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瑶锦楞了一下，她知道周靖谦说的应当是上一世的事情。
她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上一世她的心思都在周湛平和景哥儿身上，对他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一个游山玩水的闲散王爷而已，旁的真的不曾过。
可是等等，她想起来一桩事。丹丘生在给她的信里面好像提起过一次，说他无意中救起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是个哑巴，听得见却说不出，孤苦伶仃一个人十分可怜，却特别执拗的想要跟着他，名字倒是没有提起过。
“哑巴？”周靖谦皱了皱眉：“就只提过这一次吗？还有没有旁的？”
宁瑶锦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了，那封信之后就出了事。你问这个”
“你不要胡思乱想，就是心里总觉得，这个女人迟迟没有出现，总觉得有些不安，怕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宁瑶锦点了点头：“我这几日再回想一下，若是有旁的发现再同你说。对了，你可还记得柳姑娘？”
周靖谦惋惜的说：“那是个苦命的，父皇那时把她赐给了皇兄，可到太子府才两个月就香消玉殒了。”
“急症？”
“不是。”周靖谦脸上似有挣扎，不太想说。
宁瑶锦心里头也有些猜想，“莫不是太子不满意她，就将她杀了？”
周靖谦默了一会，才委婉的说了：“对外说是暴毙，其实是被糟蹋致死。皇兄府上养着一群幕僚”后面的话他没继续说，
选秀之后，宫里头举行了册封大典，几位小主分别入主后宫，成了皇上的第一批女人。只是大家都还不怎么熟悉，况且慈宁宫里里头还住着一位德高望重的太皇太后，是以大家也都不怎么敢争宠太过了。
宁瑶锦在家里等了几天，也没见宫里头有什么动静，蒋小姐和杨小姐据说出了小院子就回了娘家，杨小姐麻溜的定了一家燕南的婆家，说是已经在换名帖了，蒋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了自己丫头谁都不见，亲生爹娘也一样。
与宁瑶萍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也唏嘘了两声。
皇家便是这样，可以肆意的将女儿家的终身大事用来做个小小的筹码，这两位姑娘虽说脾气大了些，可终究没有打错儿，留在京城里免不得能许一个好姻缘，只是因为皇上存了心给她找不痛快白白成了牺牲品，到底是让人有些惋惜的。
宁瑶萍在这里陪了她好几日，换药擦洗亲力亲为，伤口经管的十分不错，只是那肉色的疤痕却是怎么都去不掉了。她轻轻用纱布沾了药汁涂抹上去，道：“现在这个光景，你还想着这些做什么，总归上头那个给你找不痛快，你也甭客气。”
“话是这么说。”宁瑶锦有些无奈，“其实按现在的局势来看，若是撕破了脸，也是咱们这边赢面大一些，可有些事情终究不是一定要用战争来解决的。我外祖三代忠烈，若是起了兵免不得要背上颠覆朝纲的罪名，还有燕王他的黑甲军本就不是为了打天下之用，若非是我，恐怕他断然不会起了争抢之心。”
宁瑶萍嘟了嘟嘴：“我是不懂，不过我晓得你是个有分寸的，对了，川哥儿这次进京来到底是为了何事？皇上选秀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吧？”
宁瑶锦点点头：“哥哥这次回来，是为了安皇上的心。”
“安皇上的心？”
“嗯，”宁瑶锦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左脸上的疤痕和黑褐色的药汁，道：“外祖年岁渐渐大了，他手上的兵权若是交给我那三个舅舅，皇上定是不放心的，所以只能交给哥哥。哥哥虽然是汪家的外甥，可也是孙子辈儿唯一的男丁，交给哥哥也合情合理。再者，哥哥毕竟姓宁。”
宁瑶萍这回听懂了，“那也就是说，川哥儿以后都要一直留在北漠了？”
虽然宁瑶锦很不想承认，可到底这也是个权宜之计。
事情不出她所料，十天之后，一道圣旨炸的京城人声鼎沸。
骠骑大将军汪振北解甲归田，手上的虎符正是交给外孙宁行川接管，他的三个儿子作为副将辅佐宁行川继续镇守北漠。
哥哥临走的那一天，周靖谦雇了马车，带着她一直送到了京城外的西凉河畔。
宁行川一身戎装重甲，头盔上的红缨子斗志昂扬，少年将军的模样已然浮现在眼前。
皇上照例要喝酒送行，只不过他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宁行川立在城下，一碗酒喝完酒碗被重重的摔碎，风萧萧马嘶鸣，离愁满天。
外祖整整五十年没有回到过中原故土一次，哥哥此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了。
“想哭就哭吧，”周靖谦说：“川哥儿也该有如此担当了，毕竟身上流着汪家的血，这份责任希望他能担得起。”
宁瑶锦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可周靖谦接下来的话却将她的心紧紧揪起来。
“过两日，我也要离开一段时日，一会我直接送你去慈宁宫，有老祖宗在，皇兄还不至于太过造次，不过也还是要万事小心。”
宁瑶锦摸了一把眼泪：“你要去哪里？”
“南蛮，”他沉吟了一下：“最近发现了一些事情，跟我母亲的死有关，我必须得去南蛮查清楚。”
宁瑶锦只觉得心里都空了：“就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周靖谦也是无限惆怅：“你乖乖在慈宁宫等我回来。”
“那你要去多久？”
“现在还说不好，但本王答应你，一定回来参加你的及笄之礼。”
那就是最少都要一年半载了，这事情恐怕没有他说的那般轻巧和随意，他的母妃毕竟是南蛮的公主，差一点儿就成了当今的南蛮女王，年纪轻轻便死在了大胤的皇宫里，南蛮也没有怎么闹腾，想一想也觉得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隐藏的事情。
远处，沉闷的号角声想起，宁行川上了马，身后跟着三舅舅和亲兵，一路往北漠而去。
马车被人敲了敲，老嬷嬷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县主，太皇太后请您过去城楼上说说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