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你到底在哪儿?
为什么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一直不出现呢?
不是说,你不会再让我受到伤害了吗?
我知道自己任性,是我不对,可你为什么整整一夜都不肯出现呢?
明明知道这些话都是些无用的埋怨,钱佳佳此刻却毫无办法,只能试图用转移注意力,来分散周围那群可怕囚犯的视线。
她在派出所待了一晚,虽然被人诬陷很不爽,虽然也很冷,但好歹是自己一个人住一间啊,现在这算什么,周围那群穿着囚服的男男女女看她的眼神就像看猫看到了老鼠一样,那种兴奋和邪意让人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这是进监狱了?!
不会的吧,呵呵呵,至少也要上法庭判刑……
呸!他娘的又不是老娘做的,干嘛要给人背罪,安可你这个臭女人,下次别让我见到你,否则我会做出什么事都不知道。
“喂!放我出去啊,我没罪,我要求见我的律师,我有不在场证明,你们这是诬告,你们这是陷害,千古奇冤啊!快点放我出去!”
靠在门边喊了一阵,没有人来应,钱佳佳恶狠狠地咬了咬牙,他妈的这肯定是故意的吧,比如惹上了阎慎的死对头牵连到她!
一想到这,心底就非常不爽,甚至透出了一些恨意。
钱佳佳缩在门边待了一会儿,实在是太累太困,便睡着了。
直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时分,那群人都回自己的屋子睡觉去了,没有人和她一样被关在禁闭室里,就好像之前那一幕,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好像是震慑也是恐吓。
她遥望着头顶的小窗,寒风瑟瑟,心底涌起了一阵阵失望。
外面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她连忙转头,看到了几个jingchá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敲了敲门,推开帽檐,露出了一张熟悉的笑脸,“钱xiǎojiě,带你出去透透风。”
“方文?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我真的没有shārén啊,shārén的是安可啊。”
方文嗯了一声,“但程序还是要走的,你跟着我们出去一下,交代一下细节吧。”
钱佳佳哦了一声,却没有立马动身,她察觉到了这几个jingchá脸上透出的一丝诡异,并不是带她去审讯那么简单,也不是让她去透透气。
恐怕,是想shārén灭口吧。
门上的锁被打开了,几个壮实的男人走了进来,钱佳佳知道此刻是卸磨杀驴,她不走也得被人赶着走。
只要出去,找到逃跑的机会,一定要跑,这不是祈求正义能真相大白的时候,此刻的正义被蒙上了尘埃,失了方向。
夜晚的天空染上了浓重的墨色,温度低的吓人,监狱的护栏外是一片荒野。
走出房子,听着身后三人突然沉重下来的呼吸声,钱佳佳装作寒冷呼了一口热气,眼睛却四处乱飘,试图找到一处隐蔽的地点,除了对面那间屋子,只有一些大石头、铁xiāngzi可以藏人,可眼下,她手无寸铁,如何面对身后这三个心怀鬼胎的人。
“审讯室在对面那间屋子,走吧。”
方文推了眼前的人,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
钱佳佳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他突然的无礼。
跟着走了几步,出了护栏,也许是对面那间屋子散发的诡异气息,让她没来由地生畏,刻意放慢了脚步。
“方文,阎慎他失忆了,你是他的好兄弟,他现在在苏家有些危险,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他。”
三人停下了脚步,方文以外的两人嗤笑了一声,对着方文冷嘲热讽的:“她说的对,你可要好好帮他。”
方文皱了皱眉,警告了一声,“我的事不需要你们多管。”
方文会参与进来,一是因为fuchou,二是因为无法选择,即使他做错了事,却也容不得别人对他指手画脚。
两人不置可否地切了一声,要不是因为这人有用,他们才懒得听他的。
钱佳佳不动声色地将一切看在眼底,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方文,我还没感谢你救了旺财,这次又承蒙你搭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女孩朝着方文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容,只是因为寒冷,身体不停瑟瑟发抖。
方文对她这副单纯不知世事的样子,心里发狠,脸上也没了善意,“你的确欠了我很多。”
钱佳佳对他突如其来的恨意有些不明所以,以为自己又替安可背锅,连忙解释道,“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会被带进来,都是安可那女人嫁祸的,虽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但是你要相信,我是清白的。”
“清白的?从你嘴里说出这种话,我只觉得可笑。”
他冷勾着唇,眼底满是憎恨和厌恶。
旁边两个人抱着手臂,打算看一场好戏,反正这里地广人稀,不会担心有人坏事。
女孩的小脸有些发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方文,你怎么……”
“还在装傻,以为这样就可以将你犯下的罪过一笔勾销了,你夺走别人生命好好活着的时候,我的家庭却因为你,四分五裂!这种恨,你还想说你是清白的?你现在的嘴脸真令人恶心。”
钱佳佳阴着脸,完全不明白他的指控来自于哪里,“你不妨说清楚点。”
“十八年前,在育成孤儿院外发生了一起车祸。”
见女孩突然呆愣住,方文微眯着眼,嘴角的弧度残忍地勾起,继续一字一句地戳中女孩的心,“就在那里,我父亲为了你,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女孩直吸了一口凉气,方叔叔是方文的父亲!
“而你却还在拿着别人的抚养费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你对我父亲的死一点都没有愧疚感,你甚至还进入了苏家当上了千金xiǎojiě,你这样一个没心没肺、贪得无厌的女人,凭什么可以活在这世上,你身上背负着我方家的债,今天我就是来讨债的!”
方文面孔狰狞,瞪圆的双眼里迸出了弑人的火光,紧咬的后槽牙仿佛要将眼前的女人吞噬殆尽。
这种铺天盖地的恨意让钱佳佳脑海里浮现了苏煜,两人的双眼在这一刻重合了。
她整个人像痴傻了一样,呆愣在原地,仿佛回到了十八年前那条充满凶险的道路上。
为什么那辆大货车来的时候,她没有动作,因为害怕了,挪不动步了,可是,不可以啊,那样会害死方叔叔的,都是她的错,死的应该是她才对。
女孩无知无觉地被拽进了屋子,还被扣上了电椅,没有一点挣扎。
“对不起。”
坐在电椅上的女孩,突然出声,看着方文露出了一抹歉意的笑容。
“死到临头了,还敢笑!”
一人扬鞭猛地甩去,啪地一声,女孩的额头显出了一条血痕,可她依然无知无觉地笑着,眼底慢慢留下了泪水。
那笑容在方文看来无比的苦涩,甚至是绝望,她是真的悔过了吧。
鞭子不断扬起,女孩一直哭着笑着,方文心底的伤痕随着女孩脸上可怕的印痕越发扩大。
这个女孩漂亮的脸蛋,彻底毁了。
她直视着方文,破掉的嘴唇微微轻启,声音干涩微弱,“我把命还给你父亲,他也回不来了,如果你想要这条命,那你便拿去吧。”
她不知道方叔叔逝去那些日子,方文过的如何,也不想去猜疑为何方叔叔会出现在孤儿院,于她而言,她的生命是那人的延续,她曾经觉得自己活得够好,才对得起方叔叔,可是她错了,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不知者无罪这种话并不适用在每个人身上。
这张脸,其实令她很厌恶,即使是她自己的,却是害的她被误会成了安可一样的女人,现在毁了,其实也挺好。
“够了!别打了!”
方文突然激动地喊了一声,见这人还不停下,眼底杀气四现,直接拔出来了枪,沉声警告,“我让你停下!你耳聋了吗?”
那人阴着脸,哼了一声,甩下鞭子,出了屋子,旁边那人一直在看戏,见方文这样子有些不对,连忙跟了出去。
安静了一会儿,只有女孩时不时痛吸凉气的声音,拨动着方文敏感的神经。
他痛苦地捂住了脸,手中的枪有些握不住,他不明白为何自己开始心软了,明明都是这个人才害的他家破人亡的。
钱佳佳看着他,忍痛出声,“能告诉我一切吗?”
方文抬头,眼睛红红的,虽然看钱佳佳的眼神还带着一些恨意,却没有了厌恶。
“父亲死后,母亲早早过世,留下我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那年,我只有三岁,哥哥有四岁,我和哥哥在城市里流浪,靠捡破烂偷东西为生,但就在之后的那年,哥哥为了保护我被人刺死了,因为那个人有点背景,哥哥还是一个偷东西的乞丐,这件事不了了之,我一心记得那个人的模样,发誓要给他报仇,后来我被福利站收养,透过一些人知道了父亲的消息,至此,我便决心fuchou,我当了jingchá之后,成功让歹徒绳之以法,可这些还不够,我还有仇没报。”
方文看了过来,眼中的恨意十分深刻,令人不由地感到畏惧。
可钱佳佳不再惧怕,坦然地面对,“我不知道这一切,对不起,如果我知道的话,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你真的不知道?”
女孩点头,丝毫看不出虚假的模样,方文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摇头,“我不信你。”
钱佳佳苦笑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毕竟我在你眼里,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我只是想说,如果你因为这个,而选择站在邪恶的一方,我想方叔叔,包括你的过世的家人,都不会开心的。”
“我已经失去了一切,对于我而言,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甚至连孤儿院都回不去了,但你不一样,你是jingchá,你曾经面对旗帜宣誓过,你不该为了这份仇恨耽误了自己的一生,父母永远都对孩子有着一份期望,你该放下过去,好好生活,和刚才那两个人一样的人在一起,无异于是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方文突然说不出什么话来了,眼底满是惊讶,明明这个人被他毁了容貌,甚至还要面临将死的抉择,该是恨他才对,此刻却站在他的角度上考虑,甚至还想让他回头,这个女人,得有多强大的包容心。
不,也许与包容心五官,她就是善良而已。
他心底开始慌了,可还是嘴硬冷笑了一声,“你想骗我放了你吧?”
钱佳佳沉默了,半晌偏过头笑了,好似在嘲讽自己,“你若真的这样想,那便当做是这样吧。”
她靠在电椅上,闭上了双眼,对迎面而来的死亡已经有了觉悟。
推门声响起,那两人走了进来。
“尽快将她处理了吧,以防夜长梦多,方文,我看就你来吧,这可是最新引进的电椅,就算是大男人都承受不了,她一个女人,不用片刻便会彻底失去意识,到时候,你可就大仇得报了。”
方文嗯了一声,这让钱佳佳心下一沉。
“你们先出去,我想自己一个人。”
那两人有些不放心,互看了一眼。
方文皱起了眉头,“不信我连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
那两人呵呵一笑,“怎么会呢,好吧,那你自己抓紧点时间,我们使用审讯室的时间不能太长,以免惹人注意。”
门再次推开,关上。
心在那一刻突然慢跳了一瞬,紧接着快速地跳了起来,真面对即将而来的死亡,她其实不像过去一样恐惧了,只是害怕死之前会受尽煎熬。
空气十分安静,方文沉默不语,甚至连其他动静都听不到,钱佳佳连忙出声,“方文,我可不可以请求一个不怎么痛的死法?听说,电椅刑罚过后尸体会发臭?”
方文一直端详着坐在电椅上的钱佳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些抑郁绝望的情绪,在那两人离开后,她慢慢表现出了一些害怕,紧闭着双眼,更多的却是无奈和悲凉,更别说,她的脸被毁成了这样,无论是哪个女孩,被毁了脸,多多少少都会表现出一些恨意吧。
这不像一个自私自利、步步为营的女人在临死之际表现出的,她不是应该恼羞成怒,愤恨咒骂,丑态百出吗?
听到这句她对自己的调侃,他突然笑了,“你放心,一点都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