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说出了一个可以自证清白的证据时,两位警察同志相互对望一眼。
然后其中一个警察推门而去,另一个警察则留下来维持候审室的秩序。
审讯室里,阿凯对着负责审讯的两位警察点点头,随后三人起身,打开了旁边的门。
阿凯从里面走出去,审讯的警察回头看向候审室。
这里剩下的唯一一个警察会意地点点头,然后带着张婶儿去到隔壁。
当张婶进到审讯室的时候,她整个人完全没有了先前的专横强势,而是以一种紧张、谦卑的态度坐到了板凳上。
里面说些什么我不知道,但从张婶的面部表情来看,她实在是虚心的很。
阿凯推门而入,见我和秦珍珍都在,便上前来打招呼。
张叔黑着脸咳嗽两声,阿凯跟我们打过招呼后又回到他爸身边。
“小凯啊,你在里面都被问了些什么?怎么进去这么久。”
张叔看似随意地问问,其实是想打听警察那边都问了些什么,阿凯是怎么回答的,等到他被叫进去问话的时候,也好应对。
而张婶和张叔,应该是早就统一了口径。
但我现在也不担心,因为我有不在场的铁证,任他们想怎么往我身上泼脏水,都不会得逞!
阿凯没有急于回答张叔的问题,转而是看向我这边。
“对不起,文山,我爸妈糊涂,轻信对方花言巧语,才会跟着一起栽赃你。”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警察这边交代清楚了,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是直接受害者,你是间接受害者。”
“小凯!”阿凯的话说到一半,张叔气愤地将他打断。
“小凯,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这样胡说八道,会害死我和你妈,也会毁了你自己的大好前程!”
张叔说话时候的身体都在颤抖,也不知道是太过于气愤还是害怕。
不过他仍然坚持自己的说法,这件事他一定要拉我下水才满意。
“小凯,江文山对你是好,但你也不能因此泯灭孝道,说出这些莫须有的胡话来骗警察同志啊。”
“等下你进去再重新说说,我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的吗?你怎么能临时乱说呢?”
张叔脸上的皱纹愁成一团,从刚才他说的话中可以探知,拉我背锅这件事,他不仅找张婶儿对过口径,还跟阿凯也提前交代过!
如果阿凯早就知道他爸妈要拉我背锅杀人犯,之前我去医院探望他的时候,他怎么不告诉我呢?
而且,就在今天傍晚,我下了班带着卢茵茵去找他商量扩招网红的时候,张婶不在病房,他竟然也没有告诉我。
或许,他有他的顾虑和计划。
但既然他在审讯室里将我摘除干净,那证明他是站在我这边的。
审讯室那边的门突然打开,张婶才进去没几分钟,就又灰溜溜地出来。
里面负责审讯的两位警察也跟着一起来到候审室。
“都去隔壁坐坐吧!”
两位警察递给我们一个眼神,我们跟着来到审讯室。
候审室三张板凳,其中两张凳子分别给了年长的张叔和张婶,还有一张给了矮胖警察坐着,方便做笔录。
至于我和秦珍珍以及阿凯和另一位瘦高警察同志,则是分站在桌子两边。
“刚刚得到一个重要消息,有些话需要找你们当面聊聊。”
瘦高警察开口道,“经过这几天的追踪分析,我们在受害人张凯家里搜出了案件至关重要的刹车片。”
“根据当场询问嫌疑人张树仁所说的口供,他说在案情发生当晚,嫌疑人江文山携带刹车片去往张家,并令张树仁将其藏匿。”
“张树仁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在听说是自家儿子张凯的物件后,误打误撞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凑巧帮助了江文山藏匿证据。”
“根据张树仁的推断,江文山是为了制造张凯是真凶的假象,所以提前做了栽赃陷害的准备。”
语毕,瘦高警察精明的双眼看向了我。
我回以坚定的眼神道:“是非曲直,我已有铁证,没做过的事,我绝不承认。”
一丝淡淡的微笑挂在瘦高警察嘴边,他继续说道:
“根据受害人张凯的口供,他坚决否认江文山跟这件事有关,并指明刹车片应是另有其人将其藏在了他的家中。”
“那人并且还教唆自己的父母,将杀人罪证推卸到江文山头上。”
“据他的推测,背后之人的真正目标是江文山,他只是恰巧替江文山受了罪。”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悲愤的气息,那股气息像一片片落叶积压在每个人的头顶、肩上、鞋面上。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我看向张叔和张婶,两人的表情都异常难看。
这股悲愤的气息正是从他们二老身上散发出来的。
被至亲的儿子亲自反水,这感觉换谁都不会好受。
瘦高警察继续道:“再根据嫌疑人李凤,也就是张凯母亲的口供,她已经承认了她之所以要拉江文山下水,是受了张树仁的教唆。”
“她声称自己和儿子张凯,完全是被张树仁误导,才会作伪证栽赃江文山。”
接着,瘦高警察又看向我。
“江文山,应你前面在候审室提供的自证清白的请求。”
“我方警务人员已经调取了道路监控录像。”
“在监控视频中,你在那天傍晚6点到7点之间,的确还在滨江路看夜景。”
“综上,张树仁说了谎。”
瘦高警察再次调转身子,面对张叔。
“张树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跟你密谋的人是谁?或者说,是谁在你背后出谋划策,教唆你来栽赃江文山的?”
张叔的神情有些麻木,亦有些悲痛和难以置信的神色在他垂老的目光中流转。
他静静地看着张婶,目光中还充斥着失望和难过。
这个枕边人,一起睡了几十年,怎么临到头,这么轻易就将自己卖了?
张叔想不通,但他又顽固地想要想通,以至于他连悲痛和愤怒的表情都懒得做了,而是就这么静静地,带着几分凌厉地凝视着张婶儿。
张婶儿先是低头露出歉意,然后抬头又是心虚的模样道:“树仁,你就把那个人说出来吧!”
“他跟你无亲无故,你替他顶那祸端做什么?”
“赶紧跟警察同志交代了,证明我们一家人是无辜的受害者,这样,我们就可以回家了,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吗?”
张婶的话像是有一股无形的魔力,张叔被这股魔力牵动着,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些。
张叔低头沉思,片刻之后,他抬眼看向瘦高警察。
“警察同志,我说了实话你们就会放了我老伴儿和我儿子吗?”
瘦高警察点点头:“只要不是同谋,你老伴和儿子当然能平安回家。”
张叔阴郁起皱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那好,我就告诉你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