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1 / 1)

宴芳林大吃一惊。

“郁青池?”

郁青池露出真容了?

金雪浪就将他听到的故事讲了一遍。

原来当时木华英已经完全发了疯, 道门节节败退,就在千钧一[-[clewx.c o m最快发]]发之际,有个不知名的魔修闯入其中, 从木华英的剑下救出了众位掌门人。

陆星河打断了他的话, 吃惊地问说:“魔修?不是说是我三师弟么?”

金雪浪道:“你听我把话说完。”

宴芳林已经猜到过程了。

“只是那魔修再厉害,他也不是木华英的对手啊, 他虽重伤了木华英, 可自己也生生受了木华英一掌, 跌落在地, 这人虽是魔修, 可也重情重义, 总不好不管他吧?朝山道人等几位掌门人便将他救了下来,谁知道这人受了重伤, 容貌渐渐变了,原来他就是你们青竹峰的郁青池。也不知道他修了什么邪术, 竟能幻形易容!”

陆星河目瞪口呆。

“然后呢?”宴芳林问:“这位……叫郁青池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看管起来了。”金雪浪说:“要只是单纯的魔修, 这是反而简单, 可他是青竹峰的弟子,却修习邪术,现在不光是他,就连他的师父朝山道人都给看管起来了。”

陆星河急道:“可你刚才不是说, 是我三师弟救了大家?”

“事情总要调查清楚的。”金雪浪说:“叶掌门说,他会派人送我们这些受伤的人回去,只是眼下我们道门百家都伤亡惨重, 还需要我们将那些道友的尸身葬了,为他们超度。大家放心, 木华英那个魔头伤的很惨,叶掌门砍去了他两条胳膊,郁青池又刺伤了他,他现在估计差不多也成个废人,逃回狼迦山,此刻估计已经葬身火海了。”

宴芳林听了,只感觉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此刻不是他难受的时候,郁青池还被关押着。

正邪素来水火不容。经过木华英一事,道门百家伤亡惨烈,心头阴影沉重,对魔域的人,尤其是像木华英一样身有奇诡邪术,能量巨大的人,自然更为戒备。从道义上来说,郁青池固然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可这个恩人却是一身邪术,就像个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就会成为祸患,况且如果邪术的口子一旦放开,名门子弟人人都修邪术,岂不是很吓人?

若要他们来审判,郁青池只怕会遭大殃。

宴芳林随众人出了山洞,金雪浪却叫住了他。两人走在最后,宴芳林说:“金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金雪浪道:“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也是担心那帮老顽固会把你也关押起来。虽然你救了我们,可是他们并非都像我一样,对你只有感激之情。我怕他们将你的身份泄露出去,叶清都他们会把你也给关押起来。”

宴芳林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本非你们名门正派的子弟,跟着你们去也不合适。那我就此告别了。”

金雪浪道:“可是你现在有伤,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我想好了,我不跟他们走,我带你回金庭山吧,我们金庭山有天下最灵的丹药,我爹是丹修,却也是个医者,你的伤,他肯定能治。”

宴芳林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点伤,于我们魔修来说,不算严重,我自己有办法治。”

金雪浪忍不住感慨:“以前老听他们说你们魔族的人如何如何废物,如今我才知道,你们魔族才是藏龙卧虎。”

金大公子说话还真是坦率。

宴芳林朝前看了看,便放慢了脚步,拱手说:“后会有期。”

金雪浪一把拉住他:“我还不知道恩人的名字。”

“莫正峰。”宴芳林说。

金雪浪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眼中流露出不舍之意。

该不会这短短一天便爱上他了吧?

这个颜狗。

宴芳林见旁边有条小路,趁前头的人不注意,便朝那条小路走去。金雪浪停下来看了好一会,才继续往前走,大概走了十几步,他忽然对身旁的沈伯说:“你随他们先去,我要去找恩人。”

沈伯道:“他是魔修。”

“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金雪浪说着便折返回来,走到那条分叉小路上,前头山林密布,却已看不见恩人的身影了。

宴芳林没跟他们回去,但还是有人第一时间将他的事告诉了自己的掌门师尊,那位掌门又告诉了叶清都等人。

“是魔修,还是和郁青池一样,是易容幻形?”

“听我弟子说,是魔修。总不会那么巧,两个人同是道门子弟,结果却都修了邪术吧?”

“既是魔修,为何要帮我们?”

“这人的确可疑。去问问郁青池,是否认识此人。”

柳梓楸在帐外站着,见他师父刘凤义出来,便着急迎上去:“师父。”

刘凤义看了他一眼,道:“郁青池如今身份特殊,你莫要一副如此关切的样子。”

柳梓楸道:“我和青池从小就认识,他的品性,我最清楚,他绝不可能会成为和木华英一样的魔头。”

刘凤义道:“你相信没用,得大家都相信才行。你也不用着急,叶掌门并没有杀他的意思,只是想把事情调查清楚,梓楸,这不是坏事。”

其实何止是叶清都,就连他也觉得有必要调查清楚。郁青池身为青竹峰子弟,是如何修的邪术,师从何人,法力到底有多深,所修邪术,是否会魔化心性,这些他也很关心,所有人都很关心。

魔域邪术到底有多可怕,大家都见识到了。如此惨烈的伤亡,便是前车之鉴。

另一处营帐内,朝山道人冷冷地道:“你连师父也要瞒着,是吧?对了,你既拜了别人为师,我自然不再是你师父了。”

郁青池跪在地上,忍着伤口剧痛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对我的养育教导之恩,我永生都不会忘记。但我曾允诺那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我和他的事告诉第三人知道。您曾教我,君子重诺,弟子不能背信弃义。”

“好一个守诺重义,”朝山道人冷冷地说:“你若肯听我的教导,便不会拜魔族妖人为师,学这一身邪术妖法。”

“弟子虽然修习邪术,但为的是保护青竹峰上下,为道门出力,从未滥杀过无辜,也时刻谨记师父的教诲,从未……”

他话未说完,便见人进来。

刘凤义咳了一声。

朝山道人起身,刘凤义便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朝山道人听完便扭头看向郁青池,神色严厉。

“你与你那魔族师父的事,我可以不问,但你告诉你,你是否还有同伴,与你一同修习邪术?”

郁青池摇头:“没有。”

“他们说昨夜大战之时,还有个魔修,和你一样,也救了许多道门子弟,你可认识他?”

郁青池神色一怔,点了点头。

刘凤义神色一变:“他是谁?”

郁青池却并未回答。

朝山道人气急:“怎么,这又是守诺还是重义?”

郁青池道:“我曾与他一同潜入狼迦山刺杀木华英,他与我一样,也是名门子弟,我与他虽然相识不过一天,却有生死之交。望师父恕罪,弟子,不能说。”

朝山道人气的脸色通红,甩袖背过身去。

刘凤义安抚了一下他,对郁青池道:“青池,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为人重义,品性端正,只是眼下你和你师父的境遇你也看到了,你若什么都不肯交代,是出不了这营帐的。”

郁青池神色沉重,紧抿着薄唇,脸色苍白。

柳梓楸闯进来:“青池,你便都对师尊说了吧。”

郁青池看他一眼,道:“我自幼跟着师父修习君子道,师父教我的道义,我一直铭记在心,教我邪术的那个人,虽是魔族妖人,可我既拜他为师,便不能背弃他,至于另外那位道友,我与他同生共死,若是为了活命,说出他的名字,岂不是害了他?我多年修习的君子道义,不是这样的。”

柳梓楸一时无言。

他是最了解郁青池的,知道郁青池这人执拗,便是冤死,也绝不会将那两人供出来。

刘凤义温言相劝道:“青池,其实我们也只是想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也看到了,如今一个木华英,便伤了道家百门的根基,大家心有余悸,对你,对你那位朋友,甚至于对你那位师父,不能不防啊。你说出来,我们调查清楚,若他们真和你一样,是友非敌,我们自然也不会将他们怎么样。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郁青池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眉头紧蹙,就连嘴唇都是苍白的,似乎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朝山道人回头,说:“你便是如此固执,我们整个青竹峰,便断送在你手里了!”

说完他却在郁青池身后坐了下来,输了些灵力过去,刘凤义劝道:“李兄,你也受伤不轻,不能再为他疗伤了。”

师徒两个都是倔性子,他无可奈何,便只好带着柳梓楸离开。

郁青池眼眶湿润,低声道:“师父不用再为我费心了,我修习邪术的那一刻,便想到会有今日。”

朝山道人沉默了片刻,说:“早知有今日,你还这样做。”

郁青池回头,说:“师父,我不后悔。我也救了许多人。”

他如果不修邪术,可能那些人都死了,包括朝山道人。

如此,便是值得了。

朝山道人起身,雪发如瀑,背对着他:“你如果依旧什么都不肯说,为师也没办法帮你了。”

郁青池道:“师父,难道人修了邪术,便一定是坏人么?”

朝山道人微微仰头,道:“青池,你还是太年轻了。”

宴芳林从地上起身。

他修了邪术,便是魔体,伤口愈合的远比常人要快。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伤口的剑气淡了许多,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如今这狼迦山附近阴气浓郁,死灵密布,也加快了他愈合的速度。他又存了些阴气,便将神识探出,在账外盘旋了一会,便侵入了郁青池的识海。

他又幻化出老头的模样,叫道:“郁青池。”

郁青池在稀薄的黑雾中打坐,闻言便睁开眼睛,叫道:“师父!”

言语急切。

宴芳林“嗯”了一声,说:“你如今怎么样了?”

“弟子没事。”郁青池道。

“我再三嘱咐你,无论如何都要掩藏好自己的身份,你怎么还是暴露了。”

郁青池微微一笑,说:“事发突然,情非得已。”

“他们打算如何处置你?”

郁青池摇摇头,又说:“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您。”

“你自跟我修习邪术,便知可能会有今天,我自教你邪术,自然也知可能会有今天。你我师徒,无谓连累,若非要说连累,是为师找上的你,是我连累了你。”宴芳林道:“他们若问起我,你便直说就是了。好好撑着,我会来救你。”

他转身要走,郁青池会喊住了他:“师父。”

他回过头来,郁青池看着他,说:“这一关,弟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得去,弟子有个心愿,不知道师父能不能满足我。”

宴芳林道:“你说。”

“弟子想看看您真实的样子。”郁青池道:“您也不必告诉我您是谁,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师父是什么样子。我对您……几乎一无所知。”

宴芳林沉默了一会,身形忽然变幻起来。

郁青池睁大了眼睛,怔怔看着眼前的黑影从一个老头变成了一个身形窈窕的年轻人,只是形貌才出,便又变了回去。

宴芳林突然改变了想法,说:“想看,便留着自己的性命,你我二人,终有相见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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