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时间将近十一点半,快到他离开古堡的时间,不能再拖了,他眉宇一蹙,站起身,准备叮嘱几句离开。
“雪茄我一会叫人过来清理掉,以后古堡里不给放这些东西,你也别想再沾染,抽烟会危害身体健康,女人抽烟的危害就更大,不仅对自己有危险,连将来的孩子都会被你害死!”
贾紫凝轻轻地转过头去,望着窗外,呢喃出声,“你少糊弄我,我不过是抽了几根烟,跟孩子和怀孕根本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本以为她会一声不吭,他就放心走了,现在听见她仍执迷不悟,薛笗烈一下脾气又来了,张嘴就要骂,可话到了嘴边,语气却急转而下,变得好似苦口婆心道,“怎么没有?一旦抽烟,日后想要清除掉血液里的烟毒得十五年那么久,广告里说什么半年清烟毒那都是假的,要么就是不抽,永远不沾染,而你倒好,没什么事躲在房间里学人抽烟,你觉得那种感觉很酷是吗?”
她没吱声,就像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睁着大而无神的眼睛,一动不动。
薛笗烈松了口气,淡淡道,“没话说了?”
“我懒得跟你说……”她慢悠悠地吐道。
闻言,薛笗烈深眉紧蹙,直觉这下子是被她给搞疯了,让她说话的时候沉默,让她沉默的时候她偏偏唱反调,心里本就还挂着外头的事,又打心眼里不放心她现在的状态,岂是一个烦躁能形容得了他现在的心情?!
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又回到她面前来,见到他挡住自己的视线,她漠然地别过脸去,他也不管,半蹲下身,高大颀长的身躯与她平行,却足以看出他已经为她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他抚住她纤细的肩膀,衣服下的手感让他紧蹙的眉宇拢得更高,先不去管她瘦了一大圈的事,他用平稳地语调开口道。
“贾紫凝,以前你当着我的面,大言不惭地说的那些什么正义凛然的大道理都上哪去了?以前你活得倒也还算阳光朝气,现在呢,天天躲在房间里连话都不愿意说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懒了?”
见她还是不吭声,他有些无可奈何,以往总是他的脸上找不到喜怒哀乐,现在换成是她这样,还真的让人捉摸不透,甚至是抓狂。
他再次叹气,淡淡道,“俗话说,懒到一定境界就是基本宅话都懒得说了,就像你现在这样,智商低又不够努力,喜欢乱发脾气就像只被人割了角的笨牛,听人说话就超烦躁,一旦生气就沉默寡言地要学别人逃避现实,有了目标动力又不足……我现在也算把你看透了,你也没什么可取的,除了上面说的那些缺点之外,专长就是发呆和做白日梦,外加时不时的抽风,你现在还不给我振作一点,将来若真有机会逃出去,也是一个要被时代洪流所淹没的垃圾。”
“你不要教训我……你没资格教训我……”贾紫凝的语气含着哭腔地说道这里,不禁悲从中来,“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我这样都是被你害的……”
她后面说的话,基本都已经模糊不清了,薛笗烈有些错愕地看着她突然痛哭的模样,竟一时手足无措。
讨厌的薛笗烈,她讨厌他。
干嘛要在这种时候突然对她好?她宁愿他一直凶神恶煞地,发泄完毕滚蛋就事,为什么要说那些话,而自己居然还不争气,为他话中不知哪个点戳到了自己的痛处,泪水簌簌地往下落,情绪发生了翻天覆地地波澜……
眼前这个男人,从一个不了解她内心世界的坏蛋突然变成了知心的邻家大哥哥,这种转变让她猝不及防,却已经无力去证实什么了。
他说的对!
七天了,她闷在房间里,甚至是学他抽烟使坏,都没有弄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病,而他的数落正好为她解开了谜团,原来七天的无精打采找到了原因,原来她有这么多的缺点,原来她这么需要一个肩膀,一个冲击点来让自己发泄……
所以,她哭得肆无忌惮,哭得根本遏制不住……
徐东路从来没看见她这么悲哀地哭过,梨花带雨的小脸无比凄惨可怜,整个人都抽泣起来,鼻涕还隐隐地悬挂在鼻尖,那样子,是既可怜又充满孩子气。
而这种哭法,更像是一种长久压抑的发泄,她从前的哭声,有因为愤怒的,有因为身体疼痛的,可就不曾像今晚这样,哭得让人心疼,让人恨不能替代……
他的眼神,一瞬放柔了很多,满满地都是对她的怜悯和疼惜,浓烈的化不开。
她这样哭泣,让他感觉面对的是一个不懂人事的小孩子,他怎么劝说都有点力不从心。
可他没有放弃,还是试图坐到她身边去,将她的身体轻轻拥入怀中,大掌在她背上轻拍着,她附在他的胸口使劲地哽咽,哭泣,甚至拿他昂贵的衬衫来擦鼻涕,他都毫无怨言,甚至没一点违和感,现在的她,做出什么举动来,在他的眼里都像一个孩子般可爱又珍贵。
“对不起,我没想过你会这么压抑……”他俯身在她耳边轻言道歉,眸中夹带着莫大的懊恼,有些悔不当初。
俗话说的好,在野外飞翔的鸟儿,你若强将她关在金丝笼里,哪怕这个环境再美再好,它也会郁郁寡欢地死去。它天生属于天空,属于大自然,它不会为了人们的私欲而活着,忤逆了它的生存节奏,只会害死它。
他以为,她是人,不是一只鸟,人是可以适应环境的,是会改变的,把她带到古堡,她的抵触情绪可以存在一段时间,但等那段时间过去,她就会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没想到,她是越来越不开心,渐渐地走入了极端。
不,他不想她变成那样,他想要一个充满了活力,像他们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她那么美丽,那么活泼的贾紫凝,他不想把她逼成那样的,真的不想!
贾紫凝的哭泣还在继续,甚至对他的道歉充耳不闻,还沉浸在自己巨大的悲恸中不能自拔……
薛笗烈回头,当挂钟上分针和时针即将要在两分钟后重合时,他的心头顿时警铃大作,定于凌晨就要展开的厮杀迫在眉睫,金三平还在遥远的十公里之外等待他下达命令,可是现在,他因为贾紫凝情绪崩溃而分身不暇,这可怎么是好?
如果现在离开,甚至没有给她一句解释的离开,她将再也不会相信他,从此之后会变得更加沉默难懂,所谓的忧郁症,也会随之找上门来。
他沉下了眉眼,目光中有一抹凌厉快速闪过,仅仅是一秒钟下的新决定,计划可以推迟几分钟,一定要先把贾紫凝的情绪安抚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