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有人能做的更好,却不忍心做。
比如现在趁月歌心神意志最薄弱的时候,套出罗睺的封印地,在场最好的人选无疑是沈定西。只是,沈定西可以让一个绝望的女人,走到更绝望的地步?理由完全可以是为天下舍弃一个女人,舍小义成大义。
但是,沈定西做不到,这个念头还没升起,就已经被他打死在腹中,即便这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却不是沈定西想要的,否则他这么多年费心费力的追求“和”字道,岂不是说说而已?那么这些年诸多简单的事情变成复杂,岂不是吃饱没事干折腾自己,也折腾整个沈家。
沈定东看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睛,摆出不闻不问样子的三弟,心知沈定西又困进了自己的“和”字道里,也知道,沈定西可以做到不害一人力保沈家,也就不会害一人去保整个天下。
这也正是李贤最看不惯沈定西的地方,世间难有两全策,你沈定西明明可以心狠一点就轻松办到,却要有妇人之仁,却非要追求克而不攻,这是谋天下事,不是下棋!为什么要去做一件黄悲鸿都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李贤在场的话,跑不了骂沈定西一顿的同时,再用让月歌不得不说的法子,让月歌自己掉进永远也无法爬出来的深渊。
现在,沈定东觉得这件事必须要有人做,他没有巧妙的办法攻克月歌心中的防御,那就只有用力量压迫,你不怕死,你能看到族人一个接一个的在你面前痛苦死去吗?这便是沈定东,可以为了家人,把无情全部给沈家以外的白衣摘仙。
沈定东走了出来,淡淡道:“你真的不说吗?”
听到沈定东的话,月歌收回思绪,她缓缓转过身,丝毫不惧,轻蔑地看着沈定东,这个在落霞峰里把她带出来的男人,她太了解了,化龙池里可以不顾性命的为儿子摘道果,现在自然可以漠视她的感受,替一心想着天下的三弟问出魔尊罗睺的封印地所在。
见月歌不说话,沈定东也知道了答案,抬手就催动驭神咒,像她这样的主神,体内的蛊自然比龙驹体内的黑色小蛇要强大很多。金色小蛇直接张口咬在内壁,而月歌仿佛已经没有心脏,已经感觉不到疼痛,随着血液的小蛇也开始攻击月歌的四脏六腑,跟着是大脑,月歌的脸色瞬间苍白,但是她忍着没有叫出声,依然面带嘲讽地看着沈定东,她用沉默告诉沈定东,你就这点本事,没有其他办法了。
“住手!”这时,一个浑身血迹的人挡在了月歌面前,他看上去很虚弱,喊出两个字后,仿佛快用完全身力气,他不停地喘着粗气。
沈定东顿了一下,继续催动驭神咒,左手顺带把龙驹吸过来,然后直接一座精致的迷你昆仑山压在龙驹身上,龙驹直接被压的吐血,身上肋骨尽数断掉,有两根肋骨还刺穿的皮肉,暴露在空气中。
“我叫你住手!爹!”沈平安无力地喊道,可惜沈定东视而不见,又一脚踩断龙驹的左脚,闭上眼睛淡淡说道。
“懿卫,再帮我抓几个神奴来,神仆最好。”
“爹!住手!我求你了,我从没求过你,这次我求你了,不要这么做!”沈平安说着缓缓跪下,姜懿卫叹了一口气,没有马上行动,即便沈定东又催促了一遍,他还是没有动。
沈定东也不恼,再踩断龙驹的左手,淡淡道:“没事,等会儿我亲自去抓,月歌,你真的不说?”
已经快废掉的龙驹满脸鲜血,即便鲜血已经滑倒他的眼睛里,他还是没有闭上眼睛,他冲着月歌笑了笑,摇了摇头。
月歌抿着嘴,如果沈定东真的行动了,她不知道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又是喀嚓一声,龙驹另外一只脚被踩断,但是他始终没有坑一声,一脸平静,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沈定东似乎也失去了耐性,很明显,仅仅一个龙驹,撬不开月歌的嘴。只见他左手一张,须弥芥子,一把朴素无华的长剑出现在左手。
姜懿卫见此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他知道,沈定东是来真的,别人不清楚,他可最清楚,沈定东一旦动剑,就铁定不会留手,要知道,即便大闹齐天城那一次,沈定东都没有动剑。
至今,姜懿卫都记得沈定东说过的一句话。
如果亮剑了还没有杀戮,那将毫无意义。
姜懿卫自打认识沈定东,白衣摘仙一共亮剑三次,特别第三次亮剑于西垒壁,险些浴血成魔。
现在,姜懿卫不知道该不该阻止沈定东,如果阻止,又怎么阻止已经亮剑表决心的沈定东?
龙驹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沈平安,艰难开口道:“安公子……龙驹一直……一直相信你……你一定可以保护好月神大人的,对吗?”
话落,沈定东一剑刺向龙驹,沈平安再次大声吼道:“住手!”
然而,沈定东的剑直接洞穿了龙驹的胸膛,没有一点停顿,龙驹蓝色的鲜血顺着伤口涌出体外,也很快就冻结,死的不脏。
沈平安呆住了,看着龙驹含笑缓缓闭上眼睛,身后的月歌也再次尖叫起来,和她相处了十多年的族人,就这样死了!
沈定西睁开眼睛,苦笑轻声道:“大哥,你这是何必呢。”
沈定东不答,看着月歌,坦然道:“下一个杀谁呢?齐天城的神奴和神仆你应该都见过,你说了算。”
月歌尖锐叫道:“沈定东!你不得好死!”
沈定东淡淡道:“沈定东会不会好死,不劳你费心。沈定东负了很多人,绝不能再负沈家!他们想做,又不能做的事,我来做,所有的仇与恨,也由我来清除。别废话,你也会死,就在今晚,唯一的区别是,你想要多少族人陪你死。”
突然,大雪中,一人站起来,剑光一闪,是沈平安手中的破天谴。
破天谴在才愈合的左手臂上割出深深的伤口。
“安儿!”因为实在不放心,还是决定要过来看看的李诗珊,才走到就看到儿子一剑斩向自己。
第二剑正要斩下,沈定东一手引字诀直接没收了沈平安的长剑,他看着低着头的儿子。
李诗珊冲到沈平安身边,哭着道:“你干什么啊,你怎么拿剑砍自己啊?你想要娘的命啊!”
沈平安轻轻一笑,自顾说道:“爹,你不是回玄天宗疗伤了吗?你的状态很好啊,还能杀人。”
沈定东,“……”
“为什么还是要躲着我?我还以为经过上次的事,你不会再躲我了,我还一直担心你的伤势。原来,你还是在躲,娘骗我,师父骗我,连三叔都骗我,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在你们眼中,还是那个长不大,需要你们保护的沈平安吗!”
说着说着,沈平安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白光,最后一个字落下后,他脚下出现了一个缓缓旋转的太极图,他右手一张,吸来一根刚才天机子和沈定东打斗时,毁掉了一颗树木的枝干,随后然后抬起头,看着沈定东,不容拒绝地说道:“爹,我们打个赌如何,如果我赢了,你就别再逼月姐姐了。”
沈定东微微皱眉,道:“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了,就你现在的表现,你还想让我们放心?”
沈平安微微一笑,一脸自信,对身后的月歌柔声道:“月姐姐,还记得在化龙池里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会抚平你心里的所有仇恨,不管会用多长时间,如果要用一千年,而天只让我活五百年的话,那我就逆天而行再活五百年。”
月歌心神一颤,看着眼前随时可能会倒下的麻烦小鬼头,她还想起了在化龙池时,沈平安说的另外一句话。
总有一天,我不用再仰望你,不用再站在你身后叫你月姐姐。
下一刻。
沈平安用树枝指着剑宗掌教伏汕棠,在北风烈烈中,在这一片“星月点夜玉花落,一山齐天雪满山”的风景里,安公子精神振奋,激昂道:“以我沈平安的性命和九霄山的声誉为赌注,我沈平安向你伏汕棠问剑!”
月歌身心皆震,这一刻,她觉得,小鬼头发下的宏愿,并不是说说而已。
那些发下宏愿的人最开始不都是可笑吗?那我今也天可笑一次,等我真有能力还仁义于天下的那一天,我会想尽办法解除神族的驭神咒,没错,我现在都不知道奈落真人有多强,但是就像他同样不知道在未来,有个人叫沈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