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怒喝,薛笗烈终于忍无可忍,双手钳住她瘦弱的双肩,将她整个人往后一拉,稳稳地定在原地。
他幽沉的眼睛逼近她,眩目的灯光下,震怒的眸子折射出摄人的阴冷,暗红的血丝更是为之添了一层诡异的危险。
“我告诉你,在我没有说过要你死之前,你就必须给我好好的活着,不要问这么多为什么,因为这条路是你自己在走,省了你这点骂人的力气,下去乖乖地给我吃饭,如果你敢给我脸色看,我将会把整个西城派出所夷为平地你信不信!”
贾紫凝愤怒又震惊地看着他,看着他此刻犹如撒旦俯身,骨子里那抹冷冰的嗜血气息绝妙地阐述了他一定说得到做得到的狠绝。
俩人就这样对峙了很久……
最终,贾紫凝咬牙,语气不复之前的凌然,但却还带着一点娇蛮的怒气。
“放开我……”
她狠狠地推开他,他也顺势就收了手,反倒是她没留心,一下子跌倒了地上。
膝盖磕到地板上的声音让薛笗烈冷凝的面色闪过了一丝心疼,折身想要将她抱起,却在刚刚触碰到她的身子后被她再度甩开。
“吃就吃,我自己有脚,会走!”
贾紫凝的声音又冷又冰,抚着落地窗的门沿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走出卧室,略显凌乱的脚步不难看出她在强忍膝盖上的疼痛。
薛笗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眸间隐隐浮动着骇人的深邃。
见她朝着一楼去,他则是转向书房,其实岂止是她不想见到他,就她这脾气,他看着也厌烦,最好都不见面,让她好好地消化一下他的警告,是只牛都教变了,他就不信,她比一只牛还犟!
晚饭吃的就像一场战争,所幸最后无人受伤,贾紫凝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薛笗烈要叫她下去,整个神堂的人除了曹胖对她的态度稍好一些,其他的,就恨不得用手里的刀叉把贾紫凝给大卸八块吞到肚子里才算舒坦。
她也是后来才从曹胖那里得知,是她害得薛笗烈的真容在龙都大街小巷里广为流传,让他出行受到很大的限制,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肆意在大街上行走,当然,这些话还是其次,重要的,是警方掌握了薛笗烈这条线索,以后从他上哪,跟什么人接触而一一划出与他相关的人,这条大鱼若是网得,龙都起码有三十年无人敢兴风作浪,所以大家才这么恨她。
吃过晚饭,她只能再次回到主卧室,当看到空空如也的卧室,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他没下去吃饭会在这里等她回来继续骂人呢,脑海里忽然就跳出他之前的警告,记忆里,和同事们相处的那段欢乐时光开始占据所有时间……
她在回忆中寻找着美好的往事,牵动着脸上的神情,时而微笑,时而忧伤。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走到了午夜,薛笗烈再次推开房门看到的,还是她目光空洞,思绪仿佛飘到千山万水之外的神情。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看到她发呆了,难道又是因为那个男人?
思及此,他把药丸丢在床上柜上的响动不禁大了,把贾紫凝吓得差点爆血管。
她抚着胸口紧张地回过头来,看着他一脸的阴沉,吞咽了一口唾沫,便将视线转移开去,低着头,佯装把玩自己的手指,却从微颤的指尖不难看出内心的紧张。
她确实害怕他会问她在想什么!
薛笗烈英眉微微蹙动了一下,冷若冰霜道,“把药吃了!”
“不吃!”
他闻言,语气立刻拔高了几度,愤然出声,“再说一遍!”
贾紫凝的目光闪过一丝波折,面无表情道,“我不吃你的药,你不是让我在人前给你面子吗?我可以做到,但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我就不用去迎合你了,不吃就是不吃!”
薛笗烈下眼睑微微一紧,铁青的面色更显骇人,她现在跟他玩文字游戏了是不是?
“你想死我不拦你,但我也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连死都不能自己做主!”他喝道,冰冷的口吻透着一副不容人拒绝的意味。
贾紫凝嘴角一扯,刚想破口而出一句“为什么”但转而又忍了下去,当作没听见他的叫嚷,继续把玩手指。
“反正我不吃你的药,你想怎么样随便你!”片刻后,她还是这样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回答道。
果然,薛笗烈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就连冰冷的眸光中都开始透着隐隐的杀气。
说她不紧张,不害怕是假的,但就是不想让他好过,哪怕她都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一定要跟他这样抗争到底!
她以为他又要开始上来教训人了,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被他常常捏住泄愤的颌骨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恐怕郭青又要跳脚了。
她等了一阵,却见他忽然转身出了门,狠狠地把房门摔地“砰砰”响,虽然诧异,但却也松了口气,送走了这个瘟神,她总算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
可不多时,房门又被他猛力打开,随后,一盒药片丢到了她的身上。
她皱着秀眉,正要老调重弹时,忽然听见他低沉含怒的声音响起,“这是从曹胖身上搜出来的,不吃我的药,吃他总行了吧!”
这句话带给贾紫凝的诧异别提有多大了,纤毛的睫毛不停地闪动着,乌黑的瞳仁中不知流过怎样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神色,好像很久都无法从这个事实中回过神来。
一床厚厚的蚕丝随后被丢到床上来,挡住了她的光明,顺便也遮盖了她脸上的怔忪……
他跟她玩文字游戏?
接下来的日子里,表面上,贾紫凝在人前,她都给足他做大哥的面子,如果她高兴,她可以做得让琳珑气哼哼地回到房间里割腕自杀;如果她不高兴,她也会记住那晚薛笗烈在房间里说过的话,保持有问必答,礼貌客套的关系。
但实际上,有些东西好像已经变了质,过了期。
从他们慢慢相处到S市那晚之前的日子,他少了的冷酷和她少了的清醒和方向统统回到了各自身上,俩人尽管一同吃饭,一块睡觉,但无人的情况下,他们都不曾多说几个字,更别提像从前那样,可以恩爱地一觉睡到大天亮。
两床厚厚的蚕丝被隔开了她和他,也替代了对方的身体为自己保暖。
那条曾经的相交线隐隐地似乎已经被人擦掉了,又隐隐地似乎还在,就像是在进行这一场伏击战,双方各自隐匿在安全的被窝里养精蓄锐,等待着对方比自己先一步暴露,然后给予致命的一击,夺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