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众人启程,沿着泾河,一路向西北前行。
路上,谢瑶环与魏征渐渐熟络起来,有说有笑,恰似一路春风。不过风未凉却似故意躲避武媚频频投来的温柔目光,与徐婷瑶同乘幽青牛,一边前行一边向她讲述自己被雪信禅师擒了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风未凉却没有察觉,当他说起与白映雪在兵器行收了妖兵时,徐婷瑶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嫉妒的神色。当然,这样的神色转瞬即逝,随后她又一会儿笑靥如花一会儿紧张莫名地听着风未凉的讲述。
云姿仙子盘膝坐在一张飞毯上,跟随着众人,亦步亦趋。她静望着风未凉与徐婷瑶,沉默不语。似乎她也觉得自己与众人相比是个异类,尤其是武媚显然还没有对她放松戒心,与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些言语或许能避免矛盾的突发。
神兽的脚程不慢,就这样行走了五天,他们终于来到了甘肃张掖。此处古称金城,后来更名如此。
这里背靠弱水,直面嘉峪关,与疏勒河遥遥相望。
《山海经》中记载,“(昆仑)下有弱水之渊”。而后来的《史记?大宛列传》又对此进行了注解,“安息长老传闻,条支有弱水,西王母。”
《后汉书?西域传?大秦》更详细地解读了当地的地貌,“(大秦)西有弱水、流沙,近西王母所居处。
但真正解读了弱水与昆仑所在位置的,却是《汉书?地理志下》,其中这样描述,“金城郡……临羌”。
因此,根据史料记载,昆仑应就在张掖附近的弱水与疏勒河之间的这块区域。
然而这里的山峦,却只有绵延漫长的祁连山脉,哪里能见到传说中描述的昆仑的影子?
向当地人打听了许久,也从未有人知道此山在何处。
“这山,你可知在何处?”
五天了,武媚终于对云姿仙子说了一句话。
此时,众人身处祁连山下,弱水河边。山茫茫,水滔滔,却是满心的迷惘。
云姿仙子摇头说道:“昆仑乃是神道圣山,为西王母所居。传说神道锁魔祖于九幽之下,又将强魔驱逐于弱水之东。那昆仑虚东应指此处。但放眼神州,此地之东应为更广袤的人间,却与传说不合了!”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昆仑就不在这个世界上?”谢瑶环替主子懊恼,不由得叉着腰质问起云姿仙子来。
风未凉觉得那谢瑶环气势凌人,心中有些动气。于是接过话来说道:“飘渺仙山,茫茫难求。就如那九幽又何曾在现世?盘古大神创造三千世界,恐怕我们身处的世界,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汪洋孤舟那么渺小呢!”
“如此说来,又当如何打破位面的结界,通往昆仑呢?”武媚毕竟是一宗之主,气度非凡。并没有因为云姿仙子和她儿子风未凉的话而气恼,反而听进了心里,思索起来。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就在苦思不得其解时,忽然那祁连山巅传来一声朗笑:“小子,苦道人果然没收错徒弟。我来接你了!”
听到这声朗喝,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武媚竟已拔身而起,气劲如虹,催动着她冲上云天,向那声音的来源飞驰而去。
也不过转眼间,武媚已经跃到山巅,却见山头伫立这一个白衣男子,长发及腰,面容姣好,冠玉般洁白的脸上透出一丝戏虐的气息,却更令他的神态颇感玩味。
“你是何人?”武媚厉声叱问。
那男子却笑道:“在下乃是尸魔帅凿齿座下白衣秀士,奉命来接风公子到昆仑虚东做客。我家魔帅吩咐,出了风公子,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魔界!”
“果然,这昆仑虚东在魔界!”忽然,一声朗笑从东方传来。这白衣秀士与武媚皆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瘦长老道,带领着数人,沿着祁连山脉,虚空沓来。
武媚眼中一亮,呼唤道:“原来是蜀王与空虚道长,失敬了!”
“武宗主客气。”蜀王徐天敬与众人来到山巅,落于地面。却听山下忽然传来一声呼唤,“父王!”话音未落,数到身影已经掠上了山头。
还不等徐婷瑶奔过来,风未凉已一个箭步落在徐天敬和空虚道长面前,他躬身施礼,道:“晚辈见过徐叔叔、空虚道长。”
徐天敬眼睛一亮,与空虚道长对视而笑,随后又转过头来对风未凉说道:“我们来了几天,寻不到昆仑的所在,又等不到你们前来,还以为找错了地方,没想到竟在此遇到了!”
“说来话长,请容我`日后再向徐叔叔禀明原委。”风未凉说罢,又转头对那白衣秀士说道,“还请阁下行个方便,带我等到昆仑虚东。”
“哼!尸魔帅有令,只许风公子你一人前往。其他人,便留在这里吧!”白衣秀士显然并不通融。这可惹恼了霸气干云的武媚,她娇斥一声,“哼,将你拿下,不怕你不从”,便飞身探爪,抓向那白衣秀士。
可尸魔帅既然只派白衣秀士一人前来,想必这白衣秀士也不是无能之辈。他抬眼一见武媚浑身霸气凛冽,散发出天塌般的威压。立即将身子一矮,顺势向后倒飞,悬立于半空之上,笑道:“武宗主这般急迫,那在下就献丑了!”
说完,他口中忽然发出嗡嗡的呼啸,声音不大,却震得周遭的空气都随之颤抖。
嗡嗡,嗡嗡……
顷刻间,嗡鸣声忽然大作,一片黑云便从远天排空而来,快如风驰电掣。
须臾,这片黑云已经飞掠至眼前,嗡鸣如雷。武媚举头一瞧,但见这哪里是什么黑云,而是无数飞蝗组成的大阵。
蝗虫是杂食动物,多以植物为食,但食物紧缺之时,它们也会依仗虫多势重,捕杀禽兽。就好像行军蚁一样,万虫过境,白骨遍野。
因此,这飞蝗大阵绝不容小觑。不论是武道奉行境的高手还是仙道练气境的高手,遇到这样的飞蝗大阵,都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还哪敢正面迎敌?
但像武媚这样的同心境高手,已经可以达到以气化剑、人剑同心的境界,又何惧区区飞蝗?
只见她身子向后一缩,无匹霸气便从背后咆哮而出,化作万千利剑,结作两扇羽翼,宛若凤凰展翅,猛一催动,万剑齐发,如两条吞天的巨蟒,绞缠着、盘绕着,飞速冲向了那飞蝗大阵。
万剑入阵,顿时爆裂开来,纷飞四散,在云天上划出一道又一道涟漪般的剑光。这一团团凛冽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就好像无数炸雷在天幕上此起彼伏地绽放,瞬间便将那些飞蝗抹杀了大半。
余下的飞蝗惊恐地四下逃窜,躲避飞剑的斩袭。
那些飞剑虽然是霸气所化,却比寻常的刀剑更加坚韧,且剑气四溢,它们柔弱的身躯根本无法抵挡这样的锋锐。
武媚露出轻蔑的笑容,仰望悬浮在半空中的白衣秀士,目光陡然一冷,将手摇摇一指,那在飞蝗大阵中扑杀飞蝗的羽剑便立即分出一半,又再次聚成一条万剑长蛇,冲出飞蝗大阵,向着白衣秀士扑噬而来。
纵观这场战阵,武媚已经占尽上风,恐怕须臾之后,那白衣秀士与这飞蝗大阵都要灰飞烟灭了。
但就是这样紧急的关头,白衣秀士却仍旧笑得云淡风轻。甚至口中还发出“切”的一声嗤笑,眼睁睁看着羽剑大蟒排空飞窜过来,他却不闪不避,只等那大蟒猝然洞穿了他的身体,万剑飞旋,将他的肉身绞成了肉屑飞灰。
武媚眼中寒光迸射,但寒光还未消,却又变成了讶异。
但见万剑之外,半空中一个虚影迅速凝现,转眼间已经化作了那个白衣秀士,已经衣袂飘飘,风姿绰约。
这人不是已经别绞碎了么?怎又能死而复生?
武媚讶异之余,却又忽然瞧见,半空中被杀得零零落落的飞蝗,终于逃出了剑阵,再次聚拢于一处,陡然间膨大起来,竟又变成方才那样盖顶的阴云。
它们在须臾间,竟从寥寥数百只又变作了万千只!
和那白衣秀士一样,也是杀不死的?
“武宗主不必惊讶。”白衣秀士悠然一笑,仿佛因看到武媚那惊讶的神色而喜不自胜,“在下还有一个诨号,魔太岁,只要我还有一缕残魂,便可死而复生,百死不殆。那些魔虫亦是如此,只要还剩下一只,便可飞快复制衍生出千万只。宗主技高,却又奈我何?还是识时务,趁早收手,让我引渡风公子到魔界走一遭吧!”
“哼!休想!你能复生一百次,本座就杀你一千次!”武媚勃然大怒,双手一合,天幕上那万千羽剑便骤然促和在一起,化作一柄参天巨剑,直通天地。
只见这巨剑散发着凛然光辉,随着武媚双手一挥,便指天画地,卷起滔滔风云,瞬间将那黑云压顶般的飞蝗大阵吞没。罡风怒卷,风息渗透每一寸缝隙,转眼之间,已将所有的飞蝗绞杀尽灭,令它们再无法复生。
随后,武媚再挥巨剑,凛冽的剑锋挟带着滔滔风云,便向白衣秀士吞去,“哼,就算你是太岁,我也要将你斩得形神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