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念回到病房时,两只眼睛还红红的,明显哭过的痕迹,这都不用蓝婉玉为她掩饰什么,别人看不明白,那精明如斯的男人不可能看不穿。
她给顾汉清带回来的晚餐是一份小馄饨,很久没吃这种小摊贩做的东西,新鲜感和怀旧感让顾汉清忘记了大鱼大肉的荤腥,还一直表扬馄饨味道好。
顾西念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直跟父母扯些有的没的,好像很不想让屋里的气氛降下来,可每一次都是她开的话题说着说着自己就走神了,惹来顾汉清不少教训,于是,有人就看不过意了。
“顾西念,你出来一下!”
顾慕寒的声音不大,但是态度很强硬,认真看他,还能从他深沉如海的眸子里看到一层薄薄的冰霜。
他率先出了门,但其实顾西念根本没动,不知道是不想理他还是怕他!
覃月如在旁帮腔,“出去啊,慕寒找你没听见吗?”
顾西念抿唇,带着晦暗之色的美眸瞟向蓝婉玉,向她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后才起身出去了。
蓝婉玉表示自己很冤枉,顾西念是在怪她刚刚把不该看到的不该说的告诉了顾慕寒吧,可有些东西,根本就不用她多嘴,顾慕寒都能猜到。
那俩人也不知道在外面说了些什么,久到连顾汉清不去关注儿女平常交流的都忍不住提问起来,最后是郑智赶过来,覃月如说时间不早,怕家麟夜里闹,便要回去了。
蓝婉玉忙打电话给顾慕寒,他们回来的时候,顾西念脸上还挂着泪,情绪很激动。可在场的人都没敢问,现在顾家可是顾慕寒做主,他训人自有他的道理,没人敢侵犯他的权威。
他说他要留下来照顾父亲,便让她们三个女人回了顾家。
坐在车上,蓝婉玉肯定是被孤立的一位,覃月如一直在追问顾西念之前慕寒叫她出去说了些什么?顾西念起先并没有回答,后来被问烦了,突然丢出一句,“你去问你儿媳妇吧!”
她脾气也大,吼罢这声,覃月如也不敢再招惹她,倒是从后视镜里盯着蓝婉玉看的眼神变得怪怪的。
蓝婉玉才知道什么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是因为害臊,而是自己这尴尬的身份和被顾西念拿来当出气筒的角色,在婆婆眼中,她就是导致姐弟不和的罪人!
回到顾家大宅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家麟还没睡,把偌大的客厅当成自己的游乐场,玩具丢到到处都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现场就像是被战斗机轰过的伊拉克的战场,乱七八糟!
顾西念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看到沈家麟这么淘气,火冒三丈,顿时就把家麟捉到面前来打了一顿,孩子的哭声在夜里显得更外高扬且凄厉,接着,是两母女的争吵声。
覃月如在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对顾西念是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可女儿还是一个劲地发泄着心头之恨,她也只能去抢人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家麟,妈妈坏,妈妈不要你姥姥要,来跟姥姥睡,不要理你妈!”
覃月如把沈家麟抱在怀里,心疼地一边哄劝一边为外孙拭泪,临走时,还不忘狠狠地剜一眼蓝婉玉。
做为一个从头到尾都很无辜的当事人,蓝婉玉受到这样的眼神瞪视也是很生气的,怎么什么不好都要归咎在她身上呢,但回想今晚发生的种种,那气过之后反倒是笑了。
覃月如抱着沈家麟上了楼,客厅里的噪杂顿时消失不见,俩妯娌互相对视了一眼,就在蓝婉玉也准备回房时,听到顾西念冷声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看着顾西念走向沙发,那态度像是要跟她长谈一阵,正好她挺着肚子站久了腰不舒服,也跟着走了过去,在单人沙发上靠着。
“是你在树林里偷听我说话吧!”顾西念冷冷地瞪着她问道。
“我是刚好路过不小心听见的!”
“路过?”顾西念揪着这个词冷笑,“大半夜的你跑出来做什么,我看你就是居心不良!”
蓝婉玉用力地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脸上还能带着一丝笑容,让顾西念感受到她的善意。
“我真的没有,大姐,这里也没其他人,我就跟你实话说了吧,前天晚上我和慕寒还在巴黎的时候你不是给他打电话他没接吗……”
“说起这个事我还正想问你,是不是你不让慕寒接我的电话?”蓝婉玉话还没说完呢,顾西念逮到一句她听不舒服的话就开始炮轰起来。
“大姐,我没有……”蓝婉玉想解释,但话音明显被顾西念的语调和气势压迫住。
“蓝婉玉,你不要以为现在顾家是慕寒做主,你就可以跟着鸡犬升天,你嫁进慕家来已经是烧高香了,最好是老实本分的做你的顾家少奶奶,别想着挑拨离间撵我走,我虽然是嫁了人,可我的心永远都是留在顾家的,父母有老糊涂的一天,但是我肯定会一直盯着你,看你狐狸尾巴露出来……这些话你最好记住了,不仅仅是针对接电话这件事,所有的事对你都有用!”
“大姐大姐,你听我说好吗?”蓝婉玉终于用扬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咄咄相逼,无奈地抿唇,“我真的没有想过让顾家四分五裂,更没有想过要把你怎么着!其实我想跟你说的是,那天晚上慕寒突然跟我说起姐夫和你感情出现危机的事,我也是个女人,我心疼你,我只是想帮你罢了!”
“帮我?”
顾西念突然大笑起来,冷傲的美丽脸孔上又多了一丝寒霜,“就凭你这种脑袋的人也配帮人吗,别帮倒忙我就阿弥陀佛了。你还是省点心管好顾家的血脉吧,别到时候出了什么事还赖我身上来,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蓝婉玉忍住心口传来地一丝钝痛,“大姐,我这不是同情,是想跟你并肩作战,我们是一家人,爸晚上才说了,我们要一起共同进退!”
“行了吧,光面话谁不会说啊,一家人,你当然希望我们把你当一家人,可那能现实吗,你又不姓顾,说难听点,你的孩子将来可以跟我们一家人,你就不行。”顾西念的刀子嘴总是能把人伤得体无完肤,她此刻也算能体会到姐夫为什么会渐渐失去对顾西念的爱。每天陷在这种叨骂的生活里,什么激,情都会被耗光的。
蓝婉玉低下头,看着茶几上的莲花杯垫,细细地描述着它的轮廓。
过了很久,她站起身,目光温柔地看着顾西念,“大姐,你的那些事我不会向爸妈透露半句,但是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还请不用客气,我能帮你的话会想尽一切办法。”
她避开了顾西念投来的略带诧异的眼神,转身上了楼。
洗了个澡,卸掉一身的疲惫,穿着宽松粉色睡袍,梳着一个高高马尾的她靠在床头抹着护肤霜,倒有几分少女时期的活泼。
脑海里,不自禁地就闪过顾西念那张美丽却总是板着的脸孔,想着她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不禁又有些伤感。
虽然知道自己不是人民币,做不到让人人都喜欢,可为什么不管她怎么做,这家人对她都有指不完的缺点,有时候挑剔的程度还很过份,难道他们就没有一点不好吗?
不过算了,有钱人家的通病,就是看谁都存在很高的戒备心,习惯了就好。
拿过手机看了一眼,都一点多了,她居然一点睡意都没有,目光瞥向身边那只枕头,呆呆地望着好一会,突然就按下了他的电话。
“老公!”
“老婆,这么晚了还没睡,是不是想我了?”顾慕寒的声音有着一贯的磁性。
“你现在在干什么?”蓝婉玉没有回答他,两颊已经红了,带着小女人一般的幸福,听到他的声音才知道自己此刻是那么想被他抱着。
顾慕寒似乎也没跟她计较那么多,而是淡淡道,“当然是在医院守着了,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蓝婉玉哼笑,娇嗔道,“你可不许背着我跑出去玩,让我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顾慕寒闻言,低声笑起来,“我是哪种人吗,这么不相信你老公。”
蓝婉玉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可能是被顾西念的情绪感染了,搅得自己的心神都乱了,但她给他打电话的初衷可不是因为这个。
她沉默时忽然听到电话那头一阵奇怪的电子声响,认真辨认了一下后,黛眉拧紧,“老公,你现在不会是在公司里吧?”
电话那头立刻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像顾慕寒从哪走动了一下,最后他自己也发现欲盖弥彰很好笑,索性就承认了。
“我老婆现在是越来越聪明了,这样都能知道我在哪,看来我以后做事得更加周密才行了。”
“你少来这一套吧,打印机的声音我还是听得挺多的,不然怎么可能知道你在公司,可你不是说要陪着爸吗?”
“爸睡下了,看情况还好,我就让郑智在外面守着,回来处理一些要紧的事。”
“是爸突然住院引起的问题吗?”她不由得发声问道。
他轻嗯了一声,但语气很温柔平和,无法猜出那些问题究竟要紧到什么程度?而在蓝婉玉看来,男人轻松从容的背后,又得是一番脑力拼杀。
“好了,爸和公司的事都放心交给我,你早点休息。”
“我睡不着!”她不禁撒娇道。
顾慕寒低笑,戏谑道,“我知道你睡不着,没有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呢,要不要老公现在抽空回去伺候一下你啊?”
蓝婉玉那张瓷白的俏颜顿时红透,宛若红霞染遍天际。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是说我们爱爱的事,难道你不想吗?”顾慕寒反倒一点不给她装傻的机会。
“谁想了,我睡不着只是因为这两天在飞机上睡太多了,才没你那么色!”蓝婉玉一脸淡然地说着,却无法安抚自己狂跳的心。
那边的顾慕寒无奈的耸耸肩,女人还真是口是心非得很。
“那我回去咯,你等我!”
“别,我……我睡得着的,你别回来了,晚安!”蓝婉玉生怕他来真的,改口之后立马就把手机挂了,那边人的晚安还卡在喉咙口就已经听见了电流地嘟嘟声……
“晚安,小宝贝!!”
顾慕寒对着黑掉的屏幕温柔一笑,多么希望,这句姗姗来迟,充满了他爱之呢喃的声音能飞越千米,落在她耳畔,守护着她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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