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是荣国府的头一个孙女,她出生时,上头贾瑚还活着,三个孙子,一个嫡孙女,可想而之当时还在世的贾代善有多喜欢她。
在之后,贾代善去世,荣国府守孝,出了孝期也是好几年没有新生儿诞生,元春这个唯一的孙女便显得格外金贵些,贾母把她带在身边,疼得跟眼珠子一样,元春在府里的地位,有时候便是贾珠贾琏,也要退一射之地。
当年迎春出生的时候,她压根没把她当回事。
不就是一个庶出的妹妹嘛,有什么了不得的?生母不过是贾赦身边一个侍妾,连正经名分都没一个的贱妾,元春面子上过得去,但从没正儿八经地瞧过迎春。
而迎春之前一直被养在邢夫人身边,邢夫人对这个庶女并不上心,极少带她去贾母那里,平时出了年节大家聚在一起,迎春也很少出现在二房人眼前——而聚会的时候,谁会特意去关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庶女丫头?
这就导致了,元春竟是才知道,迎春在大房,居然如此受宠。
瞧瞧她穿的衣服,看着不起眼,却都是极舒适珍贵漂亮的衣料,年纪小没带什么什么饰品,可屋子里的那些摆件,哪一件不是珍品?
元春跟着贾琏一起送迎春回屋子,进去才看一眼,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噎死。
三开间的屋子,还没有她的院子大,才进门,就可闻见屋子里清雅的香味,那是摆在架子上点缀的梅花——不同的是这些梅花是珍贵的绿梅,而且枝干虬结,花色清雅,香味宜人,一看便是上上品。
元春这些日子跟着王夫人学习掌家学了不少,就这么一盆花,这时节少说得三四十两银子。而迎春屋子里,摆了六盆。
博古架上因为迎春年纪小,没摆什么古董玩器,只是简单放着迎春的玩具,但仔细看,那看上去只是简单绣花球的东西,上面的主体是用紫竹做的,用布料裁剪的小花每一朵都锁了边,中间的各色珠子都是米粒大小的珍珠——不说这材料,那么多花朵那么多花心,这手工费就价值不菲了。
另外还有个六个小鸟的玩具,每只小鸟都只有巴掌大,但形态各异,有的低头在啄食,有的昂起脖子好像在和旁边的小鸡交流,还有的扑腾着小翅膀……活灵活现,憨态可爱——元春在手帕交南安王小郡主那里见过一套兔子的,正宗钧窑产的,不是贵,就是难得!
还有些其他的什么七巧板、小水车,元春看都来不及看,就被迎春的动作给震惊了。
只见她把玩了一阵贾琏才给的八音盒,随手把那贵重的物件往旁边一放,重重地声响叫元春的心都跟着颤了颤,耳边就听见迎春跟贾琏的撒娇声:“哥哥,你看我折的纸鹤。”
她献宝一样递给贾琏一只纸折的粗糙的纸鹤,不过上面带着点点花纹,分明是最好的澄心纸……
元春回去的脚步都是虚浮的,巨大的打击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恍惚,以至于王夫人看到她的时候,还以为贾琏把她怎样了?
“你都去赔不是了,他居然还斤斤计较!”王夫人只差没说贾琏不识抬举了,带着人就要去找贾琏算账。
元春死死拽着她衣服不让走,看着王夫人关心的眼神,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她的委屈,贾琏自然是感受不到的。狠狠借着迎春在元春这个自觉良好的大小姐卖钱炫富了一把,这头他哄好妹妹,出去院子,吩咐程日新,以后在外头,只管叫迎春大小姐:“以前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现在人家踩我脸,我干嘛还要客气,以后不管哪里,只管教迎春大小姐!”
程日新本来想劝,看贾琏满面寒冰的,到嘴的话只能又咽了回去,转头就去找贾赦拿主意。
贾赦还挺奇怪:“以前不是这小子说免得老太太和老二那边罗嗦,所以才两种叫法给迎春,怎么这会儿又变了?”他对迎春是没有贾琏那份感情的,虽然是自己调养了多年才又生出的孩子,但是一来迎春生母不是他喜欢的,人死多年,他早不记得了,而来又是个丫头片子,有贾琏珠玉在前,对于这个女孩儿,贾赦自然不会有多重视。
“行了,既然琏儿说了,那就照他的办!”贾赦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都给贾琏了,等于是把当家权都给了贾琏,自然不会驳儿子的话,反而嘱咐程日新,“以后二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跟我报备一声就是了。”
程日新还真没想到贾赦会这般交代他,惊讶一下,正准备出去,那头贾赦突然反应过来,叫住他:“不对,琏儿不是个惹事的人,之前老二家的在家里搅风搅雨,他都难得搭理,还劝我别一般见识,没得叫家里鸡犬不宁的,今儿怎么突然就变了?”想想今儿吃饭的时候也不对劲,他以前不会这么不给元春面子的,难道老二家的做了什么?
贾赦脸色阴沉,想到儿子可能受了委屈,这气就不打一处来:“程日新,你去给我好好查查,琏儿这两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
王夫人听了元春的话,心里跟猫抓一样,好奇地不得了:“迎春屋里真这般富贵?”她知道贾琏有钱,但是对这个“有钱”却没什么具体的概念,只知道贾琏有很多田,有很多铺子,庄子……但具体这很多是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可元春说,他给迎春装扮的屋子就花了上万两银子……嘶~怎么听着有点玄乎呢!
没人在场,元春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娘,那就是个庶出的丫头,凭什么比我屋子里还好?娘,你真的不能随着二哥了,他那么多银子,没得白白便宜个小丫头的。我也是他妹妹,平时我生辰节日,他原来都糊弄我呢!”想起贾琏曾经送她的礼物,在对比迎春屋子里的,元春气得恨不能立刻就回屋砸烂他们。
王夫人见女儿这样,就知她说的一定都是真的!财帛动人心,以前她就对贾琏的产业虎视眈眈,只是碍着贾母不好动手而已。要真跟元春说的一样,那她不下手,就太可惜了……王夫人心头百转千回,一时都痴了。
而元春迟迟得不到王夫人肯定的答复,又气又急,眼珠子转动,心底不由得也多出几分想法来……
另一边,贾政受到朋友邀约,来茶楼聚会。
一群人有些事贾政同僚,有些是其他衙门的人,还有些请客,年纪差不多,都是读书经年,但是仕途并不很顺畅的,这么多年相处,关系还不错。
贾政虽然仕途也不顺,到底顶着荣国府的名头,在这群人里,也算是头一份了,所以吃茶吃饭时占的都是上位,大家一起喝喝茶,聊聊天,顺道听听曲子,倒是清雅的很。
平日里,大家也都是捧着贾政的,贾政今儿出门时还特意准备了一番,想要说说自己读《黄庭经》的心得,不想到了雅间,大家不过是看他一眼,招呼他做,那头就叽叽咕咕跟平时最不木讷寡言的孙翰林聊起来。
贾政有些不快,笑说道:“这聊什么呢?”
一个跟他交好的钱主事给他让了个位置招呼他:“快来,老孙带了一本宋时孤本,《春秋集转经解》,官刻的好东西啊!”
贾政的眼睛瞬间亮了,这么难得的好东西?赶紧凑过去,只见当中的木桌上,所有茶水果盘都被撤了下去,只留下中间一本页面略有些发黄的书籍,此时正被孙翰林小心翻动,版式疏朗雅洁,字为欧体,纤细秀雅,字形略瘦,分明是浙本的特色。
贾政的呼吸都屏住了,犹如看到心爱美人,眼神盯着那书册,闪也不闪。
倒是旁边比他来的早些的,惊讶过后,有了余力讨伐那孙翰林:“好你个老孙,有这般好东西,就知道藏着掖着,今儿才拿出来!”
那孙翰林颇有些不好意思,笑道:“那是我藏着掖着,这不是我前儿回乡,才从书房里翻出来的。正宗浙本,北宋官刻的,这不是拿出来跟大家一起分享了吗。”
一个林主事看得入迷,止不住要动手去翻,叫孙翰林一把拦住了:“嘿嘿,老林啊,你要看哪里,我来给你翻。这书年头久了,有点脆!”
林主事少不得笑骂几句“抠门”,但也不好坚持,毕竟是珍贵玩意儿,又不是自己的,主人家肯借出来看就不错了。
只是他这一退,贾政这边,就再不好说想借过来看看了,人家连翻都不让人翻看的,更别说是借给他回家去看了。
眼见着平时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都凑到了孙翰林处,自己还只能巴巴跟在孙翰林旁边看书——哪怕是占了人左边这么个好位置,这贾政心底啊,依旧忒不是个滋味。
“呦,瞧瞧这段话,跟我之前看的江南书局印出来的,好像有点出入啊!”
“诶,这里还有引用王临川的话啊……”
周边人议论纷纷,贾政看着那书,又羡又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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