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几天,满京城关于齐王和苏璟的传言铺天盖地,想想也知道,参加百花会的小姐足有好几十个,广泛分布于京城的各个深宅大院,这么多张嘴一起传播,那真是跟洪水决了堤一样,堵都堵不住。
就连在书院里埋头苦读的赵诚也都听说了,书院里也有些学子家里姐妹参加了百花会的,便将那天的情形描述得绘声绘色,就像是亲眼看到的一般。
赵诚听了,哪里还坐得住,他听说这百花会就是为几个王爷选妃的,齐王又如此明确的表了态,苏府只怕很快就要出个王妃了。
一旦这事订了下来,苏府的门第岂不是又生生地拔高了一截,府里未嫁的姑娘们定然也是跟着水涨船高,只怕一般的门第还瞧不上了。
这事再不能耽搁了,赵诚当机立断,向书院的先生请了假,寻了个官媒,就上苏府提亲去了。
苏成文听说是扬州举子赵诚来提亲,想起苏瑞的所作所为,先是狠狠地气了一回,晾了媒人半天,后来到底顾忌着苏瑞手中的那封信,不情不愿地应了。
赵诚大喜过望,他父亲走时,就留下了一万多银子给他,叫他便宜行事,没几天,他就抬了八千两银子的聘金和一些聘礼上苏府了,苏成文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两家很快换过了庚帖,定下了婚期。
赵诚又叫春草捎了封信给苏瑞,只说自己去了书院,原本要捎信给她,但又大病一场,病才刚好些,就赶紧上门提亲来了。
这一番解释合情合理,又情深意切,苏瑞立即就相信了。
婚期就定在一个月后,苏瑞已经足满十六了,也着实不好再拖了,苏成文最近也不太想看到她,巴不得她早点嫁出去。
苏瑞一边欢天喜地赶着嫁衣,一边又为自己的嫁妆发愁,看苏成文的情形,到现在见了她都是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嫁妆指定是没有了。
苏璟得知了前因后果,也颇有些愧疚,要不是自己给她出了那样的馊主意,苏成文也不至于连一点陪嫁也不给。
这天晚上,苏璟带着秋水去了苏瑞的院子。
苏瑞得了小丫头的禀报赶紧迎了出来,这个妹妹她可得好好处着,说不定哪一天人家就飞上枝头便凤凰了,自己今后要仰仗她的地方还多着呢!
迎了苏璟主仆进屋,苏瑞将苏璟携到炕上坐了,苏璟一打眼看见,炕上一角堆着一件大红色的衣裳,想是苏瑞方才在绣嫁衣。
春草上了茶,放在炕桌上,苏璟拉着苏瑞的手问道,“姐姐的嫁妆准备得如何了?”
苏瑞脸色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父亲根本就没有跟太太提起这事,看他的意思,竟是随我怎么出嫁也不在意的样子,妹妹也知道,为了这桩婚事,我到底得罪了父亲,如今他不待见我,也是应该的。”
“这件事说起来倒是妹妹害了你。”苏璟尴尬地一笑。
苏瑞摇摇头,“怎么能怪妹妹呢?妹妹也是一番好心,只怪我自己沉不住气,早知道金家要出事,就算定了又有什么关系,还不是算不得数。”
“对了,听说那金家已经全家发配到漠河去了,怎么太太娘家的案子还没判下来?”
“只怕这案子还有得拖,现在扯进去的人越来越多了,刑部也头疼得很。”苏璟摆摆头,“不说这些了,妹妹今日来,是特地给姐姐添妆的。”
苏璟对着秋水微微示意,秋水便捧了个匣子递给了春草,春草接过,又递给了苏瑞。
姐妹出嫁添妆,这也是应当应分的事,苏瑞笑着打开匣子,“叫妹妹费心了。”低头往匣子里看去。
原以为匣子里装着的定是些金银首饰等物,添妆的物件左不过就是这些东西了,哪知打开一看,里面却放着叠好的两张纸。
苏瑞疑惑地打开一看,不由得大惊,忙道,“这可怎么使得,妹妹送这样重的礼,姐姐怎么受的起?”
原来那匣子里却是装着一张房契一张地契。
房契是京城西面的一处三进的宅子,那边住着的多是些中等人家,也有有钱的商贾,也有贫寒些的官员,算是不错的地段了。
地契是京郊一个一百亩地的庄子,京郊的田地价格高,一亩地要二三十两银子,只这一项就要两三千银子了。
宅子加上庄子少说也得三四千银子,这样的重礼,苏瑞怎么敢收,她连连推辞道:“妹妹的东西,还是留着将来自己出嫁的时候做嫁妆,这几千两银子的东西给了我,将来你出嫁要怎么办?”
苏璟笑道,“姐姐只管拿着,我的嫁妆是不愁的,这点东西是给你傍身的,你自己有了产业,到了婆家才能直起腰杆,赵公子又不是京城人士,你这眼看就要出嫁,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岂不是要赁房子住,这些也不值什么,姐姐将来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苏瑞一时眼泪都下来了,“妹妹替我想得这样周到,姐姐真是不知何以为报。”
“大姐姐这么生分做什么,咱们毕竟是姐妹,说什么报不报的话。”苏璟微微一笑。
苏瑞这时是从心底里感激苏璟,她婚期定的这样匆忙,只怕赵家的人也就刚刚能够赶到京城,房子什么的,都要赵诚想法子,他一个男子,哪里会做这些,昨天才捎了信来,说正在四处托人租屋子。
此时苏璟的这一处三进宅子,不啻于是雪中送炭,苏瑞感激得要给苏璟跪下,苏璟忙扶了她起来,嗔道“大姐姐这是要折我的寿么,我这个做妹妹的哪里禁得住你一跪。”
苏瑞这才起身,又千恩万谢,苏璟坐了一会儿也就去了。
待苏璟走了,苏瑞才对着春草说起了心里话,“往日里,我对三妹妹也没如何用心,一心只顾着自己的事,姐妹间相处只想着不得罪人就好了,谁知三妹妹竟如此对我,我苏瑞也不是个不知好歹的,将来只要三妹妹用得上我,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报答三妹妹的。”
晚上,苏瑞又赶着写了封信,叫赵诚不必再租屋子了,把苏璟对她的馈赠都原原本本跟赵诚说了。
赵诚接到信,更是欢喜,她们姐妹关系越是亲近,将来也就越发借得上力。
刘姨娘得知了这事,倒是难过了好一阵子,只说自己当年对不住太太。
苏瑞和刘姨娘母女将这些年攒下的体己凑了凑,也有一千多两银子,去宅子里量了尺寸,在家具店买了些现成的樟木家具,又置办了各色器具,总算是将嫁妆置办齐了。
六月十六这天,苏府红灯高悬,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苏瑞一身红衣上了花轿,被拥簇着渐渐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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