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好墨微不可查地叹口气,自嘲地笑了笑,徐妈端来一盘水果,她吃了两块,就没了再吃下去的**。
“小姐,再多吃一点吧,您回国以后瘦了不少。”徐妈温和地说道。
邓好墨摇了摇头,“徐妈,剩下的你吃吧,我去休息了。”
徐妈看着邓好墨的背影,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姐真的是太辛苦了,这么年轻本该是谈情说爱的年纪,却挑上了这么重大的责任,稍微一个不小心,就会满盘皆输,死无葬身之地。可是她一个老佣人又帮不上忙,只能多做些好吃的,把小姐的身体养好一点。
同一时间,傅雅和雷子枫在房间里安静地坐着,雷子枫正在电脑上操控着一些数据,蓝色的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出一串一串傅雅看不懂的代码。
四周很安静,只能听到雷子枫修长的手指敲击到键盘上的声音。
过了不知道多久,雷子枫终于听了下来,电脑屏幕上一闪,由蓝色的底色变成了原先的桌面图案。
“大功告成。”雷子枫小弧度地伸了个懒腰。
傅雅坐在旁边看了大半天,但是却一点没看懂,忍不住问道:“枫哥,这样就可以了吗?”
雷子枫点头道:“我认真考虑了一下,邓好墨之所以要杀傅烈火,不外乎是因为她以为傅烈火听到了她的什么秘密,但是其实傅烈火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她连一个小孩子都下的去手,可见她的良心已经完全泯灭。我现在透露给她的手下消息,说发现了在饭店偷听他们谈话的两个人的行踪,她肯定也会想方设法的杀人灭口。”雷子枫端起旁边的水杯润了润喉咙,继续道:“我们这边再好好布置一下,给她来个瓮中捉鳖。”
这个计划是开始就商量好的,而且实施起来也并不困难,就自有看邓好墨中不中招了。
“嗯,再找几个手下的兄弟在外面守着,我就不信铜墙铁壁还困不住他们。”傅雅赞同地点点头。
雷子枫浅浅一笑,伸手将傅雅抱在怀中:“就怕你到时候舍不得。”
傅雅心里一颤,垮下脸,语气带了点忧伤:“我确实没想到邓好墨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小时候,我们的感情很好的,但是错了就是错了,她既然犯了错,就要接受应有的惩罚,趁现在她还没有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以前让她悬崖勒马,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雷子枫心里一疼,按怪自己刚刚一时口顺就说错了话,将傅雅搂得更紧:“老婆说的都是对的,邓好墨不珍惜你这么好的一个朋友,她以后会后悔的。”
傅雅点点头,静静地倚靠在雷子枫的怀里。
其实话虽这样说,她的心里还是很乱,这种被背叛被辜负的感觉,她已经不想再体验一次了,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邓好墨没有回来过,希望她们两人没有相逢过,至少这样,不管邓好墨变成什么样子,在她的心里,永远是当初单纯美好的样子。
已经进入冬天的夜晚显得特别的漫长,傅雅睡得不是很好,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眼窝处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得雷子枫一阵心疼,忙吩咐人煮了鸡蛋给她敷眼睛。
吃过早饭,两人易容成了昨天的样子,顶着普通的脸,穿着普通的服饰,来到早就选好的地点。这是位于帝都西部的一个废弃的工厂旧址,灰败的房屋在冬季惨白的阳光下显得更加的破落,早已斑驳脱落的门窗在寒风下发出难听的吱嘎的响声。
傅雅和雷子枫两人走进去,特意将自己身上弄得脏脏的很狼狈的样子,百余名精锐的士兵早就在暗中将这个地方围成了一个圆,任何人只要进来,插翅也难飞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头顶偶尔传过两声乌鸦的叫声。
突然,微型耳麦里面开始有了响动。
“报告长官,有人接近,目标在三百米处。”
“报告长官,对方总共八人,五男三女,武器是m76冲锋枪。”
雷子枫略微沉吟以后,果断地下令:“各就各位!注意隐藏气息,不要擅自动手,听我的命令行事!”
“是,长官!”
傅雅和雷子枫对视了一眼,然后藏好自己的手枪,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道具——两个干瘪面包,慢慢地啃着。
邓好墨一早就收到消息,得知昨天那两个胆敢偷听他们谈话的人躲到了工厂废墟中,因为老四的失踪,她敢肯定这两个人绝对不是一般的人,所以亲自带着人过来了,她一定要亲手抓住这两人,并且问出他们的背后指使人。
这个废墟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到处长满了青苔和爬山虎,邓好墨停在门口,观察了一下,确定四周没有什么异象,这才抬腿跨了进去。
她一挥手,手下的人全部举起冲锋枪,两人打前锋开路,剩下的人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工厂全部是平房,面积并不大,很快,他们就检查完了大部分的房间。
“小姐,没有人,会不会是消息有误?”手下的人疑惑地问邓好墨。
邓好墨闭了闭眼睛,瞬间又睁开,对众人说道:“不要这么快下定义,先把所有的房间都检查完了再说。”
手下点点头,继续破开一间又一间的房间,但还是一无所获。
突然,旁边的仓库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邓好墨凝神听了一会儿,示意手下的人过去看看。
那间库房已经塌陷了一半,一般人不会躲在那里,所以刚开始的时候邓好墨他们并没有检查那里,现在听到有声音,立即提起枪走了过去。
雷子枫听到脚步声,沉声对傅雅说道:“他们来了。”
傅雅点点头,眼珠子一转,又故意发出了一点声响。
这一点点的声响被邓好墨一群人听到,立即以雷霆万钧之势踹开本就摇摇欲坠的房门,七八顶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雷子枫和傅雅两人。
“你,你们是什么人?”雷子枫易容过后的平凡的脸上露出害怕受惊的表情,却几不可查地往前迈了一步,把傅雅护在了身后,只是邓好墨一群人却没有发现他这个镇静无比的小动作。
“果然在这里。”邓好墨踏着高跟鞋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好像在看着毫无挣扎能力的蝼蚁:“你们可真够牛逼的啊,竟然逃到了这样一个地方。”
“你,你是谁?”雷子枫又弱弱地问了一句。
邓好墨冷笑一声:“昨天那么大的胆子敢偷听我们说话,今天就不记得我们是谁了吗?”
“你,求你放了我们吧,我们也只是帮人办事……”傅雅在雷子枫身后打了一个颤,诺诺的小声的说道。
“对对,我们什么都没有往外说。”雷子枫也跟着害怕地说着。
邓好墨圆圆的瞳仁扫过面前的两人,心里有些微的疑惑,这两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一点,老四怎么会落在这样的人手上?疑惑归疑惑,邓好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看着两人厉声问道:“你们把我的手下弄到哪里去了?”
“什,什么手下?”雷子枫怯懦地开口。
“别装蒜!”邓好墨猛的提高音量,伸手揪起了雷子枫的衣领,虽然要比雷子枫矮上半个头,但是气势上却一点也没弱:“你们的背后指使人是谁?老四被你们怎么样了?给我老实交代!”
雷子枫如琉璃珠一般的瞳仁快速地闪了一下,快到任何人都没有发现。“我不能告诉你。”
“那我就杀了你!”邓好墨猛然抽出腰间的袖珍手枪,抵在雷子枫的眉心上,双眼泛出冷漠的光。
“你,你不要动他,我说,我说。”傅雅看到雷子枫被枪抵着,害怕地眨了眨眼睛,瞬间就脱口而出。
“哦?”邓好墨并没有拿开抵在雷子枫头上的手枪,只是将视线转移到了傅雅的身上,只看了几秒钟,心里就开始大惊,这个女人,明明长着最为普通的五官,哆哆嗦嗦地靠着墙根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也是地摊上的东西,分明才是第一眼见面,她却感觉面前这个人很熟悉,好像自己本该认识她一般。
“你,你放过我男朋友,我就告诉你。”傅雅抬起头飞快地看了邓好墨一眼,又飞快地垂了下去,让人看起来非常柔弱的样子。
邓好墨想了想,拿掉了抵在雷子枫头上的手枪,她想着,反正自己这么多人,对方只有两个人,还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量他们也逃不掉,就暂时放过了雷子枫。
“那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指使你们这样干的?”邓好墨一把粗暴地将傅雅从地上拽起来。
傅雅心下一喜,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变换一个角度呢,没想到邓好墨这一拽,却帮了她一把。她装作平衡不稳的样子,一下撞倒在邓好墨的身上,同时快速地掏出藏在衣服下的沙漠之鹰,抵在邓好墨的腰间,声音已经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声音:“你说呢,墨墨?”
邓好墨听到傅雅的声音,心里大惊,这明明就是傅雅的声音,难道?邓好墨突然就想到了几个字:易容术。
难怪她一开始就觉得面前这个女人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如果这人是傅雅易容的话,那昨天在饭店以服务员的身份进来放窃听器,以及后面偷听他们谈话内容的,一直都是傅雅?
“你,你是阿雅?”腰间被手枪顶着,邓好墨震惊之余并没有过多的在意,而是直直的看着傅雅平凡的五官,颤抖着问道。
邓好墨的手下见自家小姐被枪抵着了,也都不敢动,小姐的身份尊贵无比,容不得半点的闪失。
傅雅冷冷地看着邓好墨,对这个好友失望透顶:“没错,是我,一直都是我。”
邓好墨慢慢平静下来,眸子又恢复成了毫无波澜的样子:“所以,你是打算杀了我?”
傅雅在气势上丝毫不弱,“如果你敢做出对华夏国有害的事情,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邓好墨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睛都红了,喘气不停,“傅雅,你以为你是什么善良之辈?口口声声说相信我,当我是好朋友,结果还不是监视我!你和我,又有什么不同?”
傅雅抿了抿嘴唇,“至少,我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
“自己的国家?”邓好墨止住了笑,随即恶狠狠道:“这个国家是你的,不是我的!我的国家早就被你们踩在了脚下,被你们遗忘,甚至被你们当做反面教材极尽侮辱!”
傅雅疑惑地皱皱眉头,有些不理解邓好墨话里的意思,她知道邓好墨的身份,不过是前朝大臣的后代而已,就算是前朝覆灭了,也没有必要这么愤世嫉俗吧?
凛了凛心神,傅雅压下心里怪异的感觉,对着邓好墨凛然道:“你收手吧,趁现在还没酿出大祸,现在抽身还来得及,烈火的事情,我也会求法官从轻处理的。”这已经是作为朋友的最后的让步,如果邓好墨够聪明,就应该马上认罪伏诛。
“哼。”邓好墨冷哼了一声,像是没听到傅雅的声音似地,转身看着旁边易容过后的雷子枫:“想必这位就是帝都的雷爷雷子枫了吧?阿雅,我相信你能杀了我,但是在杀我之前,我也相信,我的手下会把雷子枫射成一个马蜂窝。”
雷子枫不动声色地伸手摸了摸耳垂,突然从四面八方开始传过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邓好墨循声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枪口全部朝着这边涌了过来,她不由得又是一声冷哼:“原来你们早有准备。”
傅雅看着她冰冷道:“如果不这样做,怎么能把你引出来呢?邓好墨,你再不投降,我就让他们开枪了!”
“正好啊,反正我也不是很想活着,你让他们开枪啊,我正好拉着你的男人给我陪葬。”邓好墨一点也不受傅雅的威胁,自从傅雅承认身份的那一刻开始,她对傅雅就再也没有半分的友情了,如果说之前还有些顾虑到儿时的情谊,那她现在什么顾虑也没有了。
老师们从小就教她,对待凶狠的敌人,要比他更凶,更狠,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你真的想死?”一直没说话的雷子枫突然开口问道。
邓好墨瞥了雷子枫一眼,没有回答。雷子枫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既然你想死,为什么还要来破坏华夏国的安宁?雅雅说你是前朝大臣邓家的后裔,可我觉得肯定不止于此。”
邓好墨哼了一声,“你别想转移话题拖延时间,我的身份是什么,你还没资格知道。”
雷子枫只是轻笑了一下,看着傅雅用后悔的语气道:“早知道她不想活了,我们就不要费这么大的力气把她引到这里来,还费这么多口舌了,直接射杀不就好了?你看,你的好意,人家根本就不以为然呢。”
邓好墨听着雷子枫的话,面上一愣,再一想,就反应过来。没错,既然傅雅和雷子枫早有准备,这里早就埋伏好了人,傅雅大可以在她踏入这里的时候就让人杀了她,对方起码有百来个人,而自己只有区区几个人而已。可是,傅雅并没有那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邓好墨有些想不明白,但此时的情形容不得她多想,是退,是进,都只在一念之间而已。
“你想好了吗?”傅雅淡淡地问道,抵着邓好墨腰间的枪更加的用力。
邓好墨咬一咬牙,问道:“你确定只要我投降,你就能让你的然放过我?”
傅雅郑重地承诺道:“我保证你杀你,也不为难你的手下,但是你们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是死是活,由法官说了算。”
“那不是废话吗?”邓好墨瞪大眼睛,里面蕴含着不甘的光:“横竖也是死,我何不拉上你们两个陪葬!”
傅雅眉头拧成了一根绳,她不知道邓好墨为什么这么倔强,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难道毁掉这个国家对她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难道她的心里就再没有什么可挂怀的东西了吗?
“墨墨,你为什么宁死也要一直错下去?”傅雅心中烦乱,脱口而出地问出了这句话。
听到傅雅喊自己墨墨,邓好墨的身体不自觉地僵了僵,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果时间可以倒退该多好,如果那一年,她没有离开帝都该多好,可是世上没有时光机器,已经发生过的一切都无法更改,她真的决定自己的忍耐快到了极限。
“阿雅,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画《迷踪之国》这个漫画吗?”邓好墨涩笑了一下,不等傅雅回答,又接着说道:“十三年前,我们举家移民,迁去国外定居,我虽然舍不得我的故乡,但是听到人家说外国怎样怎样好,我就很高兴地跟着家人过去了。可是根本就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我的爸妈,原来不是我的爸妈,我所以为的一切,我所认识的世界,都换了个模样。在那个时候,我身边所有的人都陌生得可怕,没有人陪我玩,没有人陪我说话,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我的初恋,他是下人的儿子,但是他身上的气质却很吸引我,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学习,一直一直在一起,可是好景不长,在我十七岁那年,我们的恋情曝光了,他们用他的生命威胁我,要我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如果不然,他们就会杀了他。我怕极了,我完全没有了抵抗,他们要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他们要我杀谁,我就杀谁,他们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们要我颠覆华夏国,我也毫无抵抗……”
邓好墨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表情看起来异常的伤感:“可是他们还是杀了他,因为他们说,我是公主,我身上有高贵的血统,他配不上我!那一刻,我想死了的心都有,可是他们又告诉我,如果不站在世界的顶端,那么我想要的一切,我都不会拥有,包括我的漫画,包括我的爱人,除非我站在世界的顶端,所有的一切都任我采掘,我才会有自由的一天。”
“于是我开始画《迷踪之国》,美少女的复仇之路,也是我定的复仇之路,我要把世上所有的一切都牢牢攥紧在我的手中,我要让所有的人都匍匐在我的脚下,阿雅,你明不明白这样的痛苦?”
傅雅深吸一口气,听到邓好墨讲的这些,她确实很惊讶,她没想到邓好墨在国外竟是吃了这么多的苦头,遭了这么多的罪。可是那又如何,任何事情都不能成为犯罪的理由和借口。
“墨墨,你,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邓好墨尖锐地笑了几声,“我是什么身份?阿雅,难道你还没猜到么?我就是前朝皇室唯一的血脉!”
“不,不可能。”傅雅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你不是邓家的后人么?”
“我不是,我只是被寄养在邓家而已,当年的太子爷被秘密送到了国外,得以活命,我在生下来没多久父母就双亡,被送到了邓家寄养,并且完成我祖上的遗愿,复国!”
“墨墨,你疯了不是?前朝覆灭都快一百年了,复国谈何容易,你这不是找死么!”傅雅大口地喘口气,邓好墨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前朝皇室的后裔,唯一的血脉,这电影里面的桥段何时上演到真实生活中来了?
“没错,我知道以自己的力量,复国是不可能的,我也知道这是找死的行为,可是我的祖祖辈辈都让我去送死,我若是不去,岂不是不孝吗?”邓好墨冷笑一声,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也不知道是哭多一点,还是笑多一点。
这一副担子,她早就想扔下了,太平盛世的,复什么国呀?她压根就不想当什么公主,当什么女王,她只想她的爱人能够复活,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辈子。可是她没得选择,所有人都逼她,她没有退路,也许,死,是唯一的解脱。
这样想着,她飞快夺过傅雅抵在她腰间的手枪,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傅雅察觉到她的意图,飞快地用手腕一挡,只听得“砰”的一声枪响,邓好墨闷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墨墨,墨墨!”傅雅赶忙去扶起她,邓好墨的腹部开始浸出温暖的血,傅雅按住她的伤口,不住地唤她。
“小姐!”手下的人见邓好墨竟然选择了自杀,都震惊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对士兵们的捕获也失去了抵抗。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际上都发生在眨眼之间而已,从邓好墨自杀,到她的全体手下被士兵们控制,实际上也不过短短半分钟而已。
“老婆,她留了太多血,快送她上医院!”雷子枫冲傅雅大喊道。
傅雅一个激灵,反映过来,抱起邓好墨就往外面跑,幸好他们来的时候开了车过来,傅雅将邓好墨放在车后座上,爬到驾驶座上,正准备发动油门,却被雷子枫拦住:“老婆,还是让我来开,你先去按住邓好墨的伤口,不然她会失血过多而死了。”
傅雅点了点头,又爬到后座去,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条,按在邓好墨的伤口上。
雷子枫发动车子,一边驾驶着,一边用蓝牙耳机给萧祈然打电话:“准备一下,邓好墨受了枪伤,我马上把她送过来,你们准备做手术!”
从工厂废墟到军区医院的距离并不近,雷子枫开着车子飞速地行驶在路上,过了大半个小时,才赶到医院,护士们七手八脚地把邓好墨送进了手术室,傅雅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得全身无力,脑眼浑浊。
雷子枫扶着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眼神里带着丝丝疼惜,“老婆,你不要想太多了。”
傅雅茫然地看了雷子枫一眼,眼神里面黯淡无光,连续三天,她每天都要坐在手术室的门口,心情忐忑而焦灼地等待着手术灯灭,前两天是因为傅烈火,而这一次是因为邓好墨。她的心里很疼,脑袋也很痛,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总是受到这样那样的伤害,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都幸福一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谁的对,谁的错。
邓好墨是个可怜的人,那么小的年纪就背井离乡,叫了十几年的爸爸不是爸爸,妈妈不是妈妈,爱了几年的恋人也突然离开了她,她背负着痛苦和无奈,像蜗牛背着笨重的壳一样,一步一步地行走在生存的边缘,她做的事情固然不对,可是傅雅却发现自己恨不起她来。
人谁无过,只是有些错误,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犯不得的。
“枫哥,你说,人活着为什么这么累呢?”傅雅喃喃地问道。
雷子枫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部,像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般轻柔,“老婆,人生在世确实要经历很多的不如意,可正是这些不如意,才让我们的脚步越走越稳,当你最终得到幸福的时候,才会知道珍惜。你不要想太多了,邓好墨的事情还有转机,虽然她多次想对烈火不利,但最终也没有杀死烈火不是,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的人。”
傅雅点点头,按照华夏国的律法,邓好墨目前为止所作的事,也罪不至死,只是可能下半辈子要在牢里度过了。
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术终于结束了,萧祈然走出手术室,不等雷子枫和傅雅开口问,主动说道:“人没事了,只是子弹打穿了子宫,她这辈子都没法生育了。”
傅雅咬着嘴唇,眼圈一红,她生生忍住没有哭出来,人保住了就好,人保住了就好,她不停地对自己这样说道。
雷子枫一直紧紧地搂着她,承载着她身体的重量,两人没有说话,萧祈然深深叹出一口气,心里也划过一些怜悯,这样年轻的一个女人,却失去了生育能力,一辈子做不了母亲,这无疑是上天对她最严厉的惩罚了。
萧祈然对着护士吩咐了几句,然后叹着气离开,管他的,只要他家亲爱的曼曼平平安安的,他才管不了那么多的是是非非呢。
两人来到邓好墨的病房,看到她紧闭着眼睛苍白的小脸躺在床上,心里纵有再大的气也消了,毕竟,这个人曾经在童年的时候,给过傅雅无可替代的温暖。
邓好墨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两人又去了楼上傅烈火的的病房,傅烈火的嗓子好了一点,能发出细小的声音了,只是由于中毒,总是不停地咳嗽,看着他咳嗽的时候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绞痛,傅雅走过去轻轻帮他拍打着背部:“烈火,你还好吧?”
傅烈火忍住咳嗽,轻轻点了点头,用细弱蚊蝇的声音问道:“邓好墨……”
傅雅忙说:“邓好墨已经抓到了,她以后不会再来害你了,你放心。”
傅烈火摇了摇头,说道:“抓到就好……”
傅雅想了想,还是对傅烈火说道:“烈火,我,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只说出这一句,傅雅的脸就咻地一下红了,这个请求有点难为情,或许对傅烈火来说并不公平,但是内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必须这样做。
傅烈火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是因为邓好墨吗?”
“是,我知道她伤害了你,她不值得原谅,可是她已经得到该有的惩罚了,刚刚萧祈然和我说,她丧失了生育功能,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残酷了。我想请你出面请求法官从轻发落,你是受害者,你的话法官一定会采用的。”傅雅说完,羞愧地低下了头,她想着,就算傅烈火不同意也没关系,至少,她已经努力过了,只求一个心安。
让她没想到的事,傅烈火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就点点头道:“妈妈常说,要成为一个大人物,必须要先有容人之量,得饶人处且饶人,她虽然害过我,但是却最终没有害死我,我也不应该以怨报怨,我答应,可就是不知道爷爷会不会答应。”
雷子枫几步跨过去把傅烈火抱到怀里,搓着他的脸打趣道:“嘿,小子,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嘛!”
傅烈火在雷子枫的怀里挣扎了一下,发现挣不过,瞬间气得一张小脸通红,他可不希望雷子枫像抱小孩子一样抱他,他已经长大了好不好!
“烈火,谢谢你,真心地谢谢你!”傅雅拉过傅烈火的手,真诚地感谢道。
傅烈火一把将傅雅的手甩开,嘴里嫌弃道:“放开,肉麻死了!”
傅雅和雷子枫同时相视一笑,傅烈火这小屁孩虽然经历这一变故,但是他还是他,还是以前那个臭屁王。
这时段月容端着托盘推门进来,见几人聊得开心,不由得笑着问道:“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傅雅笑着起身去接过段月容手中的托盘,说道:“三娘,现在想害烈火的幕后真凶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明天就可以把门外的士兵和飞虎队撤掉了,你开不开心啊?”
“是吗?”段月容展颜一笑:“那太好了,小雅,子枫,这次真是多谢你们了啊。”
傅雅却尴尬地笑笑,把刚刚和傅烈火说过的话又重新和段月容说了一遍,段月容平时就是挺温和一人,但是听到傅雅说要放过伤害过自己儿子的人,当时就不高兴了:“小雅,我知道那个孩子也很可怜,但是因为自己可怜就能去伤害别人了吗,你也不要再为她说好话求人情了,法院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其实段月容这话说得也在理,俗话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确实不应该也没有立场要求三叔三娘和傅烈火原谅邓好墨,但是只要一想到邓好墨马上就会被枪毙,她的心里就疼得厉害,也许,她确实是太优柔寡断,太善良了。
段月容见傅雅的脸色有些失望和难过,让软了语气道:“小雅,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也不是揪着人家的错处儿不放的人,可是小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次放过了她,她下次再犯呢?又有多少无辜的人被她害死?那些人找谁说冤去?”
雷子枫放下傅烈火,走过去楼主傅雅的肩膀,笑着对段月容道:“三娘说得对,可是邓好墨是雅雅小时候的好朋友,您也知道,雅雅小的时候朋友不多,难得有这样一个朋友,免不了会心软,您放心,我会说她的,这么善良,有一天还不被大灰狼给叼去吃了。”
说完,就搂着傅雅出了病房门,走到门口,傅雅突然推开雷子枫:“你刚刚说什么呢?什么意思啊你?”
雷子枫笑着又把她搂回来,朝她眨眨眼睛:“这不激一激咱三娘嘛。”
傅雅又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就任雷子枫搂着了,“三娘的想法也没错,谁都不知道放过邓好墨以后,她会不会东山再起。”
“你就是什么事都太喜欢以别人的角度去想问题了。”雷子枫理了理傅雅额前的碎发:“你怎么就知道邓好墨想要活着呢?她犯了错,现在又失去了生育能力,你怎么就知道对她来说活着不是一种痛苦呢?”
傅雅一怔,雷子枫这番话就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令她清醒过来。是啊,自己一直想着要保住邓好墨的性命,可是邓好墨活得那么痛苦,她怎么就知道活着对她来说,不是一种折磨呢?
“那枫哥你的意思是?”傅雅再次抬头,眼里已经清明了很多。
雷子枫搂着他往前走,淡淡说道:“顺其自然吧,不管是生是死,都是她的造化,种因得果,不是吗?”
傅雅点点头,心里也不再焦灼了,开始是她思考错了方向,现在经过雷子枫一提醒,她就想通了,与其去操心邓好墨的生死问题,还不如操心操心雷子枫脑袋里的那颗子弹。
距离上次去王慕白那里检查,已经过去三天了,当时王慕白说的是尽快安排手术,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先前是被邓好墨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现在想想,一周的休假时间已经过去四天了,雷子枫脑袋开刀这么大的事,真的能瞒住别人吗?
“老婆,又怎么了?”见傅雅仍旧垮着一张脸,雷子枫低下头问道,但语气里并没有不耐烦的情绪。
傅雅担忧道:“我是在想你手术的事,我们的假期快用完了,到时候开刀不知道能不能瞒过家里人。”
雷子枫捏捏她的鼻尖:“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像老太婆一样,你还不如想想,今天中饭我们吃什么,我都快饿死了。”
傅雅才想起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从早上起来开始她们就一直忙着邓好墨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时间吃什么东西,现在事情处理完了,才惊觉肚子饿得一阵阵抽痛。
“我也饿了,枫哥,我们去吃饭吧!”傅雅挽起雷子枫的手臂,欢快地往前跑去。
雷子枫配合着傅雅往前跑,嘴里一边问道:“那老婆想吃什么?”
傅雅眼珠子转了转,道:“枫哥,我们买菜,回我们自己的小窝,自己煮着吃吧,好不好?”
“好啊。”雷子枫爽快地答应,这次打仗回来,由于这样那样的事,他和傅雅还没回过小窝呢,而且这几天为了邓好墨的事情,他也没好好和傅雅亲热过了,不行,得找个机会把傅雅扑倒,好好地吃一回才行。
光是这样想着,雷子枫的心里就开始一阵火热,他轻咳一声,压住自己旖旎的想法,拉着傅雅去了附近的超市。
傅雅不由得看了看雷子枫,怎么突然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狼外婆看到小红帽的眼神呢?这人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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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哇,亲,今天是中秋团圆节,文文来得慢了些,萱萱在这里祝愿亲们中秋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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