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龙颇一愣,抬头看向上面,却发现四个南燕才女全都是一脸色不以为意,连点儿慌乱都没有,出神的出神低头的低头,尤其是方才跳过舞的那个年纪最小的小丫头,居然趁着没人注意,低头掩着小嘴儿打了个哈欠……她们就这么不拿人家的舞当一回事吗?
沈桃夭好不容易跳完了这一曲,正想朝南燕才女们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却发现这几个丫头根本没人搭理她,不由得涨红了脸,高声道:“不知南燕才女以为,桃夭的舞如何?”
“美则美矣,就是太古老也太简单了……”叶棠花还真没客气,一脸诚恳地跟沈桃夭批评起她的舞蹈来,又把她气了个半死。
“既然南燕才女觉得桃夭的舞跳得不够好,不如亲自指教一番如何?”沈桃夭咬着牙下了战书。
沐千蓝扫了她一眼,高傲地笑了笑:“这个舞蹈,不需要我们来指教你,有比我们更合适的人,是不是啊,清商县主?”
叶棠花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朝着迷惑不解的祁敬之福了福身:“启禀陛下,清商家有两个妹妹,她们两个长于此舞,请陛下宣她二人入宫,教教沈姑娘就是了。”
沈桃夭一愣,这说话的小丫头看模样也就是豆蔻年华而已,却说要她的妹妹来,这两个妹妹如今能有几岁?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
祁敬之也是一样心存疑惑,但看叶棠花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得点了点头:“好,就依清商,来人哪,传叶家二女三女入宫!”
叶芸香和叶昙幽本来在家里待得好好的,突然有人传她们入宫,满心忐忑地上了车,又发现车上全是各色舞衣和脂粉妆容,不容分说就给她们俩打扮上了,待到到了宫里,她们已经可以完全被拾掇好了,可直到现在,她们还是不知道来干嘛的……
等到到了春芳园外,有了小太监的解释,她们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将叶棠花骂了个千百遍,东越有才女,找她们两个做什么?叶棠花不是才女吗?怎么自己不下去比试,反倒要她们两个来呢?
正因如此,叶芸香和叶昙幽走到众人跟前的时候,是双双臭着一张脸的,看得阁龙伽咋舌不已:“我原以为那个小丫头只是长得小而已,她的妹妹就算比她小,年纪也不会小到哪里去,可如今看来还是我天真了,这两个丫头今年多大?能有十岁?”
阁龙颇也在一边摇头:“啧啧,瞧着两个小丫头片子,乳臭未干的丫头也想跟一个大美人儿比舞?这不是自取其辱吗!老三你还说欧阳中天脑子有病,我看那个推荐自己两个妹妹的小丫头片子才是真的脑子有病呢!”
阁龙般看了眼得意洋洋的欧阳中天,再看看表情平静的南燕才女们,最终还是摇摇头:“不,我相信那个少女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诚然这两个小丫头论身材论相貌都没有办法跟十**岁的大姑娘相比,但正因如此,她们的舞若是能赢过东越才女,就更能打东越的脸了。”
阁龙颇纠结地皱起眉来:“好吧,就算她这么做是说得过去的,可是我还是没办法相信,两个十岁的小丫头,居然想要比过一个十**岁的大姑娘!这不是痴心妄想吗?那两个小丫头最多也就十岁,十岁!”
这时候,叶昙幽的目光在众人面前扫了一下,最终落在站在她们身边的沈桃夭身上:“就是姑娘要向我二人讨教舞艺吗?”
“是啊,我刚才跳了古舞绿腰,希望能向南燕的才女讨教一下,可是南燕的才女说不需要她们出手,只要你们两个就够了,不过如今看来,这南燕才女似乎有些太夸张了吧?你们两个今年几岁?有金钗之年吗?你们知道什么叫绿腰舞吗?”
沈桃夭说罢,不禁露出些嘲讽般的笑意来,可谁知还没等她高兴够,就见叶昙幽朝她翻了个白眼:“绿腰舞又称六幺,乃是唐时旧舞,白居易《琵琶行》中有诗曰: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就是说的这舞了,这有什么不知道的?”
这时候叶芸香也开了口,她可不比叶昙幽含蓄,一张嘴就问道:“这种人尽皆知的事,亏你还问得出来?难道你们那里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啊?”
沈桃夭张口结舌,勉强笑道:“哈,知道,我们那里当然是人人都知道的,我只是不相信你们能够知道而已!瞧瞧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妄想跳这六幺舞?哦,我知道了,刚才推荐你们跳舞的那个少女一定不是你们同母的姐妹对不对?她是借着这个机会要害你们是不是!”
沈桃夭的话说得声音很小,只有叶家姐妹两个能听见,她满以为叶棠花既然推荐自己两个妹妹来,定是对这两个妹妹很好,希望能指着这件事挑起叶家姐妹之间的矛盾,但很可惜的,她又算错了。
叶昙幽冷笑,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声道:“这种事还用你说?叶棠花是个什么人,我们比你清楚得多,我们和她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这样不死不休的,还用你来废话吗?”
叶芸香接话道:“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的确是恶劣到不能再恶劣了,不过这一次,你还真是冤枉了她,我倒宁可相信,她推荐我们来打败你,是因为她自己根本跳不出这么精湛的舞蹈来,她黔驴技穷了!”
叶昙幽轻轻一甩袖子,轻薄的袖子随风一扬,她朝沈桃夭微微一笑:“提到六幺,我们姐妹认第二,还没人敢认第一,你也别眼眶子太浅了!”
说罢,叶昙幽朝东越的乐师们轻蔑一笑:“奏乐!今儿我们姐妹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六幺!”
东越的几个乐师憋了一肚子气,当真按照叶昙幽的吩咐准备起来,他们还真想看看,两个小丫头片子能够跳出什么六幺来。
叶昙幽和叶芸香对视一眼,两人转过身去,相背而立。琴声响起的那一刹那,两个人的袖子也同时举起,不同于西辽美人的形似,这两姐妹跳起六幺来,是真的一模一样,虽然两个人背对背,无从看到对方的神态和动作,但姐妹两个的动作真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她们服饰相似,容貌也肖似,旁人看着好似镜里镜外一般。
她们两个年纪虽小,但也正因如此,手足腰肢俱都比沈桃夭纤巧得多,况且她们身子既然轻盈,跳起灵动柔美的六幺舞来自然更加跳脱,六幺虽是女子独舞,但由于她们两个跳起来如同一个少女临镜而舞,反而多了一分别致。
叶棠花在座位上看着叶芸香和叶昙幽相背而舞,不由得浅浅勾起了唇角,从她看到六幺舞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东越少女输定了,倒不是说她跳得不好,只是她运气太不好,偏偏选了这支舞……
当初女艺之试上,叶芸香和叶昙幽就是跳的这支六幺舞!虽然两个人由于偏题而只得了四等,但当初她们展示才艺的时候,可是赢得了满堂称赞,赞许她们的人可比赞赏何芳、韩依柔等人的人多得多,毕竟能将独舞以这样的形式展示出来,既不失独舞的特点,又有群舞的妙处,而两姐妹的默契也让人咋舌……
不过话说回来,女艺之试的重要性几乎是人人都知道的,李姨娘当初可是牟足了劲儿要让叶芸香和叶昙幽在女艺之试上博得头名,大摇大摆地走进女学,也好好折辱一下叶棠花,又怎么可能不将这两姐妹的舞蹈训练得毫无破绽?沈桃夭的舞跳得再好,跳舞的时候由于觉得自己稳操胜券,未免有些骄傲,某些地方跳得也就不够完美,反而给了南燕可乘之机。
其实,这也正是即使知道东越的舞蹈不足为惧,沐千蓝等人还是臭着一张脸的原因。当初被这两个小丫头片子压过也就罢了,现在在外国使臣面前,居然还要再重温一次她们及不上的六幺舞,这换谁能高兴得了?
一舞毕,叶芸香和叶昙幽以一模一样的动作收了尾,微微气喘着朝祁敬之施礼:“臣女献丑了。”
祁敬之倒是没有想到,叶家这两个庶女也能有这样的本事,不过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叶棠花居然轻易地就把两个长于此舞的庶女推荐了上来,据他所知,当初叶棠花状告的那个李姨娘,就是这两姐妹的生母吧?照理说这两个丫头应该跟叶棠花有仇才是,若是叶棠花想要自保,根本不应该给这两姐妹出头的机会吧?可是她却毫无挂碍地推荐了这两个姐妹,为了国家的威严,置自己的利益于不顾……
这么想着,祁敬之的目光就凝在叶棠花身上,颇有些收不回来的意思,还是皇后笑了笑,示意叶家二姐妹起的身。
其实叶棠花还真没想那么多,反正叶芸香和叶昙幽这两个精通六幺舞的小丫头片子就放在眼前,不用白不用,若是无视这两姐妹,舍近求远不说,她还得费脑子想出办法来对付这个沈桃夭,怪累的……
至于给了叶家姐妹出头的机会这件事,叶棠花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就算有了这个机会,难道这两个丫头还能凭借这次机会对付她吗?就凭她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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