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未生闭目,数十年骄狂,天下第一的名号,他背负了数十年,见识过的风云事,如今聚集一处,无生剑上的血痂层层落下,可是也不知道这血痂到底有多硬,到底有多厚,掉了一层接一层,只是不断有血雾弥漫着,被赤剑吸入!
随之剑气上百丈!划破天际,绕着陆未生的的剑刃,要斩杀重俊。
重俊面色凝重,不敢托大,他的黑色真气涌入了,这一剑对的就是他,快得吓人,可他还是反应过来,就要抵挡,只是令他从未想到过的,这一剑不仅范围极广,威能更是无双!
“啊!”
一剑破了苍穹!斜着向上而去,有血飞溅!
一条断臂飞出去!
“重前辈!”李纯大喊,没想到,这位老人家居然败了,手中的神兵飞出,落下崖去,更叫人吃惊的是,重俊咬牙一跺脚,飞出范围之外,他的一条左臂被剑气席卷,在空中爆碎。
就是秦无痕也离得近些,还是躲了过去,可是胳膊上的袖子一角,化为了飞灰,甚至这样的剑气并没有消散,潇潇洒洒飞出青云山巅,就是数里之外的半山腰处,连绵不断的青色山脉,也能见到,一道恢宏壮观的气浪,浩浩荡荡,有人嘶吼,有人惊叫,更有无数蚂蚁似的人影从山巅上被气浪席卷而下。
这一剑之威,不讲招式,只论真气。
重俊跌在地上,口吐鲜血,这一剑比那宗焘晗的剑鸿,他瞪大了双眼,自己的一条左臂就这样被毁了,他的惊世修为想要挡下的气瘴,刚刚那一刻再次被摧枯拉朽破了,来者如龙,化作的百丈剑气举世无双。
“我的手……我的手!”重俊大叫,痛苦的捂着伤处,天寒地冻,落下的血在地上只是冒了一阵热气,便结了冰。
陆未生驻剑而立,周围的数百想要逃命的红衣刀客都尽数陨命,可怕的还是这些死掉的人,尽数变成了飞灰,只有留下散落周围的红黑残衣!
许多黑衣人劫后余生,此刻是冷汗直流,觉得幸好命大,否则差上一些,自己也如那些死人一般,连灰都没了。
“陆未生!”连殿长钦也不再淡定了,面具下的脸色很是难看,那些高手中,有不少都是他的手下,如今都被气浪推下了断崖,又有不少都变成了灰烬!
李纯回头,看向那些持刀立在莫离羽等三人身后的黑衣人,狠下心一挥手,莫离羽的眼中,寒光一现。
曾经有人说过,天下间,剑者相圣,坊间流传的世间高手,不是那天底下鼎鼎有名的天下第一人,而是一个少年郎,在江湖上闯荡不过三年,便成了十三剑门中,最耀眼的那个。从此风起长林,剑道第一。
这一剑来的太快,从天边闪过,就是那些持刀而立的黑衣高手们也只见到一道银光闪过,他们手中的长刀长剑便同一时被人斩断!
快得吓人,连眨眼的时间都不用,那个中年高手高傲自大,在人群中穿梭,只是他站定时,那二十个黑衣人,手握断刃的立在原地,挥砍莫离羽、宁洛川、何逍三人的三把刀,全部落了个空,断掉的那一半长刀,飞出十几丈远,最后落到地上。
“谁?”李纯看过去,入目的是个中年高手,一身浅色的素衣,静静的站在那里,手中的剑还在鞘中,像是没有拔出来过。
这个人出现的唐突,最重要的,是他那诡异的身法,不仅快如迅雷,就算是陆未生那被世人称道的轻功,恐怕也没有这样诡异的身法。
“走。”
中年剑客只是淡淡的说,他剑未出鞘,可是这一刻,没人会放下警惕,李纯也是不敢大意,而是先问道:“不知阁下到底是什么人?是来与大宋国朝为敌吗?”
李纯没有说自己这些人,反而用上了大宋国朝的名堂,国朝之中,名师大家各有盘算,如今都聚拢一处,要帮官家皇帝对付青云山,不论这人是谁,若是想要帮陆未生,都要拿捏一下,自己和自己的宗门,会不会被国朝碾碎。
皇权之下,天下大势都聚在了他们这一方,至于青云山,此刻的凌天门再无往日的光耀,都这样了,此人无论是什么身份,来保护青云山,又能落得什么好处?
“我不想杀人,你们走吧。”中年剑客真气不俗,缠绕周身,锋芒毕露,只是他此刻一直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站在这些人身前。
“哦?”
一道影子很快,突然来到那人的身前,正是不愿多等下去的秦无痕!秦无痕已经握着墨黑长剑,轻易跨过几十丈远,剑芒锋利,冷声开口:“杀人?你是要杀我吗?”
中年剑客被长剑戳破,可是秦无痕并没有收剑,而是面色一变,回剑劈砍耳边吹过的一阵风,扑了个空,而他方才戳中的,只不过是一道中年剑客的影子,再回身,一柄剑的剑鞘扑面而来,秦无痕握剑格挡,在众人惊呼声中,可谓是绝世高手的秦无痕被来者一剑劈飞,剑未出鞘,可是铺面的风在他脸上刮出几十道细细的血痕!
这一次,就是面色苍白,还在握着伤口的魔教教主重俊也面色沉重,暗道这人的剑太快,恐怕就是他全胜之时,也不一定能敌得过此人的剑招,没见到什么绝技,只是这些散手便已经叫秦无痕难以招架。
数十年前,秦无痕便已经在江湖上闯荡出了偌大名堂,邵海澄江第一剑,自然是剑道之中的佼佼者,便是重俊自问,就算他的剑道比秦无痕高,也不会高出多少。
如此想来,瞧着这样的年纪,重俊已经确定了此人的姓名,他低声咬牙道:“是他……是他。”
殿长钦回头看他一眼,随后问道:“前辈,这人到底是谁?”
数百名红衣刀客和黑衣人,此刻都不敢上前,这场大战已经超出了这些人的预料,大人物们都伤的伤,死的死,白天战到黑夜,如今还未结束,又出现一个大人物。
重俊闭上眼睛,他知道今日,或许真是亡不了凌天门了。
“他是于剑。”
于剑怀抱着长剑,看了一眼这位魔教教主,一条手臂不见了踪迹,脸色苍白,被人搀扶着。
陆未生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于剑眉头一皱,似乎是担心什么,冲着陆未生的位置走过去,只是走到一半,他面色变了,怎么回事!
周围的人根本不敢拦他,因为他是剑道第一人,传闻当年赦字牢前,他与当世的天下第一人陆未生交手,二人不分胜负。
如今两位绝世高手都在,有不少人似乎害怕了,暗自瞧着那些大人物们,随时准备跑路。
山下喊杀声也渐渐缓下去,山下的甲士和青云山的外门弟子们大战,定然有无数人死了,只是李纯觉得不对,招手唤来一个黑衣人道:“去看看,山下出了什么事。”
黑衣人得令带着两个人匆匆下去,只是刚刚下去,就听见一阵厮杀叫喊,随后没了动静。
李纯面色一变,上来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看到这满地的残破和死尸,也没有害怕,他身上的气质非凡超脱,显得有几分圣贤模样,手上握着一柄合鞘长剑,身后还跟着上来一名白发女子,两人一前一后,并不将周围数百个江湖高手放在眼中。
“你们什么人!”有几个人上前要拦住他们,只不过那女子目光一扫过来,他们的心下便是一凉,这人的眼神太冷像是块坚冰一般,手上的剑微动,这几个人便退下了。
“毒师?“纪湘低喃,是他,当初在北辽国,是毒师帮南淮瑾解了咒术,没想到,他竟然来了,身后是那个白发女子。
南淮瑾没有抬头,她此刻有些迷惘,师父站在那儿还是一动未动,她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担忧,她师父太老了,似乎此刻已经没有了生机。
师父……
不会的,师父那么厉害,怎么会?
南淮瑾记得她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师父,师父那时候并没有这样的苍老,十年过去后的第一次下山,她和师父告别,师父很不放心,觉得她怎么也得将霸绝修到大成再下山历练,还语重心长的与她讲:人生的太美也是麻烦,在江湖上游历,就算是吃杯茶,都要怕人在里头下了迷魂药,与人见面,若是人心恶,还要留意,会不会被人惦记上。
南淮瑾生的美貌,真是天人下凡,青云山上的许多内门弟子都看着她长大,越长大,越觉得那个瓷娃娃般的精致小人,长大了竟然真的变了十八次,到她十六岁下山,已经是亭亭玉立的人间绝色。
也难怪陆未生不放心,就是待在凌天门中,也将南淮瑾看得很牢,甚至不怎么让她下走下凌天峰。
那时候的师父,此刻南淮瑾的心揪成一团,面色苍白,陆未生一动不动,最后头也缓缓垂下。
这位数十年间的天下第一人,如今生机竟然全部断尽了,他死时想的并不是自己的徒弟,也不是他一向疼爱的南淮瑾,而是青云山的百年威风,江湖第一大山的气势如虹。
宗焘晗为了什么而死?真是为了青云山的那些弟子们吗?增辉后生?
宗师弟死的时候,可是眼睛干瘪着,人死时,死不瞑目啊。
可是何用?辱没的,是青云山凌天门。
天下第一人。
战死。
垂垂老朽,风雪如何吹,也能够屹立不倒,他的那柄赤色长剑被人拿起,于剑看着这位年老死了的老人,少时轻狂,一杆轻剑便想到要与这位天下第一比试武功,他不过是个万剑门的弃徒吊儿郎当,并没有什么好名声。
“想起来,当初可真是年少,竟然目中无人到,连你都不放在眼中。”于剑轻声道,他并没有真的走来,反而一个人坐在青云山巅,看着这青色的江山,觉得来这江湖一趟,过往重重,都如同过眼烟云。
青云山上有云海,不见边际,月光之下,什么样的烦恼似乎都没了。
“一路走好,天下第一人。”于剑轻声说,他的袖子里有一只系着红绳的酒葫芦,倒出一些酒,洒在陆未生的手掌心上,这酒色清冽,如同化了的雪水似的。
死了?重俊看着陆未生,也觉得迷茫了,他惊喜若狂,似乎是忘记了自己的断臂之痛,大喊着:“陆未生死了!陆未生终于死了!”
“我才是天下第一,我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重俊疯狂喊,魔音道道,从他口中喊出的音波犹如实质的气浪,在山顶上的所有高手都能听到,连修为差些的莫离羽也觉得极为不适,头疼起来,像是有一千只鹰盘旋在他头顶上,不停的嘶鸣似的。
其余的数百红衣人、黑衣高手,也都头痛欲裂,躺倒在地上打滚,于剑看了他一眼,只不过他没有出手,而是说道:“既然陆未生已死,青云山已经覆灭,倒不如请皇帝他放下屠刀?留下这些年少之人,或许将来,为国为民,能做一番大事。”
李纯一挥手道:“慢着,于剑,我知道你剑法厉害,可这是皇帝的旨意,青云山勾结辽人,云州都护之子李惟安便在这青云山上。”
李惟安只有冷笑的看着他,随后抱着那老人的尸骨,想要下山,被那些黑衣人拦下。
“怎么?我辽人要走,你们宋人敢拦着?”
于剑看过去,李惟安毫无惧色,只是冷哼道:“别忘了,现在这天下,可不是你们宋人的天下。”
他话中有话,这天下,天下诸国孰强孰弱,北辽横强,宋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