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那被称作阿姐的女子又看向叶棠花:“现在南里已经道过歉了,那么刚才你骂南里是狗,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你也需要给南里道歉。”
这时候,其他三个人都不说话,等着看叶棠花的反应,只见叶棠花扫了那叫南里的小姑娘一眼,蓦地笑了一笑:“好吧,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是我说错了话,对不住了。”
这些西辽的姑娘能够在宫里来去自如,不问可知她们身份不凡,没必要跟这些不知道来头多大的姑娘死磕,反正不过是上下嘴皮子一碰,服个气也没什么。
南里眨了眨眼睛,歪了歪头:“原来你也不是总喜欢和人吵架的嘛,可是你刚才为什么和她们吵个不停呢?”
叶棠花看了看身后的人,挑眉笑了笑,指着沐千蓝道:“这是我舅舅的二女儿,我的二表姐。”
她又转手指向韩依柔:“这是我三表哥未过门的妻子。”
继而又指向何芳:“这是我在女学的同学。”
叶棠花将手指放下,施施然笑道:“其实都是熟人,女孩子嘛,拌嘴也是常有的。”
韩依柔等人也知道这时候面对着这个异族少女,一旦说错了话,丢的可是南燕的脸,因此几个人一改刚才乌眼鸡一样的模样,沐千蓝率先笑道:“就是这话了。你只看到我们方才吵嚷,却不知道我们关系又多亲近,棠儿……”她指了指叶棠花,“是我表妹,我叫她娘做姑姑,是真正的亲戚,方才虽然吵嚷起来,却也并没有恶意。”
韩依柔亦是点了点头,笑意清浅:“我们认识时间也很久了,只是闹着玩一会儿罢了。”
南里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茫然地嘟了嘟嘴:“好吧,可是看你们刚才的样子,真是一点都不像是好朋友呢……算了,看你们好像还有事的样子,我就不缠着你们了,快去吧。”
叶棠花朝她微微笑了笑,几个人又一起走向在不远处候着的小太监。
等叶棠花几个人走远之后,南里回过头来望着她的姐姐:“阿姐,你刚才为什么让我先道歉呢?咱们是西辽的公主,她们却只是南燕臣子的女儿,就算我失礼了一些,但凭那个小丫头的话,我们也有借口向南燕皇帝发难啊。”
被称作阿姐的女子微微摇了摇头,脸色显出一些犹豫来:“南里,你以为我是怕了南燕吗?并不是如此,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不应该得罪那个姑娘罢了,那个姑娘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她绝非池中之物。”
南里皱着眉嘀咕一句西辽土话,末了微微地皱了皱鼻子:“不知道她们之中,有没有皇兄要找的人?”
另一边,叶棠花几个人待到看不见西辽的几个姑娘之后,几个人脸上不免都有些讪讪的。
韩依柔率先开了口,却是一声轻叹:“这叫个什么事儿,居然走着走着就遇见一个女蛮子,今个儿宫里头人多眼杂,这一个不小心就丢脸丢到别国去了。”
其余几个人亦是作此想,沐千蓝脸色微红:“真是的,怎么就让这帮蛮子在宫里乱逛起来……”
何芳咬了咬下唇,扁嘴道:“哼,蛮子就是蛮子,一点儿分寸都不懂,满口胡言乱语!”
叶棠花微蹙了眉,轻叹一声:“我知道咱们之间恩怨早已日积月累无法调和,但今日宫中外族遍布,咱们之间便是有天大的仇,也没个让外族看了笑话的道理去。依我看,倒不如今日咱们且先放下恩怨,将这帮蛮子应付过去,来日方长,咱们之间的帐,有的是时候算。几位以为如何?”
韩依柔自知自己无力跟叶棠花唱反调,更兼国家大义在先,便也爽快点了头:“我也正有此意,再怎么合不来,也没个叫西北蛮子笑话的道理。”
见韩依柔松口,沐千蓝也就点了头,反正她跟叶棠花之间的恩怨虽然搅扰不清,但还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什么时候算账都一样,况且沐家一世帝臣,南燕越兴盛,沐家也就越有面子,便坦然笑道:“这话我赞成,咱们之间交怨虽深,但教外人看去总是两头丢脸,好歹得对付过去这日再说。”
见其余三个人都发了话,何芳就是有心闹事也闹不起来的,况且她跟叶棠花等人原就没什么深仇大恨,会合不来也只是因为自己的嫉妒心而已,自然更没有什么话说,只是点点头:“就这么着吧。”
叶棠花微微松了口气,蓦地垂了眸,掩去心中的波澜起伏。
就在刚才听到那个叫“南里”的女孩子的名字,她才终于想起了前一世西辽使臣来访的事情,外使来朝并不是因她而凭空出现的事情,这件事在前世也曾经发生过,只是变化有点大,所以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首先,在前一世,这件事压根不被称作外使来朝,而是西辽和亲,当时也并没有什么比试,而是那名唤南里的西辽公主独自一人在云瑶台上展示了自己的才艺,也让世人见识了西辽公主的风情。
这个南里公主在此之后就嫁给了祁毓做太子侧妃,虽然按照和亲的惯例,和亲的公主一般都应该做本朝皇帝的妃子,但是西辽人对此倒没有什么异议,老老实实接受了这个侧妃的名分,临走时还带走了一位闺秀做为西辽太子的太子妃。
叶棠花想到这里,蓦地醒悟过来,转眼看向了何芳。
当初那个被西辽太子求娶的南燕闺秀,不就是眼前的这位何大小姐吗?
感受到了叶棠花的目光,何芳扭过头瞥了她一眼:“看我做什么?”
叶棠花眨了眨眼睛,朝她一笑:“没事,就是觉着你衣服很好看。”
“不知所谓。”何芳摇了摇头,不再搭理她了。
在何芳的背后,叶棠花讶然地挑了挑眉,复又抿着唇幽幽地笑起来,能娶到这位“何东狮”做太子妃,西辽太子可真是“艳福不浅”呢!有了这样一个刁蛮泼辣偏又任性不讲理的大老婆,恐怕没有几个男人不会被逼的娶一大堆小老婆吧?何芳有些功夫,但西辽人一贯民风尚武,几乎人人都会些功夫,西辽太子身为储君,功夫应该只好不坏,万一这一家人真气急了动起手来,西辽太子的家里可就要开比武招亲了……
不过这也未必,万一那西辽太子脑袋进水,偏就喜欢这个调调……
发现自己的思绪越飘越远,叶棠花赶忙打住,复又低头玩起袖子来。
别人家的闲事管它作甚?她连叶家这档子破事都还没弄清楚呢,反倒要替西辽太子操心?真是吃饱了撑的……
就在叶棠花发呆的时候,她们四个已经走到了凤仪宫门前,朱红色的宫门渐次打开,她们已经能望到正殿的门了,皇后就坐在正殿的主位上等着她们,在四个人之中,皇后明显地偏爱叶棠花一点,不仅是由于祁毓的心意,也因为裴珥在提及上元信笺的时候提到跟卫二小姐的初识,也顺口夸了叶棠花两句,知道叶棠花话里护着裴家,皇后心里愈发的中意她起来。
待四个人行过礼落座之后,皇后第一句话就奔了叶棠花:“对于今日的比试,清商县主可有把握么?”
叶棠花才刚坐下,又不得不站起来施了一礼:“回娘娘的话,清商原算不得倾世才情,不敢自高自大,妄谈胜负,但既然陛下有托,清商定当竭尽所能,力争取胜,方不负陛下厚望,也不辱我南燕国威。”
这一番话说的皇后很是满意,毕竟叶棠花小小年纪,若是当场自夸海口说一定能获胜,未免有自不量力之嫌,但若说没有取胜的把握,又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况且皇后也不爱听这种丧气话,因此叶棠花两头不得罪,各说各的理,先谦虚了一下,继而再表明自己会尽力争取胜利,正合乎了皇后的心意。
皇后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这才看向韩依柔:“韩大小姐也有些时日不见了,这些日子可还好吗?”
韩依柔心里其实很怨皇后这么容易就改变心意,但当着皇后的面又不能实话实说,也只得忍气吞声地笑道:“还好,依柔这些日子一向在家中练琴,倒能自得其乐。”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道这韩依柔被皇上赐婚之后反倒收敛了很多,要是早能如此稳重,也不至于保不住自己太子妃的位置,只可惜这丫头悟性不够,非得等到无可挽回之后才能明白过来,注定跟太子妃之位无缘了。
这时候御花园里已经安排明白了,锦绣女官匆匆走了进来:“娘娘,春芳园已经布置妥当,各国使节业已入座,请您带着众位姑娘移步春芳园吧。”
皇后轻挥明黄大袖,袖子上两大片彩绣凤凰纹扬了又落,她施施然起身,身后小太监立即拾起了拖地的凤袍,皇后眉目轻扬,朱唇微动:“来人,摆驾春芳园!”
平日里倘若皇后说要摆驾的话,是只有皇后自己坐凤辇,其余人只能跟着的,但今日她们四个是代表了南燕的脸面,若是让她们跟在皇后的凤辇后头跟到春芳园去,看着也未免太狼狈了,因此皇后做主,给她们每个人配了一个四人步辇,让她们一路稳稳当当地坐到春芳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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