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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惠娥显然也没想到,一向对自己爱理不理的祁锦禹,竟会突然之间对她如此温柔,难道他终于意识到,还是自己比较温柔有魅力?
心花怒放的李惠娥,顺势用另一只空出的手挽住他的手臂,笑着对一旁目瞪口呆的孙青柔挑眉道:“孙姐姐,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她哪有看她,真是个狂妄自恋的讨厌鬼!
孙青柔不满地别开视线,这时却祁锦禹道:“因为你今天很漂亮,连我也忍不住要多看你几眼。[]”
孙青柔又一次转过头,用更为惊讶的眼神看着他。
因为他的这句话,李惠娥兴奋得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早把孙青柔忘到了脑后勺,“其、其实我今天也没有怎么刻意打扮。”
“哦?没有刻意打扮就这么好看了,真是难得。”
“哎呀,祁大人说的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漂亮就是漂亮,谁也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听了他对李惠娥毫不吝啬的夸奖,孙青柔心头火气更甚,他明明就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好不好!
可她又能说什么呢?她有资格说什么呢?
这份求而不得的心境,这份伤痛寂寥的感觉,仅仅只是因为喜欢而已吗?
在见到那个女子之前,她一直认为自己拥有足以超越她的能力,可当真的亲眼见到时,她却蓦然发现,自己和她,差得还很远很远……
她不配他,只有那个女子才有资格爱他,才有资格被他爱,而自己,只怕是一个所有人都不认同的小丑而已,除了美貌外,几乎一无是处,高傲、自大、骄纵、愚笨……
走在他身后,突然间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是那么远,那么远,中间隔着万水千山,以及永不可逾越的天堑。
可她想对他好的心意,却是实实在在,不掺杂半点世俗功的。
“哎呀,那些花灯真好看,祁大人,你能送我一盏吗?”正沉浸于自己的心事中,一个娇软的声音忽地掠过耳畔。
她抬头,牢牢迫使着祁锦禹,她不相信他会同意这种近乎于无力的要求,可事实上——
“好啊,你想要哪盏?”他看着李惠娥,露出温和暧昧的笑意。
他笑起来真好看,可惜,他不是笑给自己看的。孙青柔难过地别开眼,竭力不去看对面那伤人的一幕。
但不去看,那些刺人的声音还是会疯狂地往耳朵里钻。
“梨花带雨,蝉露秋枝,这盏红叶荷塘霜露灯盏最配你。”
“祁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相信大人的眼光一定不会差。”
“那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只要是大人送的,我都喜欢。”
“别总是大人大人的,听着别扭,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啊,这怎么可以?我……我……”
终于忍不住,孙青柔转身冷冷道:“对啊,那怎么可以,如今虽无尊卑之分,但毕竟上下有别,如此随便,岂非坏了规矩!”
李惠娥暗中瞪他一眼,脆声道:“是啊,无规矩不成方圆嘛,我可是正经人家的女儿,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比某些人,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毫无羞耻之心。”
眼看情势无法掌控,祁锦禹正要站出来调停,孙青柔却静静转过身,一句话也没有反驳。
“青……”他张了张口,心头暗叹一声,不再多言。
因为两人之间突然多了个李惠娥,心情不再如之前那般明快喜悦,孙青柔慢悠悠跟在两人身后,一股无力感在心口蔓延。
走在前方的祁锦禹,单手揽着李惠娥的臂膀,是不是与之亲密耳语,那份随意轻佻的样子,她不止一次在京都那些纨绔子弟身上见过,却是第一次,在他身上见到。
没有半点维和感,也没有一丝一毫伪装之意,这一切做来,竟是那般行云流水,仿佛这根本就是他的原本模样。
曾经听到的那些传闻,终于和眼前的景象完全重合了。
锦禹,这样伤害我,你会觉得高兴吗?
“……啊!祁大人你说什么?你真的愿意娶我吗?”讨厌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可这一回,那声音中竟带着连对方自己都无法置信的颤抖。
她猛地停下脚步,呆呆看着前面的二人。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他说的轻描淡写。
李惠娥显然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我……我当然是愿意……不……不过,大人怎么会……我以为大人一定很讨厌……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又或者……其实……”
他微微眯了眼,抬起一只手,挑起李惠娥的下巴:“我没有开玩笑,从很多年前开始,我就不再开玩笑了。”
李惠娥看着他:“我……我想嫁给……”
“不可以!”一道人影横插在两人中间,毫不客气的一把挥开祁锦禹搁在李惠娥下巴上的手,“够了!就算是演戏,也该有个限度!”
他先是一怔,随即再次眯起眼,转而将手指,抵在她的脸颊边:“青柔妹子可是吃醋了?没办法,我就是这种人,见一个爱一个,荒淫得一塌糊涂,如果你也喜欢我,我不介意一同收了你。”
面对他的轻佻言语,她死死握着拳头,双目瞠大,一瞬不瞬盯着他:“不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吗?何必用这种方式!只要你说一句讨厌我,我便立刻离开你,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于你面前!”
讨厌你……
似曾相识的对话,勾起了他遥远的回忆,同样的质问,只要你说一句,说一句你其实很讨厌我,我就永远离开你……
当时,他是什么心情?虽然表面看上去决然坚韧,可心里却难受得像是马上要哭出声来。
那样的自己,真是软弱极了,一面期待着,又一面害怕着。
以为自己永远不会释怀,可如今想起,那份心痛,似乎已只剩下淡淡的无奈,和一丝并不明显的麻痛。
“我怎么会讨厌你。”苦笑一声,低声道。
她怔了一下,却不肯罢休:“既然不讨厌我,那为什么不肯收下我送你的玉佩,又为什么强迫自己演这样一出戏给我看?”
“……”他沉默不语。
她深吸口气,继续道:“其实你很讨厌这样做,对不对?甚至连触碰那个李惠娥,你也会感到恶心……”
“喂喂!你在说什么,你才恶心呢,祁大人是真心喜欢我,你算什么东西!”李惠娥冲上来,扯着她的袖口大叫。
她用力推开李惠娥,好歹也跟着兄长们学过些花拳绣腿,绝不会再被李惠娥欺辱:“你走开,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虽然平日里看上去就是个娇滴滴的贵族小姐,但偶尔也能表现出名门大家的气魄来。
李惠娥被她这么一吼,竟骇得不敢再多发一言。
第一次被人这样咄咄逼问,祁锦禹一时哭笑不得,连解释都不知从何而起:“青柔,你了解我的过去吗?事实上,我并非你想象中那么完美。”
“我了解,我当然了解!我从未把你想象成……”她急急点头,可话才说了一半,人群中突然发出一阵骚动,尖叫声、哭喊声、怒吼声混在一起,热闹的集市,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因为人群四散拥挤的缘故,三人被分离开,孙青柔被迫跟随人群移动,心中充满了未知的恐惧,正不知所措时,手腕忽地被人一把抓住,一个声音忽强忽弱地传入耳中:“青柔,跟紧我。”
听到那个声音的刹那,彷徨无措的心便安定下来,仿佛这个世间的一切凶险,都与她无关。
紧紧跟随身旁的人,奋力挤出人群,到了人烟相对稀少的地方,两人这才停下。
“锦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望着混乱的街道,她心中忽生一丝不好的预感。
望着远处,他沉声道:“是盗匪。”
“盗匪?”她震惊地睁大眼,倒不是因为听到盗匪而震惊,而是她万万想不到,一向不敢跟官府正面冲突的盗匪,竟会如此大胆,青天白日下公然烧杀抢掠。
如今这个新建立的国家虽说人人平等,不分尊卑,但因此而衍生的新问题也接踵而来,就好比盗匪这种不愿付诸劳动,却想得到回报的一类人,因为新的法度剥夺了他们生存的空间,使得他们对这个新生国度的怨恨越发强烈,于是,这种怨恨促使他们的行为亦越加血腥暴力。祁锦禹曾多次派人剿匪,却总以失败告终。
这一回,不知何事惹怒了他们,竟趁着节日人群最为密集时,大肆烧杀抢掠。
“我必须立刻回监察院,调集衙役和守卫,你……”他转向孙青柔,眼中明显有难以决断的挣扎。
看出他的心思,孙青柔极快道:“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一个人也可以回去。”
他想了想,却始终不能放心,“这样吧,你跟我一起监察院。”说完,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在狭窄的巷道飞奔。
眼看即将到达监察院,可两人刚拐过小巷的拐角,便听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还未来得及探寻那声音的来源,祁锦禹便感觉脑顶骤然一痛,随即陷入大片黑暗,意识也随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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