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杰有些恍惚地回到屋里,方景正坐在灯下看着文件,淡黄色的灯光给方景高大的身躯蒙上一层迷离的光影,范杰站在方景的背后感觉到窒息。
至今他也弄不明白为何世界上有‘同’这种人的存在,大家只会说这种人是变态,而他既变态又是个怪物,他这样的人如何能和旁人走到底。
范杰心里难受,叔叔的话在脑子里翻腾着,他对身世看得淡,不是他心硬,前世过得凄苦,今生刚刚缓过口气,他竟然是个怪物,若没什么顾虑也好,顶多找座山里影遁过点世外生活也罢了,可如今他牵挂的太多。
方景正低着头看着证词,浓密的眉稍稍挑起,半垂着眼睑,乌黑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抿着,白衬衫领口出露出蜜色的肌肤,小伙子倍帅。
范杰懒洋洋地倒在床上,胳膊枕在双眼上,他觉着若自己和方景说实话了,方景也许不会告诉外人,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算完了,谁愿意和怪物在一起,还带着狼,还能整个人命出来,换做他也不愿意啊。
方景看完了证词做好笔记揉揉眼睛,这才看到范杰歪在床上不知睡了还是在神游太空,不由好笑,伸了伸腰走到床边扒拉着范杰的腿,“干嘛呢?睡了?”
范杰往里缩了缩,转过身去,今天没兴趣做那事。
方景抓着范杰的脚脖子往外拖,将范杰拉倒床边,自己上了床跪在范杰双腿间,一边扯着范杰的汗衫,一边到处点火,嘴里含含糊糊地问:“叔叔说什么了?”
范杰被人亲的没地方躲,额头布满汗,推着方景的肩膀:“太热了,起开!小心弄出人命。”
方景冷不防被范杰推开,挑高眉,小子没几天懂得情趣了啊,知道什么叫欲拒还迎玩这套?他更喜欢范杰大嚷着骂他死不要脸的,一边夹着他死不撒腿。
方景不死心,手沿着范杰宽大的短裤探了进去,范杰恼了伸手拍开方景的手:“别跟我闹啊。”
方景停下了手,坐在床边看着范杰说:“你叔叔是不是要我们分手?”
范杰瞟了一眼方景,问:“你觉着能生孩子的男人是怪物吗?”
方景不在意地笑着:“男人能生孩子挺好,免得被人说同志们拉低了地球生育率。”
范杰踹了方景一脚:“跟你说正经事。”
方景扣住人脚腕子往怀里带:“要生孩子首先得做,咱们试试。”
范杰:“滚!”
范杰不敢和方景说实话,一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二是他不想被人歧视。即便现在没证据说明自己能怀孕,但总觉着别扭。
方景见状也没了兴致,两人背对着背各怀心思的睡去。
…………
方景明显的感觉到范杰在躲避他,虽然还睡在一起,但不像刚开始那样大大方方地想要就要,范杰是能躲就躲,躲不过装睡。
范杰很忙,九月初正式报道入学,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一年的他,并没有参加军训,而‘北一居’的装修也进入了尾声,正准备着重新营业。
方景办理的案子也快要进入庭审阶段,两个人明明可以看得到对方,却总是忙的连话也不能好好说,两人之间无形的拉开了一点距离,方景觉着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甩了,可偏偏没有时间和范杰好好谈谈,案子发展的太迅速,他都没时间回家住,每天都和同事们住在事务所里整理资料,和受害者谈话,通宵达旦的熬着。
范杰则是一心一意的扑到生意和学习上,他不是不在意方景,只是抽不出功夫,方景也忙,正好空出时间让他好好想想怎么和方景开口。
这天范杰上完主修课便往店里赶,走到大门口便见应该在店里准备的瘦子哥蹲在马路牙子上。范杰连忙跑过去:“瘦子哥,咋了?”
瘦子见了范杰连忙拧灭了手里的香烟,抹了抹脸颊上的汗,看了一眼周围的大学生们,下意识的和范杰拉开了点距离,说:“去‘北一居’,那边有事。”
范杰拉着瘦子的胳膊,笑着说:“干嘛隔着这么远,怎么不进学校里找我?”
瘦子干笑着,比划着自己的衣服:“一身油哪好意思进大学找你。”
范杰知道瘦子是怕给他丢面子呢,以前他也同样生怕丢了面子,可顾虑越多越丢脸才对,他不由勾着瘦子的肩膀说:“瘦子哥咱们不比别人差。你不是办了手机吗?以后有事实在不想来,就给我打电话,大热天的跑来跑去的不累啊。”
瘦子似乎松了口气,也没那么拘谨了,“‘御园’药膳出事了。”
范杰一愣:“他们能出什么事?”
瘦子叹了口气:“真他妈的倒霉,我们店都要开张了,他们店里不知给孕妇吃了什么东西,当天夜里孩子没了,人家能不找个撒气吗。现在全市药膳店大检查,工商的卫生的一早就上门了,‘北一居’那边也被通知最好近些时候不要开张。”
范杰拦了辆的士带着瘦子去了‘北一居’,坐在车上还问:“今天来检查的人说了什么吗?”
瘦子摇摇头:“我们店可是卫生第一,门前三包都弄的干干净净的,厨房那块谁敢乱来啊。叔叔正陪着那群人呢,折腾一上午了,中午还不知道能不能开店。”
范杰说:“这是好事啊,就怕他们不来,看看咱们店里干干净净的多好,免费给咱们打广告呢。”
瘦子哼了声,他不服气,但由不得他有意见,只是说:“叔让我来找你,先去‘北一居’看看,据说那边检查不过关,具体情况还不清楚,而且叔叔让我告诉你,今天周大爷来了,不会出事的,让你放心解决‘北一居’的事。”
范杰松了口气,‘北一居’如果检查不过关只是要整改罢了,‘御园’闹出这种事势必会影响整个药膳行业甚至饮食业的行情,晚几天开张也没什么,他就担心自家的店会出事。
范杰和瘦子下了车走过‘御园’的店门前时,便见一群人围在哪闹腾,钱哥没有露面,估计是孕妇家的人站在门口要说法。
范杰叹了口气,‘御园’的生意不错,但他没去过‘御园’,也不知道对方卖的什么东西,可以次充好这种事不是一家店在做。他没办法断定‘御园’是不是给哪位孕妇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他也没心思去管这个。
进了‘北一居’,装修队的陈大走过来气得脸红脖子粗嚷嚷着:“小范啊,说是安全问题,啥安全问题啊,我走的煤气管用料都是最好的,管子都埋下去了,如今要我挖出来,开什么玩笑!”
范杰安慰了几句,问:“下通知的人还在吗?”
陈大说:“在厨房里面呢。”
范杰和瘦子进了厨房,瘦子顿时血都涌上头了,指着那人就骂:“我草尼玛啊!范强,你个狗东西啥意思啊?”
范强背着手正在哪里训诫一群装修工人呢,听到声音转过头看了看瘦子和范强,说:“说话干净点,你们安全审核不过关,我看过你们图纸,有很大的安全隐患。”
瘦子跳起脚操起堆在一边的大块瓷砖就想砸范强,范杰见了连忙拉住瘦子的胳膊,“瘦子哥,瘦子哥,这一下下去咱们都得进去,店还开不开了!”
范强冷冷一笑,转过头去继续训着那群装修工人。
陈大见状也觉着奇怪,帮范杰拉住瘦子,架起人往外走,瘦子气得大骂:“他妈的吃里扒外的东西,还大学生!都学□里了啊!”
范杰将人拉到正厅里,让瘦子安静下来,仔细询问了陈大,图纸到底有没有不对的地方,是不是按图施工的。
陈大拍着胸脯说绝对没有任何事,‘北一居’属于老建筑,而且之前失火过,这次装修陈大特地跑了消防审核,就怕日后装修好过不了安全这一关,人家消防的审核没问题他们才施工的,今天消防验收的过来都要签字了,范强在一边阴阳怪气的说了一通,人家走了,字也没欠。
范杰了解清楚了又问:“范强是干嘛的?”
他不知道范强的工作单位,毕竟那人和他没关系,他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的防范着钱哥,没想到竟然是范强给他上眼药啊。
陈大说是城建委,当初报审批的时候不是这人,今天这人临时过来验收,以前也没打过交道,更不可能得罪对方。
范杰心说范强不错啊,弄了个美差呢。他不想报复范胜利一家,毕竟人家养过他,虽然对他不好,但养就是养了,如今他也不是以前的范杰,任人欺负。
他往‘北一居’里砸了多少钱,被这么个家伙捏着玩?
他不和范强说道理,那只会白费口舌,人家铁了心要整他。
范杰让陈大别急,整理好材料准备验收工作。其实这事范杰根本不用管,‘北一居’装修是全部委托给了陈大,陈大这边验收不了,拖工陈大是要赔钱的。但这事是范强惹出来的,范杰不能不管,他不能看着因为范强跟他斗气害别人赔钱。
范杰问陈大:“他是不是要红包?”
陈大乐了:“他?我装修过五星级饭店都没给人送红包,什么玩意。”
范杰点了点头:“要不你受累带我去见见城建委的人?”
陈大想了会说:“成,我就认识他们主任。不过你要真想找他们,不如让方景给你牵线,他认识那边的局长。”
范杰摇了摇头:“这点小事不需要惊动上面的人,陈哥不好意思这次是我连累了你,如果因这事影响进度,咱们不按合同上的来,你放心。”
范杰说完冲瘦子使了个眼色,瘦子站起身跟着范杰出了‘北一居’,两人寻了个隐蔽的角落处合计着。
瘦子气得手背上青筋直冒:“饭饭,你这个哥哥真不是个东西,他这是针对你呢。”
范杰家的事瘦子知道,对范强本来就不喜欢,这次是恨上了。
范杰:“瘦子哥,范强这人我知道,你放心他弄不出什么大事来。”
看着瘦子终于放心的表情,范杰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能乱,他若表现出慌乱底下的人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陈大办事利索,当天下午就带着范杰去见了范强的领导,在办公室里两人拿了审批文件、资料图纸给人看。
哪位领导当初就看过这份申请,当下又叫了一位技术负责的过来审核图纸,两人一合计直接说没问题,他们派范强去就是看看是不是按图施工,是的话就没问题签个字而已,而且这事本来不是范强管,只是管这事的人家里老人进了医院临时让范强跑一趟,谁知闹出问题。
领导都发话了,还能有什么事,范杰就觉着这次只怕范强要倒霉,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他道了谢,让陈大安排后续的事,自己赶回了‘范家药膳’。
果然范国起也知道这事了,正坐在院子里生闷气呢,见范杰回来了连忙说:“喝口水,先喝水再说。”
范杰接过瘦子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左右看看:“今天怎么没什么客人。”
范国起笑笑:“隔壁新开张的‘御园’停业整顿呢,咱们今天也歇业一天,周老爷子说了咱家店没事的,明天等他们化验的报告送过来,咱们照常营业。”
范杰点了点头:“这样吧,明天上门的老顾客按卡等级打折,最高给8折以此类推。‘北一居’按原计划开业,只是我估计范强那边会闹事。”
范杰把他去找人的事说了出来,皱着眉头说:“听哪位领导的口气,他们要严肃处理工作人员,我觉着范强要是背了处分只怕会来闹。”
瘦子:“咱不怕他,闹什么都不怕,什么玩意。”
范国起:“这可不成,咱们开店他跑门前来闹怎么成,被人看了也笑话咱们,他要是嘴里乱说一通脸面上不好看。”
范杰跑了一天感觉有些疲惫,肚子里一股热气转悠着脸色发白。
范国起连忙让范杰坐下,问:“秋老虎的天气,你别着急上火是不是中暑了?”
范杰摇摇头:“没事。我不怕范强来闹,他在本地有工作,就是觉着他要是回去跟他妈说些浑话,他妈跑来闹那可不好办。”
瘦子冷了脸,想起李秀珍连连摇头。
范国起:“哎,十个范强都顶不上一个李秀珍,那女的仗着没文化当撒泼有理,跟她说不清楚。”
范杰想了想说:“叔,谁要来也拦不住。您帮我打听打听他们家出了什么事没有?范强那人我清楚,他要过得好根本懒得搭理我,我看他十有*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也不会为了针对我阴奉阳违的办事。”
……
范强这次踢到铁板了,以他的小聪明他应该看得出领导只是让他去走个过场,可他心里不舒服,唐柳是彻底和他玩完,工作也无法调动,他这清水衙门的工资太少,设计院的工资多高啊,他想不通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唐柳突然转变态度。加上今天去看了那店,有名的‘北一居’如今竟然是范杰的店,他心里气不顺!借着全市整顿药膳,他才敢这么干。
没想到范杰竟然认识他们领导,他也不是不给人签字,就想拖几天让范杰难受下,这事不是他一个人干过,办公室里也有人做过也没见出事,可谁知到最后最难受的是自己。
当天范强回了单位又被领导一通训斥,估摸着还要背处分,他除了生气还能做什么。也该他倒霉,他老娘又给他打电话了,支支吾吾地说自己病了,伸手找他要钱。
范强听了心犹如在滚油里煎着一般,直嗷嗷:“你不知道我在b市开销多大啊,我下个月伙食费都没了,你少赌一点不行吗?”
李秀珍在电话那端也不顾在公用电话旁边还有人,开口便骂:“你个白眼狼啊,老娘供你吃供你念书,什么好东西都给了你,就找你借点钱你都不给,你要气死我啊,你不管我了啊,我白生了你。”
范强嫌烦吼了句:“你找范杰要去,他有钱呢!他如今神气着呢,我告诉你,我工作都保不住了,我没钱。”
范强说完挂了电话,坐在宿舍里发呆。他来b市两年了,没存下多少钱,逢年过节的去领导家里走动,加上和唐柳谈恋爱时也花了不少,都说感情投资会有回报,如今竟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现在自己都还住在宿舍里,心里越发的难受。
凭什么范杰那窝囊废能赚大钱,他一名牌大学生混得这么惨。
第二天范强接到通知让他停职反省,他越发的郁闷,看着同事们嘲弄的目光,他只能握紧了拳,恨不得立刻辞职回家去。
可回去了能怎么办,家里老娘那人一天三闹又好赌,老爹基本上就住单位了根本不着家,那家算是散了。
范强在宿舍里想了一上午,还是起身出门,他明白自己只是一时压不住火气,这事办的不地道毁了自己前途,既然事情起因是范杰,那么范杰就该解决了。
范强来到‘范家药膳’前感到好奇,基本上全市的药膳店都在接受检查生意受到影响,‘范家药膳’竟然高朋满座,生意红火,门口还拉着大横幅“欢迎各级领导前来检查”,大厅显眼的墙壁上贴着检查报告,鲜红的章子令人有些安全感。
范强苦笑着,范杰这人不能小瞧,对别人是危机,到他哪里成了商机。
服务员没人认识他,直接和他说没有位置等翻台吧。
范强:“我找范杰,跟他说他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