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方景回来饭也没吃径直回了房。据店里人说范杰在休息,今天出了一些事,店里早早关门,让他先去休息。
方景进了房,却见范杰呆呆坐在床上看着蹲在床尾的小白狼,就连他进来也没动弹一下。
小白狼见方景进屋连忙摇摇尾巴,想要跳下来,却被范杰揪住尾巴拖了回去。
范杰揪住小白狼脖子后面的毛,喃喃自语着:“小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小白!”
方景见状连忙将范杰的手掰开,小白狼抖抖毛跳下去蹲在离床边的不远处,神色似乎也有些不对。
方景坐在床边轻抚着范杰的后背:“怎么了?”以方景的判断,范杰这是因为李秀珍的事受了刺激?那女人就像颗定时炸弹般,埋伏在他们的生活中,时不时就来刺激人。这次若不解决了,只怕日后也是个麻烦。
范杰翻了个白眼,硬挺挺地倒在床上,摊着四肢像个死人一般,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天花板,肚子一阵乱响,饿的前胸贴后背,半晌才有气无力地说:“没了。”
方景推了推他:“饭饭?饭饭?什么没了。”
方景听周凯说过,范杰可是一分钱都没给李秀珍,给三子父母一千块,那也是看在老乡的份上,范杰若真心疼这一千块当初就不会给,不至于为了那么点钱就说什么没了。
范杰半晌才缓过神来,上下打量着方景,眼里闪过一丝陌生的冷意,随即翻着白眼,心里委屈着,他一人吃两人用,叔叔怎么能那么狠心呢!本来想进去偷吃的……
方景一愣,小心翼翼地捏捏范杰的脸颊,两坨肉白乎乎嫩嫩的。
范杰伸手拍开方景的手,神色严肃地看着方景说:“方景要是我以后什么都没了,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方景皱着眉,这么久了,范杰就没有说过这么没志气的话,想到这就是被那老女人刺激的,不由眼神发冷,“你到底怎么了?”他不想看见畏畏缩缩的范杰。
范杰眨眨眼,天花板好矮,当初的吊顶就不应该做的这么低,显得空间太矮,压抑着他无法呼吸一般,心口一阵阵的发堵,其实那是饿的,他明白。
他有太多的秘密无法和方景说,包括今天他刚刚发现的秘密——他的空间进不去了。
前天他还趁着休息时进去过,一切安好,大公鸡带着他的妻妾们在莲花池边散步,水潭的水面仍旧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就连山脚下的田地里都长出了好几条根须,阳光明媚一片祥和。
但今天就变了,范杰忙了一天,腆着累赘的肚子又来回的到处乱跑,身体疲惫不堪,叔叔不给他吃肉,他想到空间里休息一下,泡个澡,顺便在里面啃自己藏起来的猪蹄,可惜怎么都无法进入,明明可以在一片黑暗之中看见圆环形的山脉,可他怎么都过不去。
这事他真不知道该问谁,只能抱着小白狼询问,可小白狼只能用一副爱莫能助的小眼神看着他,舔舔他的脸颊以表安慰。
空间里的潭水,根须,还有他养的花花草草,小鸡小鸭们,山坡上种植的名贵树木,都成了无法触碰的东西,早知道他砍了那紫檀给方景做个手串也好,日后那玩意特别贵,可惜了。
范杰想想就觉得冤,心疼,他的空间那是个宝贝,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没了,是不是有一天他醒过来会发觉自己的这段时间就和做梦一般,都是自己的幻想,自己还是那个被李秀珍打骂的‘饭饭’。
范杰也知道自己在矫情,他不是完全指望这个空间赚钱的,可空间进不去,心里始终别扭。他本来想的挺美的,既然叔叔小时候进过空间,等过年休息的时候他就带叔叔和方景进他的空间里去逛逛,他就住里面等着孩子出生,安全又保险。
他现在这副身板都快无法见人了,等到快要生的时候只怕外人都会看出来的,唯一的退路就是待空间里,可现在进不去,他能怎么办,一直这么待在外面,迟早有一天会露陷。也许当年他的父亲也是这么想的,即便想躲起来,都没地方躲。这空间简直就是一件只能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的玩意。
方景郁闷地坐在一边看着范杰上演着精彩绝伦的变脸,估计连川剧大师都没这手本事。范杰问得就好像他为了图范杰什么东西一般,他遇见范杰时,范杰还只是个长得可以看得‘饭桶’。当然范杰若不争口气,只怕自己也看不上这人。
方景说:“饭饭,你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凭着自己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要说能让你一夜之间倾家荡产那也不是很容易的事,你别胡思乱想,李秀珍那女人不会再出现的。”
范杰白了方景一眼:“关她什么事,我就打个比方,比如说吧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靠运气,但现在好运气都没了……”
方景听不下去,站起身看了看范杰的肚子,估摸着这就是书上写的那啥忧郁症,当下也按耐了性子坐在一边问:“你觉着你那是好运气?摊上那么一家子也是好运?考上大学都没办法念,整日里待在厨房里,油星烫了你多少次,你摸摸你自己的手,都是茧子,你觉着这是好运气?你要真有好运气就该投个好胎,有个好爹,用不着你这么拼。”
范杰也觉着方景说的对,但他不是哪个意思啊!空间没了,他没地方躲,上哪里生孩子去?万一被其他人知道了,他到可以脚底抹油开溜,方景怎么办!方景那家庭背景比唐家还要好,方家对方景不好,出了事方家能饶得了方景吗?
见范杰不说话,方景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刚起身便听见范杰的肚子叫着。方景好气又好笑地拍拍小白狼的头,让它盯着范杰,自己出门拿些吃的,过了一会他带着范国起进来了。
范杰闻着那股子香气就坐起了身,动作之快令人无法相信他有个大肚子在中间杵着呢,刚才的忧郁那些烦恼全没了。
方景冲着范国起无奈的摇摇头。
自从知道范杰闹出小人命之后,刘医生是隔三天过来看一次,前两天过来时,范杰正躲在卧室里啃烤鸡,刘医生嘴角抽搐地说范杰不能再这么吃下去,小心三高。
范国起就开始限制范杰的饮食,辣得甜的不能吃,刺激性的不能吃,加了太多佐料的不能吃,卤肉之类的绝对不能吃,大补的更不能吃了。
范杰整日里喝着汤,直感觉自己那肚子就是一大砂锅,里面没啥东西全是一层漂着油的肉汤,走路都感觉肚子里一锅水在晃荡。
今天方景端了一托盘范杰平日里不能吃的东西,辣子鸡、酸菜粉丝、卤猪蹄……
范杰扑过去抓着猪蹄啃,咬着皮酥肉软的猪蹄,他觉着自己被自愈了,他一半的忧郁都是因为没有吃到肉啊。空间、体重什么的更肉比起来神马都不是。
范国起好气又好笑,冲着方景说:“看着点他,不能吃太多。”
方景点了点头,坐在一边吃着饭,不时给范杰递纸巾:“没人和你抢。”
范国起见状想出去,范杰却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苏……”
范国起:“小心噎着,吃完了再说。”
范杰啃完一只猪蹄擦擦嘴,将另一只猪蹄递到小白狼的嘴边,方景不悦地看着小白,一盘子就那么两只,范杰竟然不给他?
范杰说:“猪蹄长膘,吃多了血脂不好,你又不用补。再说小白看家护院的很辛苦,给它补补不为过。”
方景忍了。他白天总不在家,他也没办法日日夜夜守着这人。
范杰看着范国起脸色忧郁的说:“叔,那个进不去了。”
范国起:“啥?进不去?”
方景放下碗,咳嗽一声,是他想的那件事么?这几天他是很想要啊,但范杰不知怎么回事哪里太紧,他怕伤着范杰,又怕伤着孩子,没敢用力,不是进不去,那是他的体贴。
再说这话应该是他们两个私房话,怎么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别人还以为他不行呢。再说问医生也就罢了,问一个没有娶过媳妇,至今光棍的男人有用么。
范国起想了半天又看见方景的脸皮发红,想到什么顿时也闹了个大红脸,拿着筷子敲范杰偷菜吃的手,心说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范杰摸摸手看了一眼在一边啃猪蹄的小白狼,当只狼多好啊。
范国起:“明天我去请刘医生来看看。”
范杰茫然:“请刘医生做什么?”
方景也反对:“不用请医生。”
范国起看了看两人,心里那个气啊,好嘛,这两个以前怎么折腾他不管,就算把床折腾垮了他给换一张就是,现在什么时候啊,万一伤到小孩子怎么办,没羞没臊的。
范杰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连忙说:“那啥,叔就是哪里进不去了。”
范国起:“我知道,我明天帮你请刘医生过来。”
范杰闭了闭眼指着小白狼说:“我说不清了,就是那地方进不去了!”
范国起看着小白狼再看看范杰,难道范杰的意思是空间进不去了?
方景见这两人玩猜哑谜呢,拿起筷子继续吃,虽然现在他也没闹明白那俩人在瞒着什么事,但至少没有背着他说,可被人排挤的滋味真不好受。
范国起看了看方景,又跟范杰说:“咱们明天再说?”
范杰摇了摇头,他和方景都走到这一步了,一直不告诉方景是怕吓着对方,现在人命闹出来了,他没什么好担心的,只当是刷新方景的心脏承受能力。再说,现在空间已经没了,他不需要担心那么多。
范国起有些犹豫地看着方景,但转念一想,方景连孩子都能接受,想必是个胆子大的。
范杰说:“我其实打算等日子到了,就进里面去等生完了再出来,可是,今天怎么都进不去。”
方景张张嘴,想了想自己还是别问。
范国起:“小白没说什么?”
方景见两人把目光都投在小白狼的身上,顿时觉着自己还不如一条狼呢。
范杰想了想,垂下头说:“我爹死的时候是不是也因为那个没了。”
范国起一愣,他从未拥有个空间,自然不知道那详细,可他总觉着大哥死的不明不白,明明有个空间出了什么事都不会落到那般地步,难道真如范杰说的,空间会自然消失?
范杰吃饱喝足看着范国起愁眉不展地模样笑着说:“叔,我有手有脚的不一定非要指望那东西,再说景哥也不会计较那个的,对吧景哥。”
方景点点头,他什么都不知道。
范国起瞪了一眼范杰:“你别糊弄人家小方!自个说清楚,一惊一乍的吓死人。”
方景淡定着说:“叔叔,饭饭,还有什么东西能比男人生孩子更惊悚的?”
范杰连连点头,范国起则是一言不发,范杰怀着方景的孩子这点没错,但方景日后和范杰能一直在一起吗?两人都太年轻,方景家里条件那么好说不定会和唐某人一样……范国起想起姓唐的胃疼,仔细端量着方景,就觉着自家小方虽然眼睛小点,但眼神比那姓唐的强,人看着虽然有几分邪气,但做的事比姓唐的有谱。
他家饭饭眼光最好,再说大哥吃了那么大的亏,饭饭绝对不会走老路,饭饭要决定告诉小方什么就让饭饭去吧。
当天夜里范杰平颇费了一番口舌才解释清楚了,方景听得昏昏欲睡,空间!孕期不仅仅有忧郁症还有幻想症吗?范杰今天说有空间,明天是不是要说自己其实不是银河系的生物?
不过范杰拿出的一些东西的确不像这世上有的,就拿那茉莉花茶,他以前以为范杰是找的野生的茉莉花做的茶,才会那么清香润肺,他也曾买过不少号称顶级的茉莉花茶,没一个能和范杰给的相同,甚至于品质差得不是一点两点。
还有那些菜,大冬天的有些菜就算在温棚里种植,可出来的成品就是没范杰给的好,范杰那农场里的菜色和自己吃的比一比就知道差别,范杰之所以不扩大生产自家酿制的花酱果酱根本不是配方的问题,而是这里没有那么好品质的花果和水源。
方景转身搂着范杰曾经的小细腰,摸摸他的肚子,想起范杰问过的话,不由苦笑,范杰真的认为自己只是靠那个所谓的空间才能赚到钱吗?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那么不自信,还是因为所有的事都在一点爆发,饭饭有些承受不住?
才二十多岁的年纪,还是个学生,身为男人怀着宝宝,开店又被人算计,帮过自己的老乡被抓,养过自己的母亲又是那么没良心,试问要是自己和饭饭换位的话,只怕自己也没那么多心高气傲的想法。
………………
范杰因着把秘密吐出去后,一直就处于心宽气爽,吃嘛嘛香的状态,就算每天光吃面条他也能长胖,整日里乐呵呵地,看着就喜庆。
方景告诉范杰说,他早就安排好了生的地方,周凯家里有房子在深山里,他们带着刘医生去那边,没人会知道的。范杰觉着这样挺好,自己纠结了半天的东西还是早点说出来免得方景误会了什么。
店里人见了范杰说老板是心有多宽体有多胖!瘦子都说傻人有傻福,知足者常乐么。
……………………
因着李秀珍的事,‘范家药膳’停业休整了两天,其实主要是饭饭心里有事没心情开店。
他托人打听了,李秀珍被带到派出所一直就没被放出来,那两位大汉也是同样,他问方景这是咋回事啊,他等着李秀珍放出来跟她大战三百回合呢。
方景冷冷看他一眼说:“你都跟我哥勾搭上了,还问我怎么了?”
范杰楞住了,心里明白,那司机误会了吧。
范杰赔了半天小心,才从方景嘴里知道,原来李秀珍这次是惹祸了。
李秀珍被关着的那段日子一直就希望大儿子范强过来保她出去,可范强就硬是没去。范强觉着按理说这种事关下,批评教育下就放出来了,让他去接,他觉着丢脸。
李秀珍哪里进过派出所,见范强不来,自己保释无门。她清楚范杰是绝对不会去保她的,只能自己将一切都撂了,聚众赌博,欠了高利贷,她还请民警给她评评理,他范杰凭什么不给她钱,儿子给老娘还债天经地义的。结果负责案情说你这是敲诈。得,又添了一条。
那两位大汉见李秀珍全招了自己也没法硬扛着,b市这边联合李秀珍老家那边的准备年前突击,扫清那些社会毒瘤,地下赌场。这下老家那边也听到风声了,到处在传李秀珍出卖了他们。
范杰琢磨了会说:“这么弄她赌债还清了,但也得罪了人。那群人会不会找上门来。”
方景点了点范杰的额头,“你以为方程是吃干饭的?他喝了你那么多汤和酒,怎么都不会只做半吊子事。他要连这事都摆不平,早点退休的好。”
范杰特别认真的说:“你怎么能那么说你哥呢?虽然他没你帅,也没你聪明,但人家是大官!你不该这么嫉妒一个未老先衰的人!他还没儿子呢。”
方景:“那我该同情他?”
范杰摇摇头:“尊敬他。”
方景叹了口气:“你啊!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今年过年我会抽空回去看看的。”
范杰这才笑呵呵地说:“我家已经这样了,你家再不好也还有父母在,有空还是回去看看,你哥那人也不是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