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使个眼色,叫小厮瞧瞧江安怎么样了。
小厮不敢怠慢,伸手一摸江安的额头就被烫的缩了手,附耳跟中年男人说了两句,男人面露几分不忍,叹了口气,吩咐小厮带着江瑜和江安跟他走,送他们去医馆。
江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下落,亦步亦趋地跟在中年人身后。
到了医馆,扑面而来的药材清苦气味让江瑜终于能喘息片刻了,她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医馆的老大夫慈眉善目,和善地叫江瑜伸手出来替她把脉,又让学徒把江安带到一边先安顿下来。
江瑜还好,看着浑身狼狈——手臂被拽得红得发紫,半边脸肿着,头发也撒乱不堪,还沾上了泥土和叶子——但好在都只是些皮外伤,没伤及内里。
江安在另一边看病,江瑜趁机听着陈掌柜和医馆伙计的聊天,知道这个人可是南城酒楼的掌柜,平日里也有带着伙计来看病的,是个善人。
老大夫看了看江安,眉头紧皱,又让人掰开江安的嘴巴,仔细看了看舌苔,江瑜的心又一下子悬了起来。
“这,小公子可能是中了毒。”
江瑜一听,顾不上自己才包好的伤,二话不说给老大夫跪下,什么都没有现在的江安重要,“求求大夫……”
老大夫赶紧扶起这小姑娘,告诉她江安中的毒平日里要用好药将养着,至于要彻底根除还得要一味名贵药材,他这儿却没有。
江瑜眼前阵阵晕眩,她现在身无分文,拿什么来养江安的病!
陈掌柜让小厮替她付了诊金刚打算离去,江瑜忙快步上前,礼貌的鞠了一躬,看着陈掌柜不解的眼神,咬了咬牙,开口道:“掌柜的,我这儿有一笔交易想跟您做,您看?”
陈掌柜讶异地瞧她一眼,实在不觉得在这种小姑娘身上能有什么可以交易的事,他上下打量着江瑜,狐疑道:“你和我做交易?你一个姑娘家,拿什么来跟我谈?”
江瑜胡乱擦掉眼泪,原主记忆里那江家食谱的残页在她脑海里慢慢被唤醒。这本食谱是各个美食世家想要的——也是江家灭门的重要原因。她半真半假地道:“我是从隔壁江家那个酒楼里出来的,我家里之前得了赏赐有几个食谱……”
这一番话是真的让陈掌柜怔住了。他只是随手帮了个忙,竟然听到了江家赏赐的食谱?按江家的名誉,在这一行可以无价之宝啊!
前些日子江家遭难他也听说了,这小姑娘之前在江家做工?也是,江家对于性别不甚在意。
这些年酒楼一直在走下坡路,食谱着实让他有些动心。
“你想换得什么?”
江瑜低着头,“我想为我和我侄子换个安身之地。”
陈掌柜想到了江家的遭遇,叹了口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你侄子病看好了,随我回酒楼,我们细谈。”
“哟,掌柜的,哪儿带来的小姑娘啊?”
掌柜的带着江瑜一踏进酒楼就听得有小伙计调笑似的跟他说话,他脸一板,沉声道:“活儿都干完了吗,都去干活!”
几个伙计瞬间做鸟兽散。
掌柜的喊来一个正在擦桌子的姑娘,叫她带着江瑜去梳洗一番,再看看有没有干净的旧衣服给她找两件。
很快江瑜就换好了衣服,回了大堂,陈掌柜开口道:“我姓陈,你可以叫我陈掌柜。你叫什么名字?”
“姜鱼。”
陈掌柜随口问道:“哪个江字?江家的家生子?”
江瑜一凛,不由得站直了身体,笑着否认道,“没呢,家里有人在酒楼里做点事。我是葱姜蒜的姜,鲈鱼的鱼。”
陈掌柜点点头,似乎也没过多在意,“你会做菜?”
江瑜也不清楚现在这副身体能做多少,中规中矩道:“在家时候做过一点。”
陈掌柜沉思了片刻,如果她家里赐过食谱,那么应该也是在酒楼里有点能耐的,但他也不清楚这小姑娘能做什么,学到几分本事。唉,这姑娘家里也就两个人了,她给了食谱,自己也就当多养了两个人,做个善事,“你随我来。”
江瑜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点头。
但是伙计们心有不满,三个两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一看这姑娘就不像是个能干活儿的,她来不就是个闲人吗?没准还要他们多照顾几分。得,掌柜的发善心可别把他们给拖下水。
“唉,你们听说了吗,前两天那个江家——就是荣城那个江家遭难了,死了不少人呢!”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江瑜一听便皱眉,也只是不动声色地蹲下来洗菜,侧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哎哟,这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你说那个新来的丫头是那边的,她知不知道这回事啊?”
怎么又把话题扯到她身上来了?江瑜颇觉头疼,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朝她投来的疑惑的目光,随后就有好事的人凑过来问了,“喂,那个丫头,你从荣城来的吧?你知道这事儿不?”
江家可是荣城的大户!
江瑜笑了笑,随口编了个身世,“我是隔壁荣城来的,江家的确倒了,我家就是在江家酒楼做事的,江家倒了后,酒楼也受了牵连,我们只得出来谋生了……”
前朝犯事被斥责的美食世家江家遭了难,大房嫡系加上奴仆一百多口人都没能活下来一个!江家二房倒是活了下来,不过也丢了不少财物,死了几个忠仆。
江家二房倒是说会重建江家酒楼,可这换大厨等于换味道,哎能不能还原那股江家特有的辣味就不一定好说咯!
伙计们想打听点细节,江瑜却推说自家只是个在后厨做点杂事,不太清楚。
江瑜反复蹂躏着手里的蔬菜,江老太爷生前最看重的酒楼还是被毁了啊,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发现她和江安失踪,希望她能平安过几年……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