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在麒麟阁宴请各位夫人。她一身素淡妆容,往日的珠光宝气荡然无存。
裴氏打眼一看,出席宴会的各位夫人都是盛装出席。看来他们的夫君真是守口如瓶,节度使故去的消息,他们并没透露给枕边人。
一想到夫君,裴氏心如刀绞,眼泪在眼眶打转。王协的夫人在众人中年龄最大。
她怜惜说“妹妹,这些时日你清减不少。我和夫君每日都在吃素,为将军祈福,盼着将军早一天康复。”
“多谢姐姐一番诚意。将军缠绵病榻,我衣不解带每日服侍。希望苍天开眼···”
裴氏说不下去,泪珠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裴氏哭得伤心,众人陪着掉眼泪。
麒麟阁一片低低的啜泣声。裴氏强忍悲伤,神色凝重道“其实我召集各位姐妹,有些话想要和众位姐妹说明白。”
众人看她神色严肃,擦拭眼泪洗耳恭听。
王协夫人说“我们姐妹相知多年,妹妹有什么心里话但说无妨。”
“首先,因为他们兄弟缘故,我们姐妹相知多年。这些年甘苦与共。在昭义镇经营数载。我们现在拥有地位、财富、人脉。”众人都点头称是。
“可是,夫君身体有恙。朝廷势必任命新的长官。姐妹们知道,我们在这里经营多年,其实说白了,除了给朝廷上税,我们和自治有啥区别。”裴氏环顾众人,神色越发凝重。
“姐妹们,朝廷任命新的长官。他会不会出手清理除掉我们在此地的影响?治理此地势必会得罪一些人的利益,他们会不会跳出来,清算我们?我们还能不能保住今天得来不易的财富、地位?甚至生命?”
裴氏的一席话,众人听得呆住了。是呀,平时有夫君操持外面的事情,她们根本不用想那么多。
裴氏的一番话,把利弊剖析给她们听。众人仔细想想确实是这回事。“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拿不定主意。最后目光聚焦到裴氏身上。
“妹妹,你说说看。”
“姐姐,你有何高见?”众人纷纷问道。
裴氏等得就是这句话。她的泪水再次涌上来,她站起身,郑重地向众人福身下拜。
“我今天之所以和姐妹们说这些,新官上任势必容不下我们。谁还没个三亲六故,新官上任势必要培植自己的党羽亲信。我给各位姐妹提个醒,早作准备。就我个人而言,我是不甘心也不想拱手相让,刘氏在这片土地耕耘两代人,倾注全部心血。我是要护卫这片土地到底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成德镇,魏博镇,朝廷又拿他们如何?”
裴氏的话语,宗旨意思是要潘镇割据。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众人沉默不知道如何应答。
“咱们姐妹相识相知多年,一直以来都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没拿姐妹当外人,掏心窝子说话。”裴氏放缓语气。
她在心里冷笑道,哼,现在想要独善其身,做梦。天底下没有一味得到而不用付出的事情。
麒麟阁一片静谧,众人都在权衡利弊。这是杀头重罪,不是闹着玩的。
“如果我们受制于人,我门会失去现有的一切。富贵险中求,如果我们赢了,我们就是这片土地的王。事实上,我们数十年几乎就是这里的王。朝廷终究不会放过我们。我们何不放手一搏!”
刘守义的夫人站起身,首先表态“我赞同姐姐的意见。这个时候没有谁能够独善其身。我们只有一致对外,才是最佳选择。”
其他人纷纷表态;“是的,我们要一致对外。”
“我听姐姐安排,荣辱与共。”
“我们不但要守住现有的一切,我们还要争取更多利益。”
“我们不是为自己,。是为了儿孙争取利益。”
裴氏神情悲壮,“好,姐妹们,让我们患难与共,风雨同舟。我们绝不轻言放弃。”
周羽被软禁在刘守义的府邸。有人打开门锁进来。
“你是哪里人士,多大了?从军几年?”周羽一连串问道。
“大人,请用膳食。”
来人礼貌地说道。放下餐盒,躬身退下。根本不给周羽搭讪机会。
周羽一样一样拣出菜盘。有红烧鱼肉,炖羊肉,酱牛肉···伙食不错,周羽胃口不错。别看在屋里圈着,几个盘子都吃光。
周羽拍打肚皮,在屋里来回溜达。圈养的生活不活动容易长膘。
刘从谏情况不容乐观,否则为什么两三天还不让见面?见一面还能死咋的。死?周羽头脑激灵一下,一个念头浮上脑海,难道说···
周羽一屁股跌坐在床上,如果刘从谏真有三长两短,而自己还不被昭义镇善待的话。问题那就严重啦。自己想要全身而退,有难度啊。
周羽叹气,仰躺在床上。老天,老天,我还有高龄母亲需要赡养。他喃喃自语。
周羽虽然做好面对最坏结局的准备,但是想到白发苍苍,含辛茹苦将自己抚养成人,培养成才的老母亲。本来是苦尽甘来,自己一趟藩镇之行,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局面发展。
周羽和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窗外有微光透进来。
而此时随从已经不眠不休赶了三天的路。他俯身在马背上,随着马儿的跑动,两条胳膊悠来荡去。
马儿放慢脚步,在路边停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随从直起身来,伸个懒腰,四处看看。
他揉着眼睛对马儿说道“我是睡着了吗?”
马儿打着响鼻,侧头回答他的提问。人和马匹都处于极度困乏状态。他竟然走着走着睡着了。
他跳下马,亲昵地拍拍马脖子,“伙计,饿了吧。”
他取出饭豆和麦麸,喂食马匹。马儿屈膝跪下,它是千里良驹,架不住昼夜赶路。
“伙计,咱们送的可是十万火急的军情。在坚持一下。大人那边不知情况如何。”
收到大人信笺,朝廷会如何处置昭义镇?随从一边想着,依偎马儿坐下,拿出水囊和干粮。他刚咬一口干粮,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随从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不会是昭义镇派来堵截他的人吧。
可是这里并没有让一人一骑躲避之处。随从硬着头皮坐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