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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1 / 1)

等看完王守章的伤势,见没有性命之忧,老头这才松了口气,二次来到王兴祖的面前,把脸一沉,说道:“小子,不动手你还等什么?”

王兴祖往上叩头,说话:“晚辈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前辈动手。晚辈不知是前辈的弟子,伤了师弟,还请老人家责罚。”

王兴祖这是有意的以退为进,心说话,就拿你飞云子这么高的身份,你能真罚我吗?

哪知老道却不这么想,老道心说话,怎么,把我徒弟打成重伤,你还想走啊?没门!只见老道手捻须髯,不住地冷笑,“怎么?你还想跟贫道动手不成?贫道是看你师父的面子,才让你自行了断。”

“自行了断”这四个字落在王兴祖的耳朵里可真不亚于晴天一声雷,心都凉了半截啊。实在是没想到这牛鼻子护短能护到这种地步。可是抬眼观瞧,老道面沉似水,也不像是开玩笑,王兴祖就犯了急了,冲台下看了看,见没人出头,最后一跺脚,冲北遥拜,心说话,师父,弟子不孝,不能在堂前侍奉您老人家了,您要是念及师徒之情,还请给弟子报仇啊!想到这里,沾了沾眼泪,抬巴掌就朝自己天灵盖拍了下去。这一掌下去,非把脑袋打个稀烂不可!

可就在这时,忽听台下有人说话,“兴祖住手!我看哪个敢要你的性命!”

说着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从台下几个起落来到了王兴祖面前。

王兴祖不看还可,一看眼泪掉了下来,撩衣服跪倒在老头的面前,“师父您怎么来了?晚来一步就再也见不到您老人家了,徒儿莫非是在做梦不成。”

却说这老头是谁?可不是只有王守章有师父,人家王兴祖也有师父!人家的师父也不含糊,乃是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中五祖门的门主,马有德马老英雄。

老头摸了摸王兴祖的额头,苦笑道:“傻孩子,你练武练傻了不成?哪里有人家叫你自尽你就自尽的道理啊?免礼平身,退到一旁,为师看看谁敢要你的命。”

此时飞云子也看清了来人,只见来人穿着宽大的袍服,头戴无沿平顶小帽,上有星月图案,帽边錾着教门真言,一看就是清真贵教人,再一看认识,这不就是五祖门的老门主,神拳无敌震八方马有德嘛,都是老相识了。于是一甩拂尘上前笑道:“我当时谁呢,原来是老马头啊,不知可还认识贫道?”

马有德微微冷笑,“我说这小娃娃怎么这么横,原来背后是你在撑腰。牛鼻子,你这可不对啊,你听听你徒弟说的那叫什么话?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一百二十个不含糊,眼里边都没人了。兴祖好说歹说就是说不下,就差给跪下磕响头了。哪成想一伸手技不如人,栽了跟头,这也是该,该受点教训。你倒好,蹭一下跳上擂台就要给你徒弟拔横,还说什么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让兴祖自裁,要是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还想如何?你这么高的身份也亏说得出来,这么一把年纪都活在狗身上了!你不是横吗?来来来,老回回陪你走几趟!”

飞云子你别看是修行得道的高人,也这么大的年岁,那性子却跟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差不多,说打就闹,瞪眼宰活人。马有德这些话,要是在没人的地方,哥俩一边喝着酒一边这么开玩笑,估计没什么事,可这个场合,台上台下一二百人都听着,老头的脸就有些挂不住了,只见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如此反复了三次,突然放声大笑,“马有德啊马有德,你别以为你练过几年武术,觉得自己不含糊。在旁人面前你是什么神拳无敌震八方,小名也叫剑客。嘿嘿,可在贫道的面前你屁都不是啊,也不是我说句大话,你要是能在道爷面前过去三十个照面,我飞云子这条命不要了!不用你下手,我自己摘下脑袋给你赔罪!”

短短几句话,把马有德气得可不轻,呀呀怪叫,“好啊!老匹夫!我看你有多大的本事敢说这话,接招!”不容分说,举拳便打。

飞云子身子一闪,仓啷一声宝剑出鞘,两人便战在了一处。

这两人交手那还了得?只见马有德拳似流星腿似闪电,找找往飞云子面门招呼,飞云子宝剑如同狂风暴雨,也剑剑不离马有德的胸口。要说马有德不含糊,是不含糊,不过跟飞云子比起来还是差着半截,不到二十个照面就有些难以招架了,只好改攻为守苦苦支撑。再看飞云子,别看剑舞得跟剑山相似,想三十招以内打败马有德谈何容易?故此打着打着二老脑门上就见了汗了。

眼看三十招将到,就在这个时候,忽听远处有人长啸,啸声渐近,说话声也传了过来:“两位前辈快快住手!晚辈有话要说!”

二老偷眼观瞧,只见一道绿影从台下人群的头顶上掠过,转眼间已经到了台下。

飞云子有心住手,可又一想,自己大话已经扔下来,要是做不到,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啊,还是先胜了马有德,等以后有时间,哪怕是找老朋友赔礼道歉也不为迟晚。

再说马有德,他可是实心不想打了。刮风下雨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还能不清楚?他说那话,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在徒弟面前不能显得太软弱,哪成想飞云子这老家伙性如烈火,还真动了气了,到后来骑虎难下也就不得不动手。现在听有人说话,他巴不得不打了呢,自己落败固然不好,可要是自己不败,看这架势老伙计非得当场抹脖子不可,真格的就能因为这点小事把几十年的交情放在一边?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飞云子可就下了手了,一剑直奔马有德头顶而去。心说话,我把你的帽子挑飞也就得了。马有德等看见剑光,再想躲可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忽然一把剑凭空而来,正架住了飞云子的宝剑,与此同时,一只手臂拦住马有德,将马有德带出去有一丈多远,此时那道绿影也到了台上,正站在二老中间。

飞云子心中骇然,他深知普天之下成了名的剑侠虽多,能接住他一剑的人可不多,这人是谁呢?赶紧抬眼观瞧,只见身旁站着一位中年妇人,别看是妇人,傲骨英风,眉角眉梢带着千层杀气,身前身后自有百步的威风,一看就是巾帼的英雄,女中的魁首。可惜老头不认识。

另一边马有德更是吃惊非小,他只觉得胸前手臂上的力道温和又霸道,真有排山倒海之势,根本就不容他不退步。可见此人的内力只在自己之上,不在自己之下,这又是谁呢?莫不是少林寺的老方丈静庵悟榻大师不成?定睛一看,却是位中年书生,不认识。

等再看到那位绿衣人,二老乐了,齐声脱口而出:“老弟,你这是从哪里来?”

绿衣人自然是翠衣王段皓,段皓哈哈一笑,“我的两位老前辈,老哥哥哎!皓自然是给二位劝架来的。”

这话一出,二老都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心中多少也有些后悔。

飞云子宝剑还鞘问道:“老弟,这两位是?”

段皓看了看马有德,见马有德脸上也是一片茫然,便说道:“两位老哥哥,不是小弟说,你们二位光顾着关上门教徒弟,对江湖上的事是一点不知啊。我且问你们,您二位是为什么来的?”

飞云子口打唉声,一指台后的王守章说道:“我是被这小冤家给叫来的。”

马有德也瞪了王兴祖一眼,“我也是为了我这不争气的徒儿而来。”

段皓笑道:“说到底,不就是为了路川而来的嘛,咱们都是为了路川而来啊。这两位便是路川的高堂,这位是二十年前秦淮河上一剑成名,了不起的剑侠白衣渡江武子渊,北魔之子路修远,这位是当代洛神剑传人,灼若芙蕖升朝霞,云弄剑客的姐姐姚娴姚女侠啊,他们你们还能不认识?”

二老闻言肃然起敬,人的名树的影,别看没见过,路修远夫妇的大名他们可是听过的,而且就冲他俩方才露的这一手功夫,想不服也不行啊。故此四人正式见礼,二老以平辈相称,路修远夫妇以晚辈自居,互道景仰。路修远夫妇又问起段皓,二老做了介绍,再次见礼已毕,冷龙岭四位小兄弟上来给五位前辈见礼,见着路修远夫妇他们可有了主心骨了,众人离开擂台,回到客栈仔细商议如何搭救路川,一夜无话。

次日天刚亮,客栈不少人就都起来了,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讲的是三五更的功夫,哪儿能有睡到日上三竿的福啊。

路修远夫妇、飞云子、马有德、段皓五位身份高的人在一桌用早饭,突然就听门外脚步声响,有人跑进来送消息,一进门就喊,“大伙快去看看吧,有人等擂台了。”

众人闻言就是一愣,擂台是冷龙岭四位兄弟搭的,他们就在旁边一桌吃饭呢,没人主持怎么有人等擂台呢?想到这里,众人赶紧起身往擂台赶去,二里地转眼就到,此时台下已经站满了人。

众人挤在人群中往台上观瞧,不看还可,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台上负手站立一人,此人身穿玄青色立领箭袖,长发披肩,飞眉入鬓的貌相,倒提紫宵银月剑,不是路川是谁?

只听路川在台上喊话,“各位朋友,各位同道!估计有人认识我,有的人还不认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乃应天府人士,家住金陵城南关外,我爷爷,就是大名鼎鼎的北魔路幽,我舅舅,就是天下第一人云弄剑客姚婞,我爹路修远江湖人称白衣渡江武子渊,我娘乃是洛神剑的传人,灼若芙蕖升朝霞姚娴。我是他们不孝之子,我叫路川呐,江湖朋友送个小小的绰号,叫小北魔。我今天等擂台,不为别的事,为的就是大闹少林寺,夺回遗落在那帮秃驴手中我们路家的祖传之物,一怒杀龙手的残章。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少林寺了,我第一次来是半月前,我来到山门之外一没拿刀二没动枪,我是好好跟他们论理,哪知这帮秃驴说人话不办人事,吃人饭不拉人屎,表面上认输,将我请进少林寺,说要归还失物,实际上却是包藏祸心,准备将我骗进少林寺内暗下毒手,给他们死在我们路家之手的两位老方丈报仇雪恨。得亏我武艺高强,闯出了重围,要不然,今天也就不能这么同各位说话了。世人都说我路川瞪眼宰活人如何如何不好,其实是大家错怪我了,也不是我自夸,我的心,真比得上菩萨活佛了,只许旁人不仁,不许我路川不义,他们尽管如此,我还是留着情面的,当夜晚间我偷入少林寺,只打算盗出失物也就算了。哪成想他们是做了防备的,再次围攻于我!我是被逼无奈,才杀了他们几个人,放了一把火,趁乱逃了出来。逃是逃了出来,不过我也受伤了,这十来天我一直躲在暗处养伤,时至今日才将将养好,这才露面。本来我是打算上少林寺找这帮秃贼拼命的,不过我发现山下热闹啊,光成了名的剑侠就来了这么多,我就有些好奇,不知各位是为什么来的?如果是为少林寺来,讲不起咱们就是仇人,与其在少林寺动手,还不如就在此了解了得了,于我方便,于诸位也方便不是?换句话说,要是诸位是见我路川孤身一人可怜,来给路某帮忙的,那自然最好不过,咱们兵合一处,将打一家,一同赶奔少林寺,最好端了这个贼窝!我说诸位到底是为什么来的?还请说句明白话……”

他在台上说着,众人在底下听着,听他说着话,很多人都不爱听,特别是路修远,心里十分不悦,暗自抱怨儿子,心说话:“你这孩子是怎么了?短短几月不见你转了性了?张嘴秃驴,闭嘴贼秃,你当你是骂别人呢?你是在骂你自己!殊不知人抬人高,自尊自贵?为父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再者说,咱们跟少林寺是几代的大仇,你不声不响一句话都不说就偷上少林,你当你有几分本事?能逃出来那是你的便宜,换句话说那是少林寺的高僧手下留了情了,要不然焉有你的命在?你倒好,不依不饶,伤刚养好又想去送死?等一会见着为父,为父非好好收拾你不可!”

他这么想着,旁边可急坏了一人,段皓因为在天宫上早跟路川说过和少林寺打交道的事,路川当时也同意了,表示要和少林寺修复关系。可就这么些天的功夫怎么之前的关系没修复好,又结上新仇了呢?他来,本就是为此事而来,路川刚一走他也就动身了,打算先到少林寺给路川说说情,昨天晚上一合计,他觉得把握还挺大,他和路川、少林寺都有交情,旁边再有飞云子、马有德帮忙,另外路修远夫妇也在场,事情嘛,说好了也就好了。可今天路川这孩子一露面,说出这番话来,要是传到少林寺众僧人的耳朵里,不是要坏事嘛。

想到这里,他跟谁也没打招呼,直接平地一纵而起,踩着前面人的脑袋就上了擂台。他这一踩,众人一惊让出了一条路,路修远众人也就上了擂台。

本来路川在台上正说得兴起呢,见突然有人上擂台,不由得吃了一惊,等定眼看清了,立即转惊为喜,趴在地上就磕头,“爹娘在上,儿给两位老人家磕头了。”

路修远沉着脸没言语,姚娴刚想扶儿子起来,就听路修远说话,“有这么多前辈在场,你为何先给为父见礼?真是越大越没样子了!”

路川听父亲话音不对,没敢犟嘴,挪了个方位,给飞云子三人磕头,“晚辈路川,见过翠衣王段前辈,见过两位前辈。”见飞云子和马有德点头他这才站起身来,垂首站在姚娴身边。

别看他见了礼了,段皓就是一愣,心里有些不解,嘴上却没说,只是定眼看着路川。

路修远吩咐冷龙岭的弟兄劝散台下的看客,众人来到台后,路川和四位兄弟见了面,四位小兄弟都很高兴。

不过有前辈在场,他们也不好多说话,等坐定了,姚娴说话:“川儿,你说受了伤,伤现在怎么样了?来快让为娘看看。”说着就要路川脱衣服。

路川脸一红,说道:“娘,孩儿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能像小时候一样在您面前脱衣服呢?再说了,有这么多前辈在场,还有我的几位兄弟在场,孩儿怎么脱得下来啊。娘不用担心,孩儿既然敢露面,伤自然是没什么大碍了。”

姚娴微微一笑,没再勉强。

路修远看了妻子一眼,略微有点抱怨的意思,痰嗽一声就要训斥儿子,哪知还没开口就被姚娴狠狠瞪了一眼,路修远话到嘴边没敢说。段皓说得不假,夫妻二人,总有一个要强势一些,他们夫妇就是姚娴强势,路修远一直让着妻子,二十几年都惯了。

这些举动在场其他众人也都看在眼里,飞云子和马有德心中暗自好笑,没有说话。冷龙岭四位小弟兄更不敢说话,这时就听段皓说:“路少侠,诚如你方才所说,我们都是为你来的,都是给你帮忙来的,既然见着面了,就得问你一句,你是怎么打算的呢?换句话说,你准备怎么对付少林寺呢?你若是要和,我可以从中为媒,一手托两家,给你们说和,你若是要打,我即可传信遍邀剑侠,咱们直接踏平少林寺!你看如何?”

一听这话,路川乐得差点从地上蹦起来,眉飞色舞说道:“前辈真是说笑了,我路川跟少林寺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父一辈子一辈解不开的仇疙瘩,我能跟他们讲和吗?换句话说,要是能那就不是我路川!”

路川刚说到这里,忽听旁边有人冷哼一声,偷眼一看,只见路修远眼睛瞪得溜圆,眼神跟刀子一样正剜自己呢,吓得他没敢说接下来的话。不过有之前这几句也就够了。

段皓闻言频频点头,“好好好,自古英雄出少年呐。我这就传信,不过……”

路川赶紧问道:“哦,前辈还有什么吩咐吗?”

段皓微微一笑,故作神秘说道:“不过在传信之前我要先向你要一样东西。”

路川就是一愣,“不知前辈要什么东西?只要晚辈拿得出来,绝不推辞。”

段皓看了周围众人一眼,冲路川一使眼色说道:“你且附耳过来。”

路川信以为真,就在他附耳过去的一瞬间,段皓突然出手,一把扣住了路川脉门,这一举动可把路川吓了一跳,想抽手,只觉段皓的五指胜似钢铁,就像长在上面一般,丝毫无法撼动,故此,也没再挣扎,笑道:“不知前辈要晚辈拿什么东西?”

段皓微微冷笑,“自然是天宫上你给我看过的那样东西啊。”说着手上又用了几分力。

路川顿时神色大变,龇牙咧嘴一边挣扎一边喊:“娘快救我,爹……”

话还没说半句,只听仓啷一声,随后寒光一闪,姚娴的宝剑出鞘了,一剑如电直奔段皓而去。

再看段皓不躲不闪,从容镇定,而姚娴的剑在中途突然一转,竟然搭在了路川的脖子上。这下别说是路川,连飞云子、马有德以及冷龙岭四位小弟兄都愣住了。

最急的自然还是柯聚贤,因为他和路川认识的时间最久,感情也最厚,“伯母,您这是……”

只听姚娴冷笑道:“不开眼的小贼,真是胆大包天,变戏法都变到我眼前来了。说,你到底是谁?我儿路川现在何处!”

一听这话,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个“路川”是假的!可是仔细看看,能吗?这个眉头这个眼,怎么看都是路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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