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昨日的中午,当艾米丽正要打算告诉丝多珐一些她知道的内情时,却被侍女长喊了出来。
“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侍女长冷冰冰的说道。
“是、是……”
艾米丽唯唯诺诺的应声,只能尾随在侍女长的身后,一路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艾米丽,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吗?”
侍女长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冽,但她的目光却如同两把利刃一样,直刺得艾米丽的胸口一阵发紧。
“侍女长大人,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艾米丽乖顺的跪在地上,乞求道。
“做错了事情,就应该接受处罚,这点我看不需要跟你强调。”
侍女长说完,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伏在地上全身发抖的艾米丽,轻轻的摇了摇玲,于是门外的两个身材粗壮的侍女走了进来,把艾米丽直接连拖带拽的带到了地下的密室中。
“求求你们,饶过我吧,我知错了……”
艾米丽惊恐的哭喊着,两个侍女丝毫不理会她的哭叫,麻利的撕扯掉她的外衣裙。
“艾米丽,我现在问你,你刚才想要对别人说的,是关于主人的事情吧?”
侍女长俯视着被按在地上的艾米丽,冷冷的问道。
“……是。”
从小就被教育着不能反抗和欺瞒侍女长的艾米丽,在这样针刺一般的眼神之下,连撒谎都不敢,她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着。
“再来,每天应该给丝多珐小姐饭菜里添加的恍惚药,你没有加进去?”
恍惚药,是一种类似于深层催眠的药品,虽然功效并不强烈,少量服用不会对人的大脑产生损伤,但却容易使人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其实是国内命令禁止的药类。埃迪蒙这些年来猎艳无数,并不仅仅是他喜欢去攻略女子,去征服女人,同时也得益于这种禁药。利用恍惚药,可以在女性魔导士们在面对他的时候,产生一种类似于心跳加快的假象感觉,让她们自我催眠的认为这是爱上了风度翩翩,成熟俊秀的埃迪蒙,从而甘愿成为他的情人,对他死心塌地。
利用这种违禁药物,然后再加上埃迪蒙本人伪装出来的体贴温柔,绝大多数年轻女子都会被他给俘获,所以这也是他自信满满的原因。
而给这些女性魔导士们服用恍惚药,就是贴身侍女们所必须的工作了,因为每次添加的剂量都少于平均值,即使是精通于药物鉴别的高手,也鲜少能够察觉出饭菜里的异常来。
“我……第一天的时候,有给她添加。”
艾米丽战战兢兢地回答着。
“这么说,从第二天开始,你就没有在丝多珐小姐的餐点中添加药剂了?那么,药剂呢?”
侍女长继续提问。
艾米丽被对方的威严气势所震慑住,低着头说:“我……我把那些药剂用废纸包了以后,倒在了垃圾桶里。”
“很好,看来你不仅打算向外人泄露主人的秘密,还擅自行事,忘去了自己的职责任务,这样的行为,你知道给主人带来多大的损失吗?恍惚药也是十分名贵的药物,每天的剂量虽然少,但一个星期多下来,那些钱比卖了你的钱还要高!”
侍女长的目光中隐含着阴沉的怒火。
“我错了,求侍女长大人……”
艾米丽被这种充满杀气的目光瞪视着,入坠冰窖,感觉四肢都麻木了一般,只能反复的认错道歉,来乞求得到对方的原谅。
“好了,你不必多说什么了,闭嘴,准备受罚吧。”
侍女长说完,给两个粗壮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那两人立刻朝着艾米丽就是一顿毒打,不同于男人那样的野蛮殴打,因为彼此都是女子,所以知道如何下手,能够给予对方最大的痛楚,又不留下太过于明显的外伤痕迹。
先是扇了几耳光,在艾米丽的小脸变得红肿起来以后,她们再朝着她的胸腹、大腿内侧这些比较隐私的部位猛掐,皮肉被用力拧起的那种痛楚,其实相当难熬。艾米丽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但在这个地下室内,这样的惨叫是传不出外面的。
等到艾米丽晕过去了以后,侍女们先是用冷水将她泼醒,然后就开始用皮鞭往她身上死命的抽打,用力非常的猛,每一鞭子都带着呼呼的风声,打在艾米丽柔嫩的肌肤上,一瞬间就能起一道鲜红的痕迹。
在这期间,侍女长已经向埃迪蒙请示要如何处置艾米丽。当时的埃迪蒙刚刚与丝多珐参加完晚宴回府,心情大好的他,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对侍女长说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都交给你了。”
于是,侍女长明白了:艾米丽就算被打死也是无所谓的,反正在府邸内,下人的命并不值钱,尤其是像艾米丽这种,本身是孤儿院来的,无依无靠,又没有亲人会帮她出头。她若是被打死了,只需要吩咐管家去管理局报备一下即可,反正大户人家,每年因病暴毙十来个下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根本不会有人调查追究。
侍女长是个忠实执行主人决定的人,对待跟自己同样是下人的艾米丽,完全没有丝毫的同情心,所以,她朝那两个负责“教训”艾米丽的侍女下令:慢慢的弄死艾米丽,考虑到府邸内这段时间侍女间的纪律有一些松弛,杀了艾米丽这样的小丫头是可以做到杀一儆百的作用。甚至于次日,她还让不少侍女来地下室看了艾米丽一眼。
当时的艾米丽,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但负责毒打她的侍女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她们当着众人的面,用沾了盐水的皮鞭抽打得不亦乐乎,甚至于还打断了几根皮鞭,使得周围看的侍女们一个个都吓得脸色发白。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震慑,所以丝多珐此前即使用魔法去威胁那两个侍女,她们一开始是死活都不敢说出艾米丽下落的。直到丝多珐恐吓她们,说要把她们烧得不成人形,才总算是把她们吓住了。
到了现在,两个最早负责毒打艾米丽的侍女也累了,她们退了下去休息。艾米丽已经奄奄一息,随时可能咽气,所以只需要留一个侍女在这里观察她的情况,若是她缓过气来,就再打上一顿,让她彻底死绝。
而留在这里负责看守的侍女,因为太过于无聊,她自然把继续鞭打艾米丽当做唯一的解闷方式,长久的唯唯诺诺,使得她们这样的下人早已丧失了基本的同情心。即使是面对同类,她们也可以毫不留情的去残害对方。
丝多珐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
她颤抖的抱紧艾米丽那瘦弱娇小的身躯,看着一地的鲜血,她哭了,即使是变成了女孩子,在监狱里差点遭受奥狄斯的凌辱,受到过狱卒的拷打,她也坚持认为“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现在,看到年纪如此幼小的艾米丽,遭到了这样子残酷的对待,她终于忍不住哭了。
她不断的使用治疗魔法,试图挽救这个即将消逝的幼小生命。
然而,艾米丽的脸色依然惨白,没有什么好转。
“……继续!”
丝多珐不管外面痛得在地上翻滚的那个壮实侍女,继续为艾米丽使用治愈术。
“丝多珐姐姐……”
艾米丽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那血迹斑斑的嘴唇上下开合,发出了十分轻微的声音。
“别说话,我会治好你的,你坚持一下哦!”
丝多珐抬起手胡乱擦了一把眼泪,看到艾米丽醒了过来,她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我好担心……丝多珐姐姐……你不要,像以前那些魔导士姐姐一样……被主人给,骗了……他,他让我们在你们的……餐点里,加了禁药的……”
艾米丽断断续续的说着,由于她的身体伤痕累累,内脏都已经受到了破坏,这一下子勉强的说话令她咳出了血来。
“别说话,我要救好你!”
丝多珐虽然震撼于刚才艾米丽所说的话,但现在她更关心的是要治好艾米丽的伤,保住她这微弱的生命。
“姐姐……我……”
艾米丽的眼睛渐渐的合拢,她的嘴唇再次动了动,没有说出任何话来,然后整个人沉寂了下来,她死了。
——很感谢你。
这是艾米丽最后想向丝多珐表达的感情,最初她以为丝多珐同以前她服侍过的每一个女魔导士都一样,但是,当丝多珐亲切的挽起她的手,用灿烂的笑容对她说:“我们做朋友好不好”的时候,她感觉心中很温暖。
就像是回到孤儿院的时候,与身边的小伙伴们一起生活的时候一样。虽然条件艰苦,经常挨饿,但大家总是相互帮助,共度难关。而到了这边的府邸以后,虽然吃的住的比以前好了不少,却总感觉与周围的侍女们没有了孤儿院里小伙伴们那样的关系。不会有人把自己当姐妹,彼此考虑的,都是自己手中的活儿,有的人甚至会利用别人来偷懒享乐。艾米丽渐渐的感觉自己越来越活得冰冷,这种孤寂感令她的心情越发的低落,却又不能表露出来。
而这个时候遇到的丝多珐,就像是寒冬里的一缕阳光,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从来不会有人在她工作的时候,会在她旁边聊天,会等着她干完活。也从来没有人在明明身份地位比她这样子卑微的侍女要高那么多的条件下,还肯喊自己妹妹,甚至乐意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她来吃。
丝多珐就像是真正的大姐姐一样,让年幼却又无比寂寥的艾米丽感受到了亲情。
所以,她真心的想要丝多珐成为自己的姐姐和亲人,她不希望丝多珐像以前那些魔导士姐姐一样,被埃迪蒙这个主人给欺骗,甚至最终自杀……
不要,她不要这个特别的大姐姐也那样凄惨的死去,她要为她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恍惚药,她从第二天开始,就偷偷的包在废纸之中,然后趁人不注意丢入了垃圾桶内,再把垃圾桶拿出去倒掉,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过,艾米丽知道,埃迪蒙这样的主人很“了不起”,他一定还有别的方式来欺骗丝多珐姐姐,所以,当她看到丝多珐姐姐似乎没有发觉埃迪蒙主人是多么的险恶,甚至于丝多珐姐姐本来有机会离开,却不珍惜那样的机会时,她决定,把这些都告诉给丝多珐,让这个善良的大姐姐能够离开这个外表平静,实则危险的地方。
希望,大姐姐能够一直都笑得那么灿烂,那么耀眼,那么漂亮呢……艾米丽不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从小没有受到过正规教育的她,只知道她希望能帮助丝多珐。至于为此甚至牺牲了自己,她也没考虑到,但是,这也正是她淳朴的地方。
艾米丽带着这样的愿望,在遭受了一昼夜的毒打以后,终于在丝多珐的怀里结束了她幼小的生命。即便丝多珐不断的使用治疗魔法,但那种只适合于治愈外伤创口的魔法,是不可能挽救艾米丽这样的持续性重创的。
“艾米丽,艾米丽!”
丝多珐看到艾米丽合上眼睛的一瞬间,顿时心中一揪,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由心底传至大脑,视线也很快就被泪水给模糊了。
她知道,艾米丽已经死了……救不回来了,这个与她认识了不过十天时间的乖巧女孩子,就这样子因为她而丢掉了性命!
“哎哟,好痛啊……”
外面那个之前抽打艾米丽的侍女还在不断的痛呼着,她的手腕因为遭到了风刃的切割,此刻深可见骨的伤口流出了大量的血迹,把她整只手臂都染红了,她本来打算跑出去,结果被外面丝多珐在门口施放的风之障壁给挡了回来,现在只能在地下室里打转。
丝多珐悲痛的把已经去世的艾米丽平放在地上,这个女孩子身上满是被皮鞭抽打,被人掌掴,遭人蹂躏的伤痕……但她最后的表情,却意外的安详,是因为死在自己怀里的缘故吗?第一次经历这种刻骨铭心的生离死别,丝多珐心中升起了一股超乎想象的悲愤。
她转过身来,看着那个不断痛呼的侍女,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也会感觉到痛吗?你也知道人受了伤会痛吗?为什么,为什么能对这么一个小女孩下这样的毒手?她还那么小,应该得到的是大家的关爱,可是,你们为什么却要这样对待她?”
“你说的这些,我、我怎么知道啊……你这个贱人,你把我的手给弄伤了!”
那个侍女气恼的看着丝多珐,嘴里不干不净的辱骂着:“别以为你勾搭上了主人就可以为非作歹,你伤了我,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丝多珐此刻因为艾米丽的死,心中悲愤难平,又遭到这个侍女的辱骂,顿时有一种胸中的火气直冲脑门的感觉,她想都没有多想,只是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这个人非但没有因为艾米丽的死而有半点的愧疚,而是不断的骂自己,她想的只是她自己受伤的事情!混账,艾米丽的命,难道在她看来还比不过她手上的一点伤?
“你他喵的给我去死吧!”
丝多珐疯狂的叫喊着,她此刻只想着为艾米丽复仇,发泄心中的悲愤情绪——绝不会放过这些曾经折磨过艾米丽的人!
一瞬间,她开始冥想——使用的,是军方的攻击魔法【炎杖】,虽然是从未使用过的魔法,但因为魔法公式牢记于心,她的冥想十分顺利,在短短的数秒之间,一道强烈的火焰便从那个侍女所处的位置喷注而出。
“啊啊!”
正面被一道升起的烈焰击中,那个侍女一瞬间化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人,发出了牲畜临死一般的凄厉哀号声。
那是十分渗人的惨叫声,即使是正在火头上的丝多珐,在听到这样的声音以后,也感到冷汗直流。
那个火人狼藉的在地下室试图里逃窜,但刚迈出双脚,她的两只脚就跟腿部分离,炎杖的火焰是超高温度的烈火,如果是没有配备魔法防御器具的人被正面击中,足以一瞬间就把整个人的骨头和血肉都烧至融化的地步。
然后,她整个人跌倒在地上,因为浑身被火焰焚烧的剧烈痛楚,似乎还想挣扎和翻滚,但因为骨头都被烧得发软,任何动作都无法做出来,只有双手渐渐的蜷缩起来,声音也再也发不出来了,因为那个人的声带也迅速被烧毁,最后整个身躯在烈火中沉默了下来……
刹那间,地下室内充盈着生物的肉体被烤焦的臭气。
而丝多珐则整个人跪倒在了地上,她睁大双眼,看着那火焰渐渐熄灭的烧焦尸体——刚刚还十分高大的侍女,此刻已经被烧成了一块蜷缩着的焦黑物体。
“……呜呕!”
丝多珐连忙捂住嘴巴,感觉喉咙一阵酸泛,她差点当场就吐了出来。
我、我竟然把她给烧死了!就这样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给彻彻底底的烧成了焦炭!
丝多珐心中一阵惊恐,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下手杀了人!
这不是自己看的某些小说,一个魔法下去,杀死成片成片的敌人,她仅仅是用战术级魔法,不知轻重的“教训”了一个残忍的侍女。
可是,她自己烧死这个侍女的手段,又如何能够不算是残忍呢?
丝多珐的内心混乱无比,初次杀人的负罪感令她浑身发冷,虚汗直流。
然而,在她侧目看了一眼平躺在地面的艾米丽的遗体时,心中的悲愤又再次被点燃:那些人用种种冷酷的手段折磨了艾米丽一天一夜,让她这么痛苦的死去,那么,自己为了艾米丽,烧死了一个冷酷的人,又算什么呢?
对,她没有错!
丝多珐怒目看向那具可怖的焦黑尸体:“……艾米丽都已经死了,所以,如此残忍的你也该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强压住恐惧和负罪感,冷冷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