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队,卢奇招了,他倒是胆子大,就住在离我们警队不远的那家同福旅店。”王宇从审讯室里钻出来,扯了一把警服,脸上骄傲的神色是掩都掩盖不住,更何况王宇是一点儿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招了?怎么招的?”陈箫看着眼前这张青春洋溢的脸,很头疼,他是不太相信王宇有这个本事的。
“嘿嘿嘿,头儿,方姐的功劳。”脚尖点了点,还是不太好意思“贪图”别人的功劳的。
“你小子,我就说你没这个本事。”真是白高兴一场,还以为王宇真长本事了,到头来还是方墨厉害。
果不其然,按照卢奇的说法,陈箫带人去了同福旅店,从同福旅店里搜出了卢奇的随身衣物和其他一些无足轻重的东西,在离同福旅店一街之隔的路边,大刘找到了那辆套牌车辆。
黑色的大众轿车,正是那辆卢奇用来作案的交通工具。打开汽车的后备箱,大刘是什么都没发现,没有发现凶器,也没有发现有大面积的血迹,大刘觉得奇怪,从被害人的死亡情况来看,被害人肯定是有大出血的,怎么车厢里是一点儿血迹都没有?
方墨本来是在警队等着陈箫把赵菁留给她的那个小本子拿回来的,等来等去,觉得还是有些许的不安。
大刘对着汽车后备箱发愁的时候,方墨也正好带着孙如归赶过来,看见大刘一筹莫展的叉着腰站在旁边,方墨的心又是猛地一跳,照这么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要得心脏病。
同样对着几乎没有血迹的车厢,方墨也是一愣,但随即就想通了,到底是赵菁能干,就是人不在了,也要留下一个烂摊子。
“张胜美肯定是被这辆车送到抛尸地点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那时候车厢里比现在多了什么,只有卢奇能知道,如果卢奇就这么大咧咧地开着满是血迹的车子到处跑,不用我们查,他肯定都能被交警扣下。”话是这么说,但大刘心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犯罪现场,没有痕迹的犯罪现场。
安慰完大刘,按照卢奇的供述,方墨顺利在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箱里找到了一本小本子。黑色的封皮。
翻开笔记本,内里第一页,就一句话。
游戏的第一回合你赢了,现在第二回合你也顺利打败我了,但事不过三,第三次,你还能保持不败么?呵呵。
再继续往后翻,只写了几页的黑色笔记本上,详细记述了赵菁是如何在网上发现卢奇的作案动机的,又是如何跟卢奇在网络聊天中搭上线,最后约定地点,确定了作案计划的,包括如何让卢奇在作案后躲避警方视线的过程,在这本小小的本子上都有着详细的记录。
这些,跟方墨他们原本的设想是分毫不差的。
卢奇因为生活苦闷,在网络聊天中经常抱怨自己的处境,后来被别有用心的赵菁发现并利用,让卢奇一次次地心甘情愿的走进自己设下的圈套,可以说,赵菁是一步步引诱卢奇犯罪的,在最开始的时候,卢奇并没有丝毫的杀人之心,完全是在赵菁的劝说和保证下才动了杀心。
说到底,赵菁也只是助推剂,如果卢奇的意志坚定,这一步,他大可不必走。
捏着笔记本坐在解剖室的椅子上,方墨是一言不发,有什么好说的,以为赵菁案结了,结果出现了卢奇,以为卢奇案结了,然后又出现另一个不知名的凶手,就是找都不知从何找起。
靠在椅背上,方墨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抱着毛毛,缩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失去了原有的凌厉,剩下的只有疲软和颓废。
孙如归从方墨手里把笔记本拿过来,翻了一遍,本子最后的封皮似乎有一点点的不同,抬头看了一眼方墨,发现方墨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算了还是自己先拆开看一下吧,万一什么都没有怎么办?
这么想着,孙如归拿着本子去找了王宇。
“王宇,你给我看看,本子封皮前后的厚度是不是不一样。”一见孙如归,王宇是眉开眼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朵跟儿了。
“怎么不跟方姐说。”奇怪,以前不是都不会找自己谈论有关案情的事情么?怎么今天反过来了?虽然奇怪,但还是把脑袋凑过来,伸手感受了一下,确实厚度好像不一样。
默契的同时伸手把封皮卸下来,一张纸条从里面落了出来。
方墨,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方树新,你真的忘了么?
方树新是谁?两个人脑袋对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
“不知道,我跟你一样来警队的时间不长,但是听以前的老人八卦说,方姐是个孤儿。”王宇摇摇头表示自己知道的就这么一点儿,方墨的身世在警队可以算是个迷,从没听方墨提起过有关家庭的事情,只是模模糊糊知道方墨是孤儿,具体是不是孤儿还真不好说。
两个人对视一眼,决定把这个极为烫手火球交给陈箫去处理。纸条交到陈箫手上,陈箫的第一反应是方墨知道了没有,要知道方墨心里一直是有一个执念的,这些年她虽然再没有提过,但从她进警队的第一天就申明过,她进警队就一个目的,希望能查清楚自己的父亲到底遭遇了什么,虽说打小遭遇不好,方墨对父亲的映象也不深,但耐不住那段东躲西藏的经历太过深刻。
王宇跟孙如归这两个小年轻在听完陈箫对方墨“历史”的阐述之后,脑袋转不过来了,说这么多,这纸条到底要不要给方墨看,不看,瞒不了多久,看了,谁知道方墨会有什么反应。
“先不要告诉方墨你们在笔记本的封皮里发现了纸条,纸条我拿着,等我回来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她,你们两个先把嘴闭牢了,听见没有?”陈箫决定先去找个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涉及到以前的事情恐怕也只有一个人知道。
站在办公室门口转了半天,陈箫脑门上的汗是一直没停过,后背也已经被打湿了一大片,藏蓝色的警服是紧紧贴在背上,来来往往的同事从没有过这样像热锅上蚂蚁一样团团转的陈箫。
“怎么,陈队,赵局不在?”终于有人打破了陈箫的僵局,是缉毒队的队长实在看不下去了,正好他有事情找赵局,站在赵局的办公室门口,还以为赵局不在。
“应该在里面,你先进,我等一会儿。”陈箫拿不准主意要不要把方墨的私事告诉赵局,脚底下是跟抹了水一样,来来回回动个不停。
“哦。”缉毒队队长狐疑地看了一眼陈箫,率先去汇报工作了。等他出来还看见陈箫站在门口,决定还是帮他一把,脑袋伸进办公室,喊了一嗓子。
“赵局,陈箫要搞事情。”说完,笑嘻嘻地瞟了陈箫一眼,走了。
没办法,陈箫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坐吧,看你一脑袋汗,喝口水。”赵刚对自己的这个得力助手是没有一点儿脾气的,再加上陈箫平时来自己这儿蹭茶喝蹭地不少,皮得跟猴儿没什么两样,所以现在赵刚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陈箫。
握着纸杯子,陈箫是一口水都喝不下去,往后看着办公室的门关的严严实实的,陈箫才压着嗓子问了一个问题。
“赵局,你说实话,方墨家到底怎么回事,她父亲真的是?”
端着茶缸子正往嘴里送茶的赵刚,眉头一挑。
“你问这个干什么?”放下茶杯,赵刚才觉得陈箫这次过来是“来者不善”。
陈箫是犹豫了半天,从裤兜了掏出一张纸,摆在赵刚面前。低头看着已经快被揉成一团的纸条,赵刚先是小小的嫌弃了一下,然后才展开纸条。
看完纸条的赵刚是神色变了,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踱到窗户前面,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儿。
“这件事的真相没有人不知道,方墨的父亲叫方树新,就是纸条上写的那个人,他们家发生了什么我们谁不知道,知道的是方树新一个人带着方墨到处流浪,直到方墨9岁的时候,去世了,然后方墨才被送到了孤儿院。”
说完,赵刚是顿了一下。
“那有人说方树新是逃犯是怎么回事儿?”陈箫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他紧接着又继续问了一句。
“不知道啊,方树新死的时候身上什么身份证件都没有,他的名字都是方墨自己告诉警察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逃犯,我们在系统中从来没有任何有关她父亲的犯罪记录,说破天,那也就是个有嫌疑的公民。”赵刚眼神幽幽地看着窗外电线杆上停着的麻雀,似乎他说的那些都不曾发生过。
走出办公室的陈箫扶着墙壁靠了一会儿,随后又成了那个让不法分子闻风丧胆的刑警队队长。
纸条拿在方墨手上。方墨眼皮一抬,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虽然没有反应但脸色是沉了下来。
那些尘封在记忆里的皮箱子,吱吱呀呀地打开了一条缝儿,那些好的不好的回忆,像是潮水一样,一股脑儿地涌进方墨的大脑。
那片燃烧着的赤红色,映红了方墨的双眸,轻微的哭闹声让方墨捏着纸条的手是攥紧了,牙关也是紧紧咬着,嘴皮上是一点儿血色都没有。看着双肩颤抖的方墨,无论是孙如归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方墨的陈箫心里都不好受,但他们也清楚地知道,这一关只有让方墨自己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