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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1 / 1)

天气阴沉,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东南风也是呜呜地吼叫,肆虐地在旷野地奔跑,它仿佛握着锐利的刀剑,能刺穿严严实实的皮袄,更别说那暴露在外面的脸皮,被它划了一刀又一刀,疼痛难熬。我会告诉你,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几口黄汤下肚,泰伯开始说话了,叫道:“小子,你挺年轻的,干什么不好,当什么兵,当什么兵不好,你还过來打仗,打什么仗不好,你们來打泰伯,泰伯还要向你们讨还血债呢……”

旋即回身跳下城垛,在莲花寨残兵中扯起自己更加粗哑厚重的声音几乎歇斯底里地喝道:“兄弟们,徐达亿來了,杀他们啊!泰伯要给你们报仇了,兄弟们,杀徐达亿啊!杀啊!”一阵撕杀由开始了……

喊完才觉出自己竟流下了眼泪,不知道为了什么?很多事情一一走过泰伯的脑海,但是泰伯却沒有时间去想为了什么?因为一声熟悉的受伤禽鸟的尖啸,让泰伯把头扭回了过來。

这一切终于开始了,不过四周的人都很安静,便如后面躺着的兄弟,便如前面什么也沒有发生,便如这边的时间停住了,河水不再流了,逝者亦如斯夫了。

在血色的斜阳下,似风一般的箭矢吹过,有些人很快倒下,溅出与阳光一色的花,有些落在旁边人的身上,有些飘落尘埃,随即凋落,无声无息,轻地让人难以接受。

地上颤动的无助的伤者,正作出最后的挣扎,但一切都只能靠他们自己,沒有人能去帮他,其实泰伯们也很残酷,但泰伯们沒有办法,否则,泰伯们也将和他们一样,而等待泰伯们的连一丝希望都沒有。

情况恶化地比泰伯想象得快,城上的人很快就稀疏了很多,泰伯一个人就得看住四个城垛口上來的人,所以,泰伯的胸口中了三箭而且全扎在护心镜上,泰伯也只能认为是他太幸运了,只是三支箭头也都浅浅刺在胸口,让泰伯极为难受,可泰伯竟腾不出手拔出它们,只能由得这锥心的疼痛一直伴着泰伯,还让泰伯在这段时间从麻木的醉意中如此不情愿地清醒过來,时间也一下子变得难熬和痛苦起來。

群情激昂的气氛终究还是变成最后奋勇地抵抗,而泰伯甚至连奋勇都无法做到,两只臂膀的酸麻让泰伯几乎无法完成自己已经习惯的动作,泰伯拔出了插在胸甲上的箭,不由得闷哼一声,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前面甲上又多了一支,在右下的腹部,也沒**肉很深,相对來说,伤不算重,就拔的时候感觉有些痛,沒拔之前,泰伯甚至沒有感觉,可能是胳膊深扎进的箭让泰伯感受到了彻骨的痛楚,其他的就不当回事,显然有甲沒甲是差了很多,箭簇的倒刺让泰伯刚触及箭杆就浑身冷汗,加之手指哆嗦,更不要提拔它们了。

“來……帮泰伯一下!”泰伯的眼中自额头滴入一滴汗珠,模糊了整个视线,眼前的人都变成了一团,旋即,身上的所有骨肉也有了这样的感觉,泰伯坚持着沒喊出來,只是有一句沒一句地说着:“他们來容易……要走就沒那么容易……我要打得松海骑兵全军覆沒。

一个莲花寨得兵士來帮他包扎,但是,沒有时间让泰伯对自己的伤势有所关注,稍微包扎一下,泰伯和帮他包扎的人就回到自己的原本战斗岗位上,箭头刚全部离开泰伯的身体,莲花寨残军所有的人便又见到,团团模糊的黑云随着冬夜带着寒意的晚风扑了过來,现在的泰伯就沒觉得冬天和夏天有什么区别。

周围的有四十人,一半是躺在地上的,还有一半尚存一点战斗力,泰伯已经感到体力有支了,口干舌燥,他就是不离开,就是不再逃跑,看着前面,再看看旁边的兄弟,他们大多看着泰伯,泰伯忽然想摇摇头叹口气,泰伯知道他不能失去了尊严,这比他性命还要重要,手下的残兵,都是他的亲信,忠于泰伯和信任他的。

他们信任他,他若失去了信心,暴露了虚弱,他们马上就彻底绝望的,最后的奋勇抵抗也变成成为无力的挣扎,这位奴隶主平时为人还是很注意,有点宽以待人,严以律已,搞人情化管理,所以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他的死忠派,他们还有人在与泰伯说的话,除了信任,还有让人心头更暖的东西在内。

泰伯挺直了腰,抹了一把汗,左手自地面翻出一面铁盾,右手自垛口提起长枪,左右看看,无声地笑了起來,紧接着,泰伯便看到他们笑容的回应,满塔国逃亡來的大汉,笑得最灿烂,仿佛他的一生第一次如此快乐,大汉和最初在他身后说话的小个子两个人也笑着看着泰伯,让泰伯忽然來了不知何处而起的兴趣:“你们今天玩的这个挺有意思,打完这章,泰伯和你们一起玩玩:“好啊!”二人同时说。

可是?事情沒有说的的那么有意思,那么完美,谁都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泰伯听到的小个子的最后一句话:“好啊!”泰伯现那声音是标准的科泽科德口音,可是再次一阵战后沒有一刻的时间,泰伯就看见他的左边太阳穴那里中了一箭,插得很深,倒在兄弟们中间,一点声息都沒有,只是自嘴鼻流出很多的血,现在,在这个地方血是微不足道。

他死的时候都睁着眼睛,似乎是看着泰伯,可能是想告诉泰伯,他不能玩了,去了永远再也不能回來的地方,他们在被边废城墙沒有坚持到天黑,甚至他们差点沒有來得及撤上南墙,几乎是同时在几个点上沒了性命,,如果不是南墙上的几个人冲了过來帮腔,把泰伯接应过去,至少这场战斗就结束了。

泰伯不愿意看到天的暮色降临,在血一样的夕阳下,所有人流出的血却全是黑色;城墙内外站着、坐着、躺着全是人,但所有人却都是死的,或者即将死的。

他们越來越不像人,而更像一些将被屠宰的畜牲,他们燃着尸体阻挡松海骑兵凌厉的攻势;莲花寨残兵拔去死人的盔甲,遮挡自己;他们纷纷滚下城墙,不顾一切痛苦的呻吟,而泰伯,只是他们中一个普通的人了,这个泰伯,和莲花寨锦衣玉食的那个泰伯,完全不一样了。

莲花寨兵依然在抵抗,武器游对于他们的已经不重要了,他们互相看着对方时,能鼓起一些勇气,当面对前边的松海骑兵,感觉自己独自一人时,就完全丧失了所有的勇气,只是泰伯几乎一直只看见敌人,但泰伯从不回头。

泰伯不知道恐惧,恐惧对他已经沒有意义,泰伯什么都想不起來,就是在等待,他从來沒有过的害怕,可是害怕的情绪不时的还会冒出來,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至少今天泰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也许是泰伯有了些牵挂,不再是以前那个威风凛凛的人了,耳边忽然出现了与这种杀戮场所不谐的声音,那是女人的叫声,在泰伯耳边响起,泰伯似乎回到那天的下午,泰伯和银铃携手,但美好的回忆根本无法在头脑中长留,旋即,一支火箭的火苗在泰伯眼前灼过,让泰伯一时眨眼不停,只管挥枪防守,前面除了火焰的红色,还有就是直达天边的黑色,泰伯想起莲花寨内的有女人,又想到不知道她们和有沒有遇到什么灾难。

眼睛余光下,是一片黑色的混沌喧嚣,似乎正有人往箭锋上冲击,泰伯往后退了几步,终于回到了亲信的身边。

泰伯朝城南方寸之地的几个城垛定睛看去,松海骑兵的兵士正往其中一个塔上垛口攀延,而其他还能互相勉强防住别人的塔基。

眼看就要有塔失守,甚而有人已经登上垛口,开始了肉搏,泰伯再沒犹豫,竟什么都沒考虑,拈起大刀,竟就这般飞扎出去,说实话,泰伯从來沒练过武术。

“快,支援那个塔!”他拿起一支长枪,像甩梭标一样,扔出去,那枪投出立刻淹沒在黑色之中,泰伯只得急令大家鼓起勇气,就在泰伯喊出的同时,泰伯就感觉自己的右边城墙上一片箭矢飞出,松海骑兵出现了,那大明兵士见了,又缩了下去,泰伯才稍微放了一些心,他的感觉好一点了,不是看到自己害怕了吗?原來松海骑兵不是神兵。

心旋即又悬了起來,自城墙斜坡下忽然又飞上來一团箭矢,立刻身边又倒下去好多兄弟,泰伯们沒有时间哀悼自己新逝的兵士,只是奋力拼杀。

片刻后,当有人來告诉泰伯松海骑兵从城墙上绕到东边,在发动攻击,泰伯正命令用燃烧的酒加布把前面烧成了一片火红,两方军队正相互对视,下边的少年将军略带不明所以的微笑。

松海骑兵从东面进攻,他早知道会來的各种各样的坏消息,意味着他们把莲花寨得兵完全逼到南墙,泰伯什么都沒有说,大家也早沒了任何情感表露,默默地捡拾箭支,但大家心里清楚,一切只是时间长短了。

泰伯们哪儿也去不了成,泰伯们要死了,天上的星斗都是混乱的,泰伯什么都看不出來,它们只是在泰伯们的上面來回乱晃,把天空都给搅花了,那天,沒有月亮,泰伯似乎看到一个女人,她飞快地往前跑,一眨眼,就象一只野兔钻进地里似地,跑得无影无踪了。

他生性急躁,身上发起痒來,霍然浑身乱抓,抓得脓血模糊,看了可怕,他感到两腿都肿起來,路都不能走,爬不起來了,他咒天怨地,看见什么人都瞪着一双眼,像恶神似的眼睛怎么也闭不上。

他望着那黑色的天空,好像看到了一只又一只鸟,张着那黑色的翅膀,有韵律的、美妙的掠空而过,依稀彷佛,黑色的鸟变成了个女人和孩儿,穿着一身银白色的羽纱衣裳,轻盈,柔软的旋转、摆动,飞舞在那他那开阔的厅堂的舞台上。

这个奴隶主的眼前,似乎看到路旁的树木缀满银花,毛茸茸的,比原先粗壮了,建筑物像琼楼玉宇似的闪着耀眼的银辉,小路上就像铺了一层白色的地毯,更仿佛妙手的画家为大地绘成了一幅白色纯洁的图案……

泰伯死了,废城被徐达亿占领了,实际上徐达亿还是刚刚赶來,葛虎和潘海龙在攻击张來泉的时候,徐达亿一贯有临阵出动的习惯,上次在勃郎海面上与棉泗海军打仗的时候,明说好了十潘海龙指挥,结果都指挥突然自己跑來了,现在又是这样。

地狱一般的张來泉旷野之中,风雪依旧,只不过地上的积雪,被人的体躯内流出的鲜血所融化,旷野两边的石壁,也如春天來临般开出万朵桃红,尸体尚未清理,伤者的呻吟哀泣仍不时回响,经过一个多时辰奋战的松海骑兵将士冲入这自己造成的人间地狱中时,心中的狂热已经褪却,剩余的只是胜利的喜悦,看着那些死不瞑目的敌人,狂热是沒有了,那个时候泰伯正带着他的亲信逃往废城那边呢?

泰伯逃跑的时候,莲花寨得方向一队人马急急赶了过來,为首的正是都指挥徐达亿,他满面笑容的说道:“看來我來晚了!”面对闻讯來迎接的葛虎与潘海龙,徐达亿发出豪爽的笑声:“哈哈,我还担心你们不能随机应变,便自己赶來看看,怎么,一个敌人也沒有给我留下么!”潘海龙望着他只是眯着小眼睛微笑:“竟敢不相信我的能力!”葛虎半真半假地道,有说道:“难道我指挥打战还你还不放心么!”

徐达亿一扬眉,翻了他眼,说道:“抓了多少俘虏,我在莲花寨里觉得沒劲,想來看看,这样,你领松海骑兵,我领俘虏,我们再假战一场!”似乎说明了领导不是不放心,而是闲着无聊,这种以数人性命为儿戏的玩笑,葛虎怎敢与他开,两人在长期的并肩作战中,结成了极为深厚的情谊,早在蒙古沙漠中,葛虎甚至在敌人攻击下,弃自己于不顾,几次救了徐达亿的性命,当然徐达亿也是这般,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旁人所难以比拟的。

但葛虎也逐渐有了这种感觉,随着松海骑兵的壮大,随着徐达亿实际上对大明水师的控制力度增强,徐达亿开始有了些变化,两人开玩笑的时间遇來遇少了,即便是开玩笑,有时葛虎也可以感受到徐达亿有些应付的意思,似乎他逐渐不喜欢这种沒有上下分别的玩笑起來,过去在徐达亿上边还有领导,而现在都指挥就是大明水师的最高领导了。

“莫非,满塔国的元帅蒂奇说过,位高权重者易变,竟然应在徐达亿兄弟身上了!”葛虎有时心中会这样想,特别有一次蒂奇在场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葛虎好像常常记载在心中,葛虎一般不称称徐达亿为都指挥,而一直以兄弟称之,当年两人在漠北的营帐里,自己伸出手,而徐达亿慢慢伸出手时的迟疑与羞怯,似乎尚在眼前,那时年少的徐达亿,外表的冷漠与拒人千里之外下,掩盖的是一颗渴望温暖与热情的真挚之心,而此刻,徐达亿为何让葛虎觉得陌生起來了呢?

不知为何,葛虎那非常细心的心怀中,也升起了一丝极少体验过的伤感,但在象他这样的勇士心中,这种伤感不过是觉得寂寞时的一种微弱的情绪,因此他很快摇了摇头,将这缕对于徐达亿心态变化的伤感甩脱,而此时,徐达亿却用敏锐的眼光注视着他。

“你怎么了?”徐达亿慢吞吞地问道:“沒什么?你这么急于前來,定然不是想來杀几个敌人那么简单吧!”葛虎顾左右而言他,将话題扯到了徐达亿的來意上,徐达亿与他并辔而行,两匹大黑马这旷野之中,显得都有点孤独。

满目的鲜血与残尸,让徐达亿心底也有些兴奋起來,他一面看着眼前的狼籍,一面想象半个时辰前在这里发生的激斗,葛虎看着他为战后的凄惨而兴奋的脸,心中开始怀疑,徐达亿究竟还是那个徐达亿么。

“啊!”徐达亿忽然翻身下马,快步來到两个抬着一员伤兵的松海骑兵战士面前,伸手握住那咬牙忍痛的战士,关切地问道:“如何,伤得重不重!”此时的松海骑兵,已经不是当初那徐达亿能叫出每个人名字的几百人的小队,而是有着一千多人的军队,这位战士此前甚至未曾与徐达亿对过一句话,这时被心目中的英雄握住手,他那年轻的脸庞上泛起兴奋的红晕,伤口也变得不疼起來。

“沒有问題,只不过是皮肉之伤,请都指挥放心,最多养个三五天,又可以为都指挥上阵杀敌了,今日我斩杀了六个敌兵,以后我还会杀得更多!”年轻战士脸上涌现的,不仅仅是对今天所立战功的自豪,也有对未來战场上血腥的渴望,葛虎脸色却有些阴沉,松海骑兵难道要背弃徐达亿自己树立的珍惜生命的理念,成为一支屠杀与噬血的疯狂兵队。

徐达亿缓缓松开战士的手。虽然此刻他的心态较以前,较之在蒙古的营帐下时。虽然已经有了很大变化,年轻兵士这渴望流血与死亡的话语,让他也觉得毛骨悚然,因此他道:“兄弟,我们不是为杀人而战,不是为立功而战,我们是为理想而战,为了天下的老百姓有安定的日子而战,你好好养伤吧!”徐达亿说这个话,自己心里也是很茫然,为了他的理想到到底是什么?当初是徐七爷为了黄金,而现在他老人家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为了天下的老百姓,他是大明帝国的将士,到满塔国,科泽科德国來为老百姓而战,总觉得有点不象话。

战士沒有从与徐达亿握手并说话,也沒有和领导说话,感到兴奋,凭且清醒过來,伤痛使得兵士无法深入思考与接受徐达亿的这些伟大思想,他行了个礼,被战友抬了过來,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在战斗中拼着性命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有了代价,对于那些在前线生死一线中挣扎的松海骑兵战士们來说,得到主帅的鼓励,是莫大的荣耀与激励。

徐达亿重新上马,对葛虎道:“我军伤亡如何,斩杀多少敌军!”见他首先问起己方伤亡将士,葛虎心中稍安。虽然有些变化,但关心自己的部属这一点,徐达亿是沒有任何改变的,他答道:“我军多是轻伤,莲花寨兵军被斩杀足有六百人,投降的沒有,沒有死的皆作鸟兽散了!”

“六百,徐达亿不由叹息了声,这个数字比之于松海骑兵核心河北兵的人数差不多,在徐达亿的战斗生涯中,这次敌人的伤亡数量不算什么?算是极轻的了,但在徐达亿眼中却不然,说是说松海骑兵给了敌人毁灭性的打击,但谁又能否认,战斗于松海骑兵來说,也是残酷而无情的呢?但很快他便将这数字抛在了脑后,目光炯炯,决然地道:“我此次前來,是要大伙暂且辛苦,乘胜将逃跑的敌军击!”他刚才要用俘虏兵和葛虎來打仗闹着玩,看到沒有俘虏兵,现在要追击逃跑的泰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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