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皓并不着急:“你在这里?那谁去抵御秦海平的火攻呢?”他缓步向前,根本没有将她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刘心竹拔剑相向,再靠近就动手。“自然是陆雨啊!你这个手下败将,就不用替他操心了。不如想想,你还有什么遗言?”
徐皓长鞭一甩,也不废话:“动手吧。你的功夫是独孤筠亲传,又有江雪剑在手。跟你过招,不算以大欺小。”
刘心竹只笑他虚伪,带人攻打百花谷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是以大欺小了?废话不多说,一剑刺过去,以最快的速度,直冲面门,逼退他十步开外。
徐皓不知,她的轻功到了如此境界,不敢大意。长鞭一缠,紧紧绕在江雪剑上。松开的时候,顺势撩过她左侧,却被她灵巧避开,未伤及分毫。反旋回抡,也没沾到一片衣角。
漫江飘雪寒彻骨,天地苍茫黄泉路。
江雪剑曾经了结了太多英雄豪杰,以剑气伤人而闻名江湖。是以对上这口剑的人多少会心里犯怵,而手握这口剑的人则信心倍增。
刘心竹并不嗜杀好斗,从小长在山谷里,有师父庇护,也不需要去争抢什么。所以她的剑气透着纯粹,而不是杀意。江雪剑在她手里,也就是比落英剑更锋利,更坚不可摧。
徐皓的九节鞭缠的就是对手近身攻击的杀招,面对刘心竹这样点到为止的出招方式,还真的有点不适应。名师出高徒,本就少数。这个年纪就将武学心法招式运用的如此娴熟的,少之又少。他要留神了!
反观刘心竹,对九节鞭的招式不仅学过,还两次看过他出手,心里丝毫不慌,剑招轻灵,绝不纠缠。以前怎样跟师兄拆招,现在就怎样御敌。
三十招之后,不分胜负。徐皓暗暗心惊,他难道连一个小丫头都拿不下?先前在洛家输给陆雨就已经让他感觉年龄到了,体力拼不过年轻人。他不能再败了。凝神以对,长鞭横扫,将对方扫除两丈,飞身上前竖打一线。
刘心竹看着如此熟悉的招式,毫不犹豫以江雪剑格挡,顺势以剑为鞭,甩开半招又借力缠上。没有人用剑如用鞭,就像没有人想过杨旧会用剑使出刀法,出人意外。
独孤月曾经警告过刘心竹,每一种兵器都有自己特定的形态,以及与之对应的武功心法。没有到融会贯通的境界,就不要动小心思。类似于这种用剑反缠鞭子的招式,只要对方借力踹你一脚,你这辈子就半残!
可是临阵对敌,根本来不及多想。最熟悉的,就是最快的!
所幸徐皓根本没见过这种打法,惊讶之际,刘心竹已经近在眼前,借了他的力,一脚踹了过去!
这不是比武,没有第三个人喊停。
徐皓吃了一记,突然想起来她是独孤岚的师侄呀!她熟悉自己的鞭法,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山那边,轰隆隆地轰炸声此起彼伏。山林着火,浓烟滚滚。
刘心竹没时间跟他在这里耗,掏出徐雁的三根金针,朝着徐皓打了出去。膻中,神阙,关元,只要打中一处,足矣!
徐皓来不及想她哪里来的金针,徒手接住胸前飞针,飞身以期避开另外两根。原本要打在神阙上的那根金针,没入带脉;要打在关元的那根没入五枢。
刘心竹是想废掉他任脉,没想到扎在带脉跟胆经。总之,结果都一样。周身气血循环受阻,功力大减,以后就是个拳脚不错的老人家。
“独孤无竹,你卑鄙!打暗器,你不怕武林人士耻笑?”徐皓运足内力想吸出金针。
刘心竹提着江雪剑,淡定地走上前:“那也要你送上门啊!”还当她是小孩子,几句大义凛然的话,就动摇她的意志?道貌岸然的骗子,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要听。
徐皓开始害怕,也顾不上取出金针了,一步一步后退:“你要做什么?你我之间可没有恩怨。”
刘心竹指着山那边:“你带着别人轰炸我百花谷,这叫没有恩怨?还是说,坏事都是别人做的,好名声才是你徐大侠的?”
她一剑斩了九节鞭,那可是重铁打造的利器,就这么断了。她看着断掉的鞭子,再看看吓得脸色乍白的徐皓,哈哈大笑。
“可算给我的破剑报仇了。”
当年她在徐皓手里救下陆雨,挡了一鞭,落英剑豁口。她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惦记着呢!
徐皓兵器被斩,心知不能活着走出去了。“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的。临死之前,请你告诉我,百花谷的弟子出去以后,再也不回来,为什么岚儿回来了?”
“嗬!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不也回来了吗?百花谷只是不喜欢外人进来而已。自我做了谷主,为了方便师兄跟陆雨,就改了这规矩喽。没想到,让你们找到了进来的路。哎!失算!”刘心竹说道。
徐皓眼前一亮:“他们尚在谷中?你能带我去见他们吗?”想起来现在的境地,他又解释道:“秦海平那里,我也可以替你们解释。”
刘心竹看着他忍不住皱眉,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秦海平解释的,以至于他要炸了我百花谷。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当年师叔离开明月山庄,带着师兄走了很多地方,准备给师兄找几位名师教养长大,免得跟你一样混账。听闻你一直在找她,也想回去看看。
行至并州,碰到秦海平,喝了一杯水酒,才知晓你已经娶妻生女。醉酒之下,砍杀二十多名山匪,她自己也身负重伤。师兄握着匕首,守着她到天亮。再后来,她自知时日无多,回到百花谷把师兄托付给师父。不到两年,就去世了。”
徐皓不信:“她去世了?怎么可能?山匪而已,焉能伤她?你说她喝酒,更是扯淡!她从不贪杯。你骗我!你骗我!”
刘心竹拿剑架在他脖子上:“徐子明,因为你的虚伪,好色,陆茜家破人亡,我师叔英年早逝。也因为你的粉饰太平,我差点死在徐雁手里。骗人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你!师兄不愿见你,他情愿没有你这个爹,也不想跟陆雨一样,一提到你只剩下恨。”
徐皓不再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什么都晚了。二十多年了,一切都晚了。
刘心竹终究还是没有杀他,她赶紧去找陆雨。到的时候,花容跟云裳带着孩子们都在灭火。一个个被烟熏的脏兮兮的,望着她傻笑。看到她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就知道两边都赢了。
秦海平的船队都已经被陆雨炸掉了。船上装载那么多火药,只要一点点火星,就足够引爆。就是没找到秦海平的尸体,令人担忧。
云裳手舞足蹈地跟刘心竹比划:“二伯可厉害了!我们躲在后面,他一个人拔掉那些烧着的箭,射那些船,还有爬上来的人。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像二伯那么厉害?”
因为炸毁船队,顺带炸死了很多鱼,杨彦就给大家煮了一大锅鱼汤。孩子们很累,吃饱了就犯困。
关于没有杀徐皓的事情,刘心竹很郁闷。每次都信誓旦旦地说要除掉这个祸害,真的拿剑架在人家脖子上的时候,她却放掉了。废掉两条经脉,太便宜他了!
沿着河岸搜寻了一天,都没找到秦海平的尸体。刘心竹怕出意外,等大家都睡着了,嘱咐陆雨照看一下,独自翻山去见师父。
独孤筠不爱热闹,也不爱管事,并不表示他可以任由别人上门欺负,他只是不想浪费时间跟精力在不喜欢的事情上。白天察觉到有船队靠近百花谷,他就直接过去了。
看着秦海平放火烧山如同攻城,指挥若定很有将领的风范,如果攻打的不是自己家,没准还能夸赞两句。
当秦海平看着一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陌生人站在自己身后两丈,而自己毫无察觉的时候,早已吓出一身冷汗。“你是谁?”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独孤筠很淡定地走上前,拍一拍他的肩膀:“你带这么多火药炸我家,你不知道我是谁?”
秦海平记得独孤无竹是女的,徒弟也是女的。“你到底是谁?”
“年轻人,你这箭上的火药绑的不错啊,射这么远,速度肯定很快,风越大,火越是容易灭。”说话间,从弓箭手里抽出一支,徒手掷向最后一艘船,瞬间点燃,嘭!“船的距离控制的也很好,没有连炸。”
秦海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船就这样被炸了?他拔剑相向:“不管你是谁,毁我的船,我要杀了你!”
“我独孤筠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独孤筠后退一步,足尖一点,瞬间高出他头顶,轻飘飘地落在船顶,如同看得见身后一般。
“并州秦海平。请赐教!”
“原来是你!我不去找你,你倒是找上门来。”独孤筠一听到秦海平三个字,就想到师妹独孤岚。不管徐皓是真的满世界找她,还是故作深情,既然知道是有妻子的人,还将妹妹嫁过去,就不是个东西!
秦海平一剑刺过去,还没到他跟前,他一脚踢在他手腕上,长剑滑落的同时,一掌拍在秦海平的头顶百会上,当场毙命。
“尸体扔了?”刘心竹问道。
“扔给徐皓了。让他看看他所谓的靠山。”
“后来呢?”
“我问他娶很多女人,是什么感觉?”
刘心竹觉得师父不愧是师父,她也想问来着。
“他说,年轻的时候追逐理想,老了就想过安稳的生活。哼!我师妹那么漂亮,性格那么可爱,武功那么高,还不够理想?我看是他吃着碗里想着锅里。你也别纠结他喜欢谁了,他最喜欢的是他自己。”独孤筠揉揉她的脑门。
“走吧!带着你义父,去京师。做你想做的事情,做你认为对的事情。”
“师父!”刘心竹伸手抱住了他,脑袋在他脖子上蹭蹭,“我会回来看你的。你也要记得去看我。”