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楚盛邦三十五年,春分。
天现异象,艳阳高居正空七日不下,七日不见星月,襁褓中的婴孩哭啼不停,飞鸟走兽悲鸣的啼叫让人心慌意乱。
第八日,太阳西下,却迟迟不肯落下;一轮血月东升,迟迟不肯高省,整个天下一片昏黄,阴风嗖嗖,寒人心脾。
第九日,血月高升正空,又是七日不见太阳,不仅刘楚,杨晋和周陈二国的百姓都慌了。刘奇即便斩了两名钦天监的方士也得不到一个答案。
所幸第十六日后,一切恢复正常。
同时,这一天,长春仙君再领九万仙人下凡,此次可谓尽是精锐,其中还有地位只在仙帝之下仙王两名,仙王此来只为了牵制沈定东,可见耀日宫的仙帝是下了血本了。
第二日,两大仙君带着药王谷的一名长老以及两名弟子,风尘仆仆地回到齐天城,也发现了齐天城不知何时开始戒严,等问了东方冶后也才知道,不少大族大派都来到了齐天城,只为了堵天机子。
说到这儿,留仙馆一事了结后,便跟着姜懿卫学剑的安公子很是苦恼,也让皇宫里那位很是气愤。
这些大族大派来到齐天城后,完全没有先去皇宫拜会的意思,反而让沈王府门庭若市,可惜没有一个能见到大名鼎鼎的白衣摘仙沈定东,让一些来此见世面的后生晚辈很是失望。
不过幸好得以见到武夫姜懿卫,也让那些年轻一辈的修士看到了练剑的安公子是何等的不堪,使得小修士们戏言沈白衣一个人将沈家的气运得完了。
偏偏教徒严厉的姜懿卫让徒弟心神合一,不许被外界所干扰。
于是,安公子只能拿着那根其貌不扬却重达五十八斤,说剑胚不像剑胚,说铁鞭不像铁棒的黑棒子单手平举,一边寻找着体内那股现在还没抓到尾巴的先天之气。只有找到这股先天之气以及单手平举铁棒半个时辰文风不动后,姜懿卫才会开始正式引他入道。
此时,乾坤宗的一名老者正在和姜懿卫闲聊,道:“这次风云汇聚齐天城,有人为了报仇,有人为了一睹天机子真容,也有人为找天机子的仇人而来,刘楚也差不多把所有诛神弩搬出来了,搞不好就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姜懿卫轻轻一笑,摆弄着以前几乎就没碰过的大棋,因为沈定西说也许可以从其他静修方式再进一步。只是,即便沈平安找来了几本棋谱给他看,姜懿卫还是下的惨不忍睹,就算早已经输了,姜懿卫好像还是没看出来,继续落子,大有必须让整个棋盘无子可落才收手的意思,可苦了一些上门来访的宾客。
然后,姜懿卫就有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称号,灵魂棋手。
“不见得,他们还不至于为了寻仇,从而搅乱整座齐天城,即便最后打起来了,相信也是在齐天城以外。”姜懿卫又落下一子,忽然抬起头问道:“听说麻青山也要来?”
老人点头笑道:“那个疯子当初败给你后,可是一直在苦修,听说前不久找到了一柄可以对抗松纹赤霞的好刀。”
姜懿卫顿时一阵唏嘘,道:“上次若不是他的刀被我斩断了,真的很难分出胜负,看来这次要苦战了。”
说着再落一子,老人终于忍不住,提醒道:“你已经输了,起码输了三十子,还要下?”
姜懿卫平静道:“下,不到最后一子,胜负未知啊。”
老人:……
一阵无语后,老人又道:“没得下了,就好像你跟我切磋,手脚都被我打断了,你认为还能赢我?”
姜懿卫摇头道:“不可能,只有我打断你手脚的份。”
老人眼角抽搐一下,解释道:“我是打个比喻。”
姜懿卫笑道:“那你这个比喻明显不恰当嘛,来,接着下。”
老人深吸一口气,然后耐着性子继续落子,心想看你等会儿怎么说,以前打架打不赢你,现在下棋必须找回一次。
可惜,老人的想法和其他人一样,而最后嘛,同样要和其他人一样败退。
等整个棋盘无子可落时,老人得意笑道:“早就跟你说输了,你不信。”
姜懿卫摇了摇头,认真道:“我没有输,也没有赢。”
老人一愣,随之指着棋盘愤愤不平道:“这还不叫输!你会不会下棋!耍赖也不是你这样的!”
姜懿卫仰头哈哈一笑,饶有深意道:“姜某下的本来就不是棋,何来会不会下棋一说?”
老人听了不由的开始苦思,奈何半天抓不住刚才脑中一闪而过的那个点,继而摇了摇头,笑道:“老咯,脑袋不灵光了,反正棋道上赢了你就行了。”
姜懿卫挥手将所有白子收入棋钵,再挥手将黑子收入老人身边的棋钵里,转头将沈平安唤来,终于习惯改口不再叫孙少爷,问道:“平安,你也听了些日子了,过来说说看。”
沈平安放下铁棒,揉着酸软的右臂,静静地看着已经没有一子的棋盘,片刻后转头看着一脸微笑的姜懿卫,小声试探答道:“什么都没有,便没有输赢,也就是不败?”
话一出,老人忽然抓住了那个点,接着满脸震惊地看着眼露赞许的姜武夫,问道:“你在修第三道?还是不在圣武山八道之列的一道?”
姜懿卫轻轻点了点头,道:“其实这是定西的道,我不过也才摸到一点儿头绪。再锋利的剑,也会有攻而不克的时候,我修信勇两道,皆为攻,我试过将其转为守,奈何实在难改。圣武八道中,只有孝道才是至始至终的守,可惜我无法修此道。前些日子和定西聊了很多,他提出了一个‘和’字,给出了克而不攻的理念,以‘和’立于不败之地,一剑不争生死,不争输赢,只退他人的攻。”
老人沉默了很久,仰天长叹道:“我现在才明白定西先生为何同时给八宗献策,为何这二十年,我乾坤宗二十年韬光养晦可顶以往一百年,其他七宗想必同样如此。”
说到这里,老人站起来,愧疚道:“但是我乾坤宗上下却还质疑了定西先生好几次,实属不该。懿卫,改日再陪你下棋,我现在要去给定西先生赔罪。”
说着,老人转身对着沈平安抱拳道:“老朽麻烦安公子引路。”
沈平安先看向姜懿卫,后者点了点头,随后平静道:“孙前辈无需对我多礼,你敬的只是我三叔,不是我,即便我是他侄儿,也不能将这些当成理所当然。”
老人微微一笑,赞赏道:“好好好,也许将来整个天下都会明白,他们曾误解了沈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