岁山，溢价卖15块一瓶，对方居然会舍得？
好像自己还赚了，这么想着，她拧开了那瓶水。
这瓶水挺重的，拿在手里也碍事，这么贵，她得喝完了再走。
――
蒲悦酒店位于市中心，距离解放路的两家酒吧很近。
李澈在酒店长年开了间房。
偶尔他会在这边就近休息几个小时。
从电梯下来，他视线掠过大堂，看到叶雨青的时候，下意识以为自己眼花。
她刚才不是说在家里吃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和一个男人在说话。
心里这么想，李澈已经抬脚走了过去。
――
叶雨青察觉到自己，很可能被资本主义腐朽了。
居然会觉得贵的水，那就是不同。
和那家会所效果一样，能喝醉人。
她仰头喝水，余光瞥见走来的人，怎么有点像李澈？
越走近越像。
叶雨青喝完最后一口水，抬眸看着眼前的人。
原来是真的啊……
所以说点什么好呢？
叶雨青晃了晃手里的空瓶：“我都喝完了，哥哥你口渴吗？我再去给你买一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