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晚上的夜空,大风一阵接着一阵,刺骨的很,刮到人脸上,好似刀割一般。
饶是何绵儿已经只露出了一个脑袋,许云卿尤且是担忧她着凉。
又过了半晌的功夫,许云卿终于是下定决心,抱着那睡熟中的人,动身了。
“到了?”何绵儿迷迷糊糊地看着暖黄色的灯光,是可道。
听到身侧之人一声沉稳的“嗯”后,何绵儿这才是满意地又睡了过去,今日玩得很尽兴,也实在是有些困了。
许云卿见她这般举动,当下是心下暗暗叹息,但愿他的这个做法,是正确的。
到了天亮时分,何绵儿醒来之际,一睁眼便是在自己熟悉的房间。
她却是有些忘记了昨晚究竟是怎么回来的,只记得看过了星空,自己似乎是睡了过去。
一扭头,便见许云卿端坐在床侧,头靠着床梁,正闭目休息。
何绵儿悄然起身,看许云卿依旧是闭着眼睛,一双深邃的眸子,眼下自是看不见了。
仔细打量,观他那清冷的气质,挺拔的鼻梁,配上几缕白发,活脱脱一个从天而降的谪仙似的人儿。
她生平,从未见过如此气质脱俗的人。
何绵儿低下眼眸,暗暗思索,眼下他不过是将自己当作了他的妻子,可是她确实不是,她是漠北的索额娜。
若是有一日,他寻到了自己的妻子,自是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当下是暗暗捏紧了拳头,告诫自己,她是索额娜,是漠北王上的后妃。
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汉人,不过是她生命的一段过客罢了。她应该劝他,早点离开。
这个自认十五岁的少女,似乎一瞬间,懂得了什么。
许云卿醒来后便发现,今日的何绵儿,似乎兴致缺缺,不论是在干什么,均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若,我带你再出去逛逛?”许云卿主动提议道。
他实在是猜不透,这样的一个十五岁的少女,究竟是有什么不满意的。
何绵儿摇了摇头,好几次,想催他离开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她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他对她,还是挺好的。
“不若你陪我去看看耶律泓,好不好?”
何绵儿突然是有了主意,若是她多多同耶律泓接触,表现出自己对耶律泓爱的死去活来的模样,自是可以让他知难而退。
也免了浪费自己的口舌。
果不出她所料,许云卿听了此话,一张清逸出尘的脸上,是晦暗不明。
何绵儿不知为何,心下只觉得颇为得意,当下是又添了一把火道:“我有点想他了,你就陪我去好不好?”
许云卿不说话了。
何绵儿摸不透他的想法,只得接着撒娇道:“好不好?就一次,带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许云卿架不住她的这般磨,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好啦,那走吧。”何绵儿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许云卿却是不理睬她,自己飞上了屋内的房梁之上。
“喂,不是说带我前去探望耶律泓吗?”何绵儿不明就里,冲着房梁之上的人喊道。
许云卿却是躲在了那房梁之后不出声。
“喂,喂,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你明明答应我了。”何绵儿高喊道。
“天黑之后出发。”只听得房梁之后,传来了许云卿淡淡的声音。
“好呀。”不知为何,看许云卿吃瘪,何绵儿不由得心头大快。
接下来的一整日,何绵儿都表现的极为有兴致,一会是召丫鬟进来帮她张罗着挑选衣裳。
光是挑选合适的衣裳,便是花了好几个时辰。
一会又是唤丫鬟给她化妆弄头发,看起来对于晚上要去看望那耶律泓,是充满了期待。
这一切,自是被许云卿听在耳里。
待到终于是天暗了下来,何绵儿立马是对着许云卿道:“喂,要出发了。”
是连叫了三声,才是看到许云卿慢悠悠地从房梁上飘落了下来。
见何绵儿是精心打扮,当下只眼睛一眯,神色不悦道:“夜探不易招摇,将头上的珠宝全部都卸了。”
“啊?”何绵儿大愕,“可是我整整是打扮了一个下午。”
许云卿便是不说话了,但整个人浑身散发着若是何绵儿不卸下来,今日他便是不会带她出去。
何绵儿气恼得是嘴巴都撅了起来,但念及今日是她求许云卿的,只得不情不愿地将头上戴着的珠宝全部是摘了下来。
因着她不会卸珠宝,头发被揪得是乱若蓬草。
许云卿这才是满意地点点头,道了声:“可以了。”
今日的许云卿兴致不高,一路上两人均是无话。
耶律泓一行人便是驻扎在了那王庭的南面,靠近沙漠的地方。
传说此地是漠北祖上起源之地,故而每年的五月份,漠北均是在此地会有大规模的祭祀。
许云卿一路是不停歇,他轻功本就是一绝,饶是带上了一个人,也是游刃有余。
快到那耶律泓驻扎之地,许云卿停了下来,特意交代道:“一会定是要屏气凝神,轻手轻脚,听到了吗?”
“嗯嗯嗯嗯。”何绵儿头点的好似小鸡啄米一般,答应得极为爽快。
许云卿这才是重新出发,趁着侍卫们不注意,带着何绵儿是一跃而上,刚好了飞跃到了那王上所在的房屋上头。
屋内灯光尚亮,隐隐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说明里头的人并非一个。
许云卿冲着何绵儿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即是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房梁上的一块瓦,这漠北的建筑,很多都是仿这京城来的。
透过小小的窟窿,正是能看到那屋内的耶律泓,似乎是在同不知什么人说话。
那人背对着许云卿,看不清他的长相。
何绵儿附耳听去,想知道二人在说些什么。
便是听得那耶律泓眉头紧皱,半晌才是道:“有几成把握?”
一侧的人是微微一笑,道:“三成。”
耶律泓又是沉默了,只来回踱步,似乎下不定主意。
许云卿只觉得怪异,不知这君臣二人在商议什么,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难得住耶律泓?
“即便是只有一层把握,王上难道不打算去试试?”那人又是接着可道。
耶律泓似乎是遇到了极为棘手的事情,只不肯作答。
那人便是轻笑一声,道:“王上如此为难,莫不是对着索额娜,是生出了几分情谊?”
何绵儿一听是提到了自己,当下是竖起耳朵,将耳朵贴得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