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端正正地坐在堂前的县令爷,竟是一个看上去年岁将将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虽然看上去尚显青涩,但他脸上着实有一种县令爷不怒自威的表情;如和上位者一般高高在上的气质。
“砰!”县令爷狠狠一拍堂台。
“兀那三个人犯,怎是不懂规矩,庭堂之上,为何不下跪!”
“我等无罪之有,为何要下跪。”其声音落下,不论是应之前还是李貌然,他们三人都坚持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跪下去的意思。
李貌然冷笑的看着庭堂之上的县令爷,这县令老爷额头上还有几颗鲜红锃亮的青春痘,一眼便知是未久经世面的白面书生。
可笑的是,他嘴巴上还刻意的留着两撇须髯,随着他的吞吐,两撇胡须还一跳一跳地抖动着。可是无论其再怎么装饰,也遮掩不住他面貌的青涩,和不够老成的言语。
不过是一个才将将张全毛的年轻人,与他李貌然前世的年纪相差无几,或许其经历过的,还没有在二十一世纪的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李貌然多。
“县令老爷又如何?”李貌然双手环抱,微微撇了撇嘴角,“一个毛才长齐的娃娃,就敢在然爷我面前耀武扬威。还让我跪下,做你二大爷的美梦去吧!要是搁我以前,非得给你两耳巴子尝尝!爷就是这么冲!”
梦到这里,李貌然好似想象到了他重新穿越回了二十一世纪,县令老爷怯怯地站在自己身前,唯唯诺诺地低着头,一副小受的模样。
“啪啪啪啪!”耳光呼啸。
“给哥说,你知错了不?”
“然哥!然爷!呜呜呜呜……小弟错了!您大人有大量,给高抬贵手吧!”
“高抬贵手?你然哥有这么好心?啪啪啪啪……”又是一顿耳光呼啸。
……
“嘿嘿嘿嘿!”李貌然不由自主得偷笑起来。
“大胆!”
县令爷怒喝一声,白净的脸被气到涨得通红,两撇胡子抖颤颤的。他激动地站起身来一手指着李貌然,“你这恶犯为何不跪下!”
“额……”李貌然回过神来,“别生气,别生气,咱们有话慢慢说……”
县令爷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他瞥眼扫视了一番衙门前的一众围观百姓,讪讪地咳了咳,重新坐了去,还复之前严肃威严的作态。一脸正经道:“你这人犯满口胡言,说什么说!”
“来人啊!让这三个人犯给我跪下!”
昂首站立的几位差役听从他的吩咐,上前就要压着李貌然三人跪下。
“扑通!”出乎意料的,第一个跪下的人竟是长得壮实的应之前。李貌然一愣,扭头不解地看向他,却见其低低地垂首,一言不发。
却也能从其紧攥的拳头看出他内心的不甘,李貌然摇摇头,大约猜想到他为何会如此顺从地跪下。
“贱民惧官!”
在古时,官威和皇权统治深入人心,一旦遇到黑暗的统治,寻常百姓往往对贪官污吏的欺压剥削无能为力,只能逆来顺受。即使那些财大气粗的富豪,如果一旦得罪了官府,也会遭遇悲惨的下场,百姓人人都惧怕当官的。
当然,也有些例外,除非是什么游侠儿、才人浪客;亦或是被生计逼迫到尽头的狠人,这才有底气藐视官威。
更别说小莹那娇小的身子了,三两下就被那个差役摁了下去,看的李貌然心中直痛,他气地直咬了咬牙,深深地记住了那个动作粗暴把小丫头压下的差役样貌。
三人中,就剩下他屹立不倒,他神色坚毅,任凭旁边的二人怎么费力地压都不跪下去。两个差役急了眼,目光对视,便狠狠地踢向李貌然的膝盖处。
“砰!”
沉闷的声音响起,李貌然的腿弯了弯,片刻后却是重新站直了,用凌厉的眸子射向那两个踢他的差役,差役被他吓人的目光盯得一愣,竟是停下了动作。
县令爷皱眉不满道:“你们停下干什么?这小子不是骨头硬吗?就给我用廷杖把他打跪下!此乃堂堂县衙,人犯不跪,成何体统!”
李貌然对其怒目而视,心中很是不解这年轻的县令老爷为何如此刁难他们三人。按理来说,他一身的华衣锦装打扮,处处显示其人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子弟少爷,好歹看上去是个有身份的人,难道其视而不见吗?
前世所看的那些古装剧里,那些县令官员基本都是以貌取人,对那些富甲二代啊,乡绅什么的不都是客客气气笑脸相迎的吗?怎么可能会跟这县令爷一样。
李貌然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他们三人蒙冤,其中必定有鬼!
他心下细细琢磨一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日里也在场的老板娘!
“会是她吗?我们走后在场的就只剩下老板娘一人,看来是她使得坏了,如此一来,那王掌柜便是真的被其杀死了。”
“可她为何如此胆大妄为呢?睁眼说瞎话,是非黑白我仔细推敲解释一番,倒也能跟这县令爷说清楚,毕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等等!”李貌然忽然想到了一个最坏的可能,“这老板娘如此有底气混弄是非,怕不是她在这府衙内有什么人吧!”
想到这里,他悚然一惊,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直直地望向庭堂之上,却见那年轻的县令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眼神,怎么看都觉得阴冷无比!
“他眼神不对!”
李貌然顿时心下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下完了!就算我李貌然有一百张嘴解释的再清楚也没用了!”
其实他倒真是猜对了,这年轻的县衙老爷跟这王掌柜的老板娘真就是表兄妹的关系!
这一对表兄妹一个叫柳非儿,一个叫柳无庆,他们二人从小便定下了娃娃亲,本是约定待其二人成人礼后就相结连理。谁知,这柳无庆竟是个天生读书的料,还没成人的年纪,竟成了生员!
可是,想要踏上官途,仅仅是生员还是远不可攀。柳无庆迫切的想进一步攀登更高的学位——中举!
无奈两家的经济拮据,着实不怎么富裕,柳无庆本要放弃求学之路。却在这时,表妹柳非儿却是劝他继续读书,爱郎之切的表妹做了个痛彻心扉的决定——嫁人!嫁给乡里乡间知名的富商,做这年岁颇大还未娶亲的王掌柜的妻妾!
如计划中一般,她用自己从王掌柜那里敛来的钱财,这才扶助柳无庆重新踏上学路。几年不见,谁成想情郎果然不负其所望,中了举,前些日子他竟是重新回到这涪城,做了这里的县令爷。
涪城虽比不上那些太原、晋阳……之类的京县,但好歹也是个上县,人口众多,资源丰富,称得上是一处富庶之地。朝廷册封柳无庆做这涪城的县令,可见其对他的重视和期望。
第一次被册封就是七品上的县令官,这柳无庆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将来成为名留青史的大官,说不准也不再是什么登天般的难事!
……
李貌然虽猜对了一半,但他刚穿越过来可不了解这些杂七杂八的事迹,只是心中有了一些计较,这县令爷刻意如此,他说什么估计都没有用。
听到耳边廷杖传来破风的呼啸声,李貌然微微叹了口气,“我才刚刚穿越过来,就要这样给这小人得志的小小县令下跪吗?我不甘心啊!”
第一次的,李貌然意识到了在古代权利的重要,只有拥有至高无上的能力,才不容他人侵犯践踏自己的尊严!
在他被那廷杖一丈就扇跪下去的瞬间,一个名叫野心的种子,就此萌芽在了他这穿越者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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