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南颢出场的起点太高,以至于南家寨一开始就被震住了,把自己陷入了误区。
南颢复兴津越南氏,让南家寨人自觉在他面前矮了一头,认亲都唯唯诺诺,深恐南颢看不上他们。但是,复兴宗族不是每个南氏后人应尽的责任吗,南家寨不也一直在努力,南颢成功了,但南家寨也没欠他啊!
是他说要认亲,所以他们来认了,没想贪他多的,又何须畏首畏尾。相比起南颢认不认他们,楼下那帮假冒津越南氏之名来打秋风,欺男霸女的南姓者,对津越南氏的名誉伤害更大!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人们提到姓南的人,都只有鄙夷而无其他了。
南裕和南杭年轻气盛,早就看不惯这些打秋风的人,只是因为南菁和南峭压制才如强忍着,如今有南峭的命令,两人欢呼一声,直接从窗口翻下二楼,追上那男人就打。
南峭领着南菁从楼上缓步而下,到达那里时,那男人已经被打得哀哀直叫,果篮也被南裕抢回来还给小贩。城中的皂吏赶来喝止,如南峭所料,听到两方都是姓南的人,只训斥几声便不管了。在主公的家族未确定之前,这些小吏都不敢得罪姓南的人,只是不准他们再打。
南峭上前,对那名被打者道:“我乃津越南氏巫祝南峭,掌宗祠,掌族规,你可知南氏族规?”
那人被打得懵了,愣愣道:“什、什么族规?”
南峭微微仰头,见周围人群聚集,于是大声道:“凡我南氏子孙,不得恃血气以凌人,逞奸诈以滋事,徒害邻里,欺侮乡党,违者亟戒责。你若津越南氏后代,我有权利依族规责罚你,你若非津越南氏后代,败坏我族之名,我当……”
南峭看向南菁,南菁补充:“我等必杀你。”
南峭点头。
南裕和南杭同时握剑。
这时代宗族观念极强,族规虽不敢明说在国法之上,但一般家族按族规打杀族人,官府是不会追究的。
那人被南峭的话逼得左右不是,嘴硬道:“你这少年白面一样的,哪里像巫祝,倒像是哪家娈宠……”
咔!
南菁拔剑,一剑斩下,那人发鬃落地,头发四散。他呆呆看着南菁,眼中还残留剑光划过的残影,下身溢出一片水迹,竟是被一剑吓尿了。
“用这头发抵你的命,下次再敢对我南氏巫祝出言不逊,斩的就是你的脑袋!”南菁狠厉道。
这种人居然也敢冒南氏之名!
南峭掩鼻后退一步,对两名皂吏拱手道:“我乃津越南氏巫祝,有惩治族人之权,若再有人敢冒津越南氏之名行恶,请诸位大人尽管告知于我,我等必不轻饶。”
那两名皂吏喜不自禁,虽说主公曾下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让他们无需顾忌。但除了大奸大恶者外,只是占点吃喝上的小便宜,他们哪里敢抓捕。如今有个人自称津越南氏巫祝,并自愿帮他们惩治这些人,他们自然欢喜,管他真假,反正到时主公自有分晓。
之后几天,但凡有南姓者闹事,便有皂吏来请南峭出面,南峭每次都欣然而往。
对于这些自称津越南氏后人的人,南峭从不跟他们扯皮。他是津越南氏的巫祝,只需按族规处理这些人就好,至于这些人服不服无所谓,南菁会让他们乖乖听族规话的。
渐渐的,南峭等人的名声传开,令不少人深感威胁。南雁虽然让人怀疑乃南氏后人,但他自入城以来,一直闭门不出,并未影响到其他人的生活,而南峭的行为,却是直接让很多人没饭可吃——现在酒馆客栈都不怕他们了,敢闹事他们就去请南峭巫祝。
“哦,南氏巫祝?”王宫中,得到秦轲汇报的南颢惊讶不已。巫祝在每一个家族中的身份地位都很重要,轻易是不会离宗的。“可能确认他是否真的巫祝?”
“这,臣下无法分辨。”秦轲道:“但他说的族规有理有据,倒不像假的。”
说罢他递上竹简,这上面记录了南峭所说的几条族规。包含对族中子弟恃强凌弱,嫖赌恶习,轻薄谑语的各种禁止和处罚。虽只有廖廖几条,但已经可以看出南峭背后宗族的严正,令他大起好感。
“暂时派人盯着。”南颢这么说,已经代表到时会召见南峭,秦轲心中有数,默默记下。
南峭最近在城中四处“见义勇为”,获得了不错的名声,现在外出,认识他的人都恭恭敬敬的称他一声“小巫祝”,连客栈掌柜都因他的好名声给他降了不少房钱。不过南峭并未将这些荣誉放在心上,他做的事完全赶不走那群来打秋风的人,反而招来不少众怒,令他有些担忧。
“我今天外出时,感觉有人从暗处看我,目光不善,恐怕我们已经被一些人视为劲敌。”南峭对南菁道,重活一次,他很珍惜自己的小命,哪怕是错觉,他也会先告之南菁以做防备。
南菁等人闻言,立即走到窗口处,装作看风景般张望两下,随后打着哈欠关上窗户。一转身,南菁沉下脸:“客栈后门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南杭,去把他抓来。”
南杭闻言立即出去,不一会拖着一个人上来。那人被南杭堵住嘴捆了手脚,在地板上拱动着,发出唔唔的叫声,面露惊慌。
南峭偏头打量那人,惊讶道:“南德?”
“是这家伙。”南杭狠狠踢他一脚,恨恨道:“他躲在门口外这里窥探,看起来不怀好意,亏我们还好心载他一程。”
“唔唔……!”南德用力摇头。
南峭道:“他看来像有话要说,先解开他的嘴。”
嘴一松开,南德立即道:“冤枉啊,我哪里要害你们,我是想来给你们报信的。”
不等南峭再问,他便匆匆道出。
南德自来到原溪城后就加入了一个组织,那组织聚集的初衷是为了壮大声势好对抗南雁,但因颢君子尚未接见南雁,南雁也总是闭门不出,是以大家目前还只是过着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的生活。那么多人的吃喝岂是普通人能负担的,自然都算到酒家身上。
原来大家快快活活的,谁知南峭异军突起,竟然打着“族规”的名号惩治别人,于是近段这些人再也不能免费吃喝了。酒家居然还要他们把过去賖的帐还了,否则便去请南峭巫祝来惩治他们。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南峭令这些打秋风的人衣食无着,性质也不遑多让。眼见着踩着其他人渐渐拔高名声,即将又成一个劲敌,那些人着慌了,想趁着南峭现在还没成气候解决他。
南峭等不过四个人,不像南雁有几十个侍从护卫,加上君候之位的引诱,为了减少一个劲敌,这群人竟打算下毒手烧死他。
“他们说,要带上火油来烧了整间客栈。”南德惊恐道。
南裕闻言立即走到窗边,警惕的四处打量,并未发现人的踪迹,对南菁摇摇头。于是南菁继续审问南德:“你既然是来报信的,何故鬼鬼祟祟。”
“我……我怕被他们知道我通风报信后遭报复。”南德道:“他们说还叫了其他人,有二十多个呢,你们快放了我,我要赶紧跑了。”他挣扎着,急得要哭了。
南峭心中也有些慌张,他两辈子加一起只打过一次架,就那次还被踹到河里了,一听说有二十几个恶徒要来行凶,第一反应是立即报警:“我们去找城尉通报。”
“找城尉干什么?”南菁一脸疑惑,游侠儿可没有遇险报官的说法,摇头道:“勿需担心,不过几十个乌合之众。”
南峭皱眉:“菁堂兄,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无妨的,峭儿。”南裕接口:“有巫祝在,我们绝不会冒险的。”
说罢,对南杭点点头,南杭便迅速离开,不知去做什么。南峭给南德松绑,南菁却不放他离开,唯恐有诈,南德后悔得要哭了,他并非什么好人,来报信也只是一时不忍,谁知竟要被拉着一起死。这些游侠儿莫非以为凭他们几人能打得过几十人吗?
既然南菁说不逃,南峭便压下惊慌,拿起自己的弓箭。七斗弓的射程最大约五十米,他需要做好近距离杀人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