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向里走,景致愈见得深,丛丛绿花开遍,柳暗花明又一村。“小萝箩,那一处,便是你的住处,从此便是你一人所有。”管家指着一处开满小黄花的屋子对她道。
正午时分,香气淡艳,管家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流光泛泛,迷人眼。红萝点点头,看来王府的下人待遇也很好,竟然能住这么漂亮的屋子。而她不知道,这是顾墨精心替她安排的,也只为讨她欢心。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淡淡铃兰香迎面扑来,泛着微微的苦涩与香甜,这种味道她很喜欢。
“你好好休息,这几****不用干活,我晚点再来看你。”管家帮她放下小包袱,摸了摸她的头,动作甚温柔,紧抿的薄唇微微动了动,红萝有半响迷醉。在他走出门的一瞬,又拉住他的袖子问:“你不是说王爷病了么,他的屋子在何处,我要去看他。”红萝没忘了正事。
“他挺好,好好做你的烧火丫头罢,你表现好,他便会见你了。”管家拂袖而去。
红萝咬了咬下唇,怎么跟想象中的有些不大一样?她不是因为王爷生病了来照顾他的么,怎么还是要做烧火丫鬟?看来是她太急了。管家方才说王爷很好,那就该是还好吧,只要他还好,迟点或早点见他亦是没关系,只要能见到他。
红萝休息了片刻,便在院子里转了转,红绿相衬的院子,绿叶翠屏隔离出一方小天地,小天地中有一架小秋千,是紫色藤萝搭建的秋千架,看来王府对待下人都很好。“女儿悲,青春已大守空闺。女儿愁,悔教夫胥觅封候。女儿喜,对镜晨妆颜色美。女儿乐,秋千架上春衫薄。”对着一院子的花色,果真有些悲春伤秋。
院中不仅有秋千架,还有小白兔,管家真养了小白兔。红萝坐在秋千架上,抱着小白兔摇啊摇,有些昏昏欲睡,就在秋千架上睡着了。院中景色淡艳,青丝披散,粉色烟纱斜斜坠地,她一手支在腮边,一手闲闲垂下,好一副美人儿春卧图。
顾墨接了红萝回府便进了书房,与他知心小友青衫谈话到很晚。
他知心好友劝他道:“顾墨啊,还是跟我一道回去吧,你看我一个人回去,多寂寞?”他知心好友两手一摊,好心地规劝。
顾墨轻笑一声:“我不介意你在湖州多逗留几日的,我甚至可以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你,将最贴心的丫鬟也送给你,但是你想念嫂子,耐不住寂寞,让我有什么办法?”顾墨亦是两手一摊,耸了耸肩。
青衫咳了咳,两眼一瞪:“我好歹是你大哥!”说罢又正色道:“其实啊,你父皇是舍不得你的,这几年虽然不怎么提起你,时不时也看看你留下的那些书画,闲时还帮你晒晒,每每情势危急,他便想起你,想起你便说:‘要是顾墨那小子在啊……’,可见他还是很顾惜你们之前的父子之情的。”
顾墨剑眉一挑,冷笑:“父子之情,他有么?他将我贬黜到这个鬼地方,六年来不闻不问,这就是你说的父子之情?我跟他父子之情已绝,至今还念着,不过有些感激他,若是没有他,哪有我今天?他实在是不安好心办了件好事儿。”
青衫摇摇头:“小子啊,原谅他吧,你明知道他这般是为何,他这些年头脑不大清醒,脾气也不好,还不都是因为你母妃……”
“不要跟我提母妃!”顾墨打断青衫的话:“永远不要跟我提她!”只要一提及他母妃,那些往日的痛苦与挣扎,便一下袭上脑海,冲毁他的理智。
“行,我不提,我不提,倒是有桩事我要告诉你,你那女人……我是说你父皇的那个小妾,近些年来也过得不是很好,你父皇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拿她出气,想来那女人还是因为你……”
顾墨皱眉哂笑,完美的轮廓有些扭曲:“怎么,她是大街上的流浪猫流浪狗么,还对你摇尾乞怜?她自己选的路,不是应该自己承担后果?”
青衫再摇头:“你这个人,就是嘴硬,也不留点口德,分明就是上心的,偏偏装作无所谓,既然无所谓,我一提起,你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你若是还在乎她,等你父皇西去,自然可以将她护在身边,这又没什么,只要稍加时日,你也不是等不起的人。”
“你说我对她上心?我对她上心那会儿,你怎么不说,这个时候来说,你不觉得太晚了么?”顾墨越说越激动:“你当我是谁,别人的破鞋,你让我去捡?我顾墨这辈子最丢不起的,就是自己的脸!在乎又如何,不在乎又如何,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真的无关么?真的无关,你找一个跟她相似的女人是为何?”青衫质问道。
顾墨额头青筋直冒,嘴角微微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许久之后,才淡淡道一句:“她和她不一样。”
“你说不一样便不一样罢。”青衫直摇头,再这么说下去也无济于事,这男人陷入死胡同了,又摇摇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若是已经死心,就彻底忘了断了,若是还上心,就趁早对那小丫头说明,不要辜负了一个人,又来伤透另一个人。”
“你说我辜负谁了?那女人?你竟说我辜负她?”顾墨眉头一皱,又要发作。
“行行行,你没辜负谁,没辜负谁,既然喜欢人家小姑娘,就好好对她。”青衫无可奈何,顾墨他今儿反应过激了。
“这个你无须担心,我自有分寸。”顾墨点点头。他看上的女人,他一心一意想要保护的女人,自然舍不得她受一点伤。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的伤……如果他能做到的话。
“还有一事,我临走前必须告诉你,你大概也知晓了。”青衫四下望了望,门窗已经关好。“胡人猖獗,大肆入侵我顾国北境,你弟弟顾离已经披装上阵,代替了你的位置,丝毫不逊你当年的风姿,你这是又多了个对手了。”青衫喟叹道提醒道。
顾墨无所谓地摇摇头:“对手又怎么,总归他是我弟弟。”
青衫投给他一记孺子不可教也的讽刺一笑:“怕就怕人家有个当皇后的娘,而你什么也没有!”青衫一甩衣袖,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